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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上京宮情史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82

分卷閱讀182

    個人面對。我的長輩要拿棍杖打我,你們好攔?要拿刀殺我,你們好擋?”又搖頭道:“何況我也說得夸張,如今我是國使,晉國官家沒有接見,國務(wù)尚未完成,家中的人也不敢造次。”

正說著,腳步聲又傳過來,門又“吱呀”一聲開了,王藥揮揮手:“你們?nèi)ス^等我吧。我若晚上不回去,自叫人來送信。”

☆、fangdao

汴京寸土寸金,人居的屋子也與臨安不同,王家是個大族,住在里頭便覺得狹小。王藥順著長長的甬道,跟著老門房往里頭的正屋走,青石板的磚縫里長著茸茸的草,甬道兩邊的墻上時不時探出一兩枝花、一兩枝青澀的果子,有的院落中還傳出孩子的笑聲,有的則是孩子讀書的聲音。王藥的心漸漸平靜下來,這樣隨常的聲音,和他八_九年前在臨安的家里聽到的一樣——這,還是那個王家。

老門房絮絮叨叨跟他念著:“這幾年家里不大好,江南的稅收重,考上進(jìn)士舉人又難,阿郎(1)年紀(jì)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內(nèi)里原本憑夫人撐著,現(xiàn)在夫人又這樣,唉……”他大概年紀(jì)大腦子糊涂,說了一會兒就開始顛三倒四的,一會兒說“四郎君死在外頭了”,一會兒又說“四郎君到底是家里人,懂得孝順”,一會兒說“夫人已經(jīng)不在了”,一會兒又說“阿郎已經(jīng)上了戰(zhàn)場”……王藥縱使明白他這毛病,也未免聽得又煩躁又驚心動魄,最后干脆陪著笑說:“老人家,我一會兒親自給爹爹請安呢!”

老門房閉了嘴,駝著背領(lǐng)著王藥到了里頭一間正房,開了院子門朝里張了張:“阿郎和夫人都在里頭。郎君請進(jìn)吧。”

這倒是難得的沒有糊涂。月洞形的院門向里,可以看見正中放的一塊太湖石,上面垂著薜蘿藤蔓,院子四周植著竹子和芭蕉,風(fēng)吹過時發(fā)出沙沙的聲音,甚是悅耳。一個丫鬟出來倒水,正好看見王藥進(jìn)去,“呀”地叫了一聲,回奔了幾步,卻又停住步子,小心地回頭瞧了瞧,才審慎地問:“四……四郎君?”

王藥已經(jīng)有些哽咽,笑著點點頭跟她問好:“梅蕊,是你吧。”他的手在胸口比劃了一比劃:“我離開時,你才這么高,轉(zhuǎn)眼,都長成大姑娘了。”

滄海桑田,物是人非,大約就是如此。這個叫梅蕊的大丫鬟,滿臉驚喜,眼眶子里一層薄淚:“是呢!郎君還記得我!”轉(zhuǎn)身盆也不要了,飛奔著去里頭報信,門簾子里,聽見小姑娘高興得拔高變調(diào)的尖銳聲音:“真的是四郎回來了!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呢!”

屋子里喧鬧陣陣,隨即,一群人出來看稀罕般看他。王藥既覺得溫暖,又覺得羞慚,更覺得說不出的茫然恍惚,只是人幾乎都認(rèn)識,便一個一個打招呼:“二姑、大姐、大嫂、二嫂、三嫂……都在啊!”

女人們嘰嘰喳喳的,又是笑又是哭,王藥的姑姑和jiejie一邊一個拉著他的胳膊:“快進(jìn)去再說,你爹你娘都在里面!”

最里面的寢臥,一踏進(jìn)去就聞到一陣nongnong的藥氣。王藥慚愧地被一群人簇?fù)碇皖^進(jìn)去,眼睛的余光一掃,便看見床頭坐著的那個便是他的父親王泳。王泳果然如三哥所說的已經(jīng)一頭白發(fā),兩鬢尤其蒼蒼,在家只用軟巾包頭,穿著家常的靛青色道袍。母親則躺在床上,努力地直著身子要看他,她聲音喑啞,分辨得出在喊:“真的是阿藥么?”

王藥淚如泉涌,跪倒在地,膝行幾步到床頭,迎著母親急切的臉龐,哽咽著點頭:“娘!我是阿藥!”

耳畔傳來一聲輕輕的、輕蔑的“哼”。王藥給父親磕了個頭:“爹爹,不肖兒回來看您了。”

王泳身子一側(cè)避開了他的禮,冷淡淡說:“王相公太多禮了。老朽何德何能,豈能受相公的一拜?”

在南邊晉朝,入中樞為丞相、樞密使、平章事等,才稱為“相公”。王藥像被摑了臉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又磕了個頭說:“爹爹要罵兒子,兒子只能領(lǐng)受。但在爹娘面前絕不敢托大。這些年沒有能夠在膝下孝順,是兒子的過錯,今日回來了,隨爹爹怎么處罰,唯只當(dāng)不起爹爹那樣的稱呼。”

溫暖的室內(nèi),剎那間如被冰封了一般。母親咽喉里“嘶嘶”地響,還能動的一只手顫抖著伸過來。王藥的姑姑拉著王泳,低聲嗔怪道:“哥哥這話也太掃阿藥的臉了。不僅掃阿藥的臉,你看看我嫂嫂,已經(jīng)這樣了,難道還要夾在你們中間上下不得?我再說句沒皮沒臉僭越的狂話:你這也是掃我的臉,掃我們家蕓娘的臉……”

王藥心里突然一震。

剛剛一門心思在床上的母親上,此刻他略略轉(zhuǎn)頭,才從眼角的余光里看到了戚蕓菡。聽三哥王茼說,戚蕓菡仍然沒有出嫁——只因為他們曾經(jīng)有過婚約!

戚蕓菡和八年前看起來差別不大。她是姑姑家的女兒,小時候就以美麗賢淑出名,七八歲時,里坊里提起“戚蕓菡”三個字,淘氣的姑娘們近乎都要挨揍——戚蕓菡老早就學(xué)會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老早就學(xué)會目不斜視,老早就把父母之命當(dāng)做圣旨一般遵從——所以誰提起她,都是豎著大拇指夸她是臨安城里的第一位賢淑有德的女子,誰娶回家都是天大的福氣。

此刻,她站在王藥母親的床邊,縮在眾人的背后,手里端著侍奉湯藥的碗盞。鵝蛋般的白皙臉龐,骨骼停勻,五官娟娟,溫柔的杏核眼總是低垂著,被羽絲般的長睫遮著,此刻,她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哪怕她在等的人是王藥,哪怕王藥是她的未婚夫——也恪守著對陌生男子的一應(yīng)禮節(jié),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

王藥的姑母提醒道:“蕓娘,這不是你四表哥么,怎么見了面反而啞巴了似的?”

戚蕓菡眼珠子略微向王藥的方向瞥了一瞬,又恢復(fù)了眼觀鼻、鼻觀心的樣子,嗓子眼里低低地擠出一聲:“四表哥好。”

王藥不愿太忸怩,抬頭對戚蕓菡笑道:“蕓娘今日也在這里?”

這話問壞了。大家的眼睛一順兒望向戚蕓菡,而且眼神里俱是惋惜,姑姑強(qiáng)顏歡笑道:“這傻丫頭說,雖未過門,也是婆婆,做媳婦總要執(zhí)禮才像。”她又跟王藥打招呼:“阿藥,你別惱她,她自來就是這樣的拗脾性。誰勸了也不聽。”

這是一根刺,王藥心里有些焦躁起來,勉強(qiáng)笑著直視著戚蕓菡:“蕓娘表妹,姑母說的沒錯。我在外頭險中帶險,多少次都以為自己活不下去了,也是多大的時運才逢兇化吉。你看你,何必呢,守著一個死了多少回的人?”

戚蕓菡突然抬起頭來,說了她今日在王藥面前所講的第一句自己的話:“我只認(rèn)當(dāng)年的姻婭之約,其他的,我只管守好自己該做的就是。”她說完,目光又低垂下來,仿佛沒有開過口,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