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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上京宮情史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74

分卷閱讀174

    上舉人,考上進士;從教諭開始,做到州縣,再轉京官,一步步向上爬。”

“我曾經笑他祿蠹,覺得他這樣子過一輩子,也沒有什么意思。他卻很認真地告訴我: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若不為有益之事,人與草木無異;若留一二有用事業,即便與草木同生,也不會與草木同腐。(1)”他的眸子轉過來,“我三哥不像我這樣喜歡騎馬練劍,一直是一心只讀圣賢書。這樣以文就武,有些奇怪,但也不是絕無僅有的。晉國那里,對文官一向大度,也不會輕易命文臣轉武將送死。”

“所以……”完顏綽已經猜到他要說什么,但還是頓住了,等王藥自己說出來。

王藥一點都沒有故弄玄虛,直截了當地說:“所以總歸是我三哥自己請命來的。至于是報國赤忱還是被逼無奈,卻不得而知。既然必須來,那么,不立功勞就是與城同存亡……不……甚至不是與城同存亡,而是要以死殉國!”

完顏綽盯著他眸子里的水光,蕩漾著決絕的神色。她心里一震,未等王藥下面的話說出來便搶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兩個人彼此凝視著,呼吸起伏,心思宛轉,都落在對方眼中。

“雖然是亂軍之中,也不是沒有辦法活捉。總歸叫他們小心一點便是了。”她終于把手挪了開來,并且提出一個建議。

亂戰之中活捉一個人,遠比殺掉一群人要難得多,可能要付出多少條人命的代價——好在她統御一國,這點犧牲也付得起。

王藥緩緩地搖頭:“但是,只怕未必有用。”

“試一試。先試一試。”完顏綽勸他,語氣里宛如帶著一絲絲哀求,“你一定也不是希望他求仁得仁吧?”

王藥一把抱住她,抱得緊緊的,一句話都沒有說,熱烈地去吻她的頸側。可他的熱烈不同與往常,仿佛是悲愴凝結成的、爆發出的。不知過了多久,完顏綽感覺頸側有一點點濕,手摸過去,果然是他的淚水。

作者有話要說:  (1)向張謇先生致敬。

☆、fangdao

并州城外很快廝殺開一場慘戰,城里的士兵沖出城外,圍困逼迫城外打著“王”姓大旗的一幫人,先用騎兵把幾千人沖散,再包圍成一小群一小群,步兵跟在重甲馬匹之后近前拼斗。因為是貼身rou搏,打得極其慘烈,這些青布包頭的兵卒也相當英烈,有的渾身被砍得都是口子,血rou模糊,尚撐著最后一口氣在戰斗。

而這群人中間圍著的一個,個子高高,看看著清瘦文弱,雖也拿著一把刀廝殺,可是那刀舞得全無章法,眼見周圍的人一個個倒下,他也終于被幾桿長槊打飛了武器,又被幾根槊桿扠住,挨了幾下狠打之后,終于支撐不住,倒在了地上的雪泥里。夏國的小武官騎著馬慢慢踱過來,劍指著那人的臉問:“閣下可是姓王?”

那人頗有剛骨,“呸”地一聲吐掉嘴里血與泥沙的混合物,橫目道:“我是姓王。”

“單名一個‘茼’字?”

那人愣了愣,猶疑了片刻沒有說話,不過他不說,對面馬上的人也曉得了,笑道:“王大人,請到并州城一敘吧。”

自然,也沒有他同意不同意的余地,槊桿松開,又馬上繩捆索綁,勒了嘴,麻袋似的往馬背上一丟,俘獲回了并州城。

王茼被扔進一間黑暗的土牢,每日三頓有人往他嘴里灌進牛乳粥和生雞蛋,就算吃一半吐一半,也能保證一時餓不死。他只有在吃飯時的那些瞬間掙扎著大喊:“王茼一死報國而已,你們不用存著可以勸降我的心思。”然而這話如石入水,完全得不到回應,給他灌食的人一聲不吭,完成任務后便抽身離去了。

他在暗無天日的地方也不知呆了幾天,隱隱記得被灌了十來頓飯,終于一天門洞開,光線涌入了很久也沒有再次陷入黑暗。他已經渾身無力,被半拖半走地丟進一間干凈屋子,繩索解開,衣服剝去,浸入浴桶里粗魯地刷洗。王茼也已經無力掙扎,只能隨他們去。旋即,他被帶到一座搭建在城中空地里的巨大、富麗氈包中,中間的矮案上擺滿了各式肥甘美味。人的本能,王茼的喉頭本能地“啯”地一聲,咽下了一口唾液。

他正在自責之時,滿心只是怎樣逃避美食的誘惑,渾然不覺有人已經步履輕輕,站到了他的身后。

“三哥……”

王茼突然聽到這熟悉的聲音,他愣怔了好一會兒,硬忍著回頭看一看的愿望,冷冰冰問:“來者何人?”

王藥心頭苦澀,陪著笑轉到他前面去,把自己最可親的一面展現出來,蹲在王茼面前說:“三哥,是我——阿藥。”

王茼仔細地打量了王藥半天,冷笑道:“這是我們家阿藥?!是那個說‘茍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的阿藥?是那個說‘讀圣賢書所為何事,從今而后庶幾無愧’(1)的阿藥?”

王藥被他譏刺著,面不改色地自失一笑:“三哥,這是那個流連美色,被下旨謫貶并州、永不敘用的阿藥。”

大約這回答太厚顏無恥,王茼瞪了他半晌才說:“所以,你背叛國家就是有理的?!”

王藥平靜地笑了笑:“三哥,泥犁地獄,我見得不比你少。當年并州戰役,我為國效忠不比你少。原本在我們心中,契丹、靺鞨、黨項等夷狄之族,就是野獸一般;夷狄之有君,不若諸夏之無。可其實,他們也是人,也要生存,也有七情六欲。貶低他們,只是為了我們自己做錯事時好有個理由罷了。”

王茼愣怔了一會兒,作聲不得——他是讀書人,豈不知弟弟說得并不錯?但是這樣的話要是承認了,錯又是誰的?

王藥收了些笑意:“三哥,盟約已經簽了,想著法兒撕毀,這不是夏國的錯。撕毀了盟約,就不能指望著人家不出兵報復……”

“可是,”王茼終于抗聲道,“這畢竟是我們的國家啊!他就是錯了,難道我們可以以子民的身份來懲罰他?”

兩下均是默然,有的事,是不為,有的事,是不能。王藥嘆口氣搖搖頭:“三哥,這些大道理說了也沒用。但是,你是我嫡親的哥哥,我總不能眼看著你犧牲。”他又殷切地看著王茼:“我不要求你投降,你只管等待,等到晉國投降,再訂盟誓,就好順理成章把你放回去。你不愿意跟我走,你可以在并州隱居;你不要我的錢,你可以找些給人寫信、給人畫畫、教教孩子開蒙的活計。我只求你等一等,好么?”

王茼慘然地看著他:“阿藥,晉國不勝,我也只有一死。”

王藥目光凜冽,幾乎想罵他,嘴角抽搐了一會兒,極力平淡地問道:“為何?”

王茼問道:“你是不是當了夏國的高官?”

“是。”

王茼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