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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繁花落盡春欲暮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30

分卷閱讀30

    ,仿佛九天之上陡然裂開了縫隙。棠生睜大了眼睛,在那一剎那看見院門外竟有人走了進來。左右廊下的黑衣人反應極快,紛紛抽出槍來,電光火石之間,他已經認出那個披著雨衣的熟悉身影,不由得脫口斷喝道,“放下槍!”

這些黑衣人雖然不聽他的號令,但想必都知道他是大少爺身邊的第一號親信,一時間倒有幾分猶豫。他顧不得爭執,頂著劈頭蓋臉澆下來的暴雨便沖了出去。那人已經走到離廊下極近的地方,雨披下清秀的面容被那昏黃的燈光照亮,分明是許寶姿。他吃驚極了,舌頭冷得發僵,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才開口問道:“許小姐怎么來了?”

她沒有回答,只是遙遙地望了望那如巨獸般蟄伏在暴雨中的老宅,鎮定自若的神色竟同何世庭方才一模一樣。隆隆的雷聲自九天滾了下來,仿佛有火星一閃而過,棠生花了眼,仔細看了一看,才發現是她耳邊垂下的藍寶石耳墜,那泛藍的幽光被燈光一晃,倒像是微弱的火光一樣。

她問:“世庭在里面?”

棠生猶豫了一下,答道:“是。”見她繼續向前走去,急忙攔住她,“許小姐,廊下那些......不是少爺的人,進不去的。”她只是腳步不停,棠生一時著急,也顧不得忌諱,側身就擋在她面前,“許小姐!”

她卻忽然微微一笑:“我今天一定要進去。”

棠生焦急萬分,一抬眼竟看到有更多的人自院外走了進來,急忙又將她擋在身后。大雨中看不清楚,可他仍能大致分辨出那人數是廊下的數倍,不由得心下大驚,卻忽然發現那些人全都穿著同她身上一式的雨披。他轉過身來,這才看見老宅的后面也有人陸陸續續地走出來,狂風驟雨的呼嘯蓋住了腳步聲,廊下眾人不知何時個個被人用槍頂住了后腦,竟已被無聲無息地繳了械。

整個院子被圍得鐵桶一般,寶姿倒已經走了進去。

屋子里面的光線同外面一樣昏暗,老宅子都是這個樣子,屋頂太高,那吊燈永遠像蒙了一層灰塵似的,怎么擦也覺得不夠光亮。

她把雨披放在一邊,又脫下腳上濕淋淋的雨靴,將手袋里的緞鞋換上。這雙緞鞋還是照著十幾年前的老樣子做的,那個時候的太太小姐們都喜歡在家里配著旗袍穿,她記得母親便有許多雙這樣的鞋子。

她沿著那條走廊一直向前走,柔軟的鞋底踩在地毯上,一點聲音也沒有。何家的老宅里空無一人,她一直上到二樓,才聽見有隱約的人聲。有一線微光自門縫下漏出來,她走到門后,停住了腳步。

何世庭的音調平平,依舊是從容的聲色:“父親那時不是說過,交給我的這些生意當年全靠母親的陪嫁才能保住,要我自當盡心盡力,不要辜負了外祖父和母親的心意。”

何炳璋的聲音在窗外的風雨聲中顯得格外冰冷,仿佛失望至極:“好,你把何氏的生意拱手送給許德宣的女兒,真是我的好兒子。”

何世庭只是淡淡地答道,“我為什么把生意交給寶姿,父親比我清楚。”

何炳璋驟然暴起,“你說什么?!”他到底有了一點年紀,只覺得太陽xue突突地跳,氣血一時涌上頭來,連手指都控制不住地發顫,“逆子……”

沒有月亮的晚上(二)

不可能,他告訴自己,世庭不可能知道。羅老三已經死了,誰會告訴世庭?羅家大房的Henry上次是派人送了照片來,可他沒有證據,不可能挑動他們父子反目。

何世庭卻不再多言,只是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沉聲說道:“何氏其余的生意我一概不要,父親盡可以留給紹庭。兒子的心思父親一直十分明白,這輩子只要寶姿一個,還望父親成全。”

窗外的雷聲隆隆,這雨夜竟讓何炳璋有一種被逼宮的悲涼。這個兒子今天三十一歲了,羽翼漸豐,口口聲聲地說愿意放棄何氏其余的生意,明知當年靠他母親嫁妝保下的那些才是何氏的命脈所在。他真是后悔,當年因為那一點愧疚,竟將生意真的放手交給了世庭,今日才知鑄成大禍。

門邊的簾子忽然被風吹了起來,仿佛有人打開了房門,他不由得沉聲喝道:“誰?我不是吩咐了都不許上樓?”

房間里沒有開燈,供桌前的燭火搖曳著微弱的光,他只能隱約分辨出那是一個女子。她越走越近,一身暗紋的織錦旗袍,腳步極輕,簡直不像是真人。暴雨胡亂地打在玻璃窗上,攪得人心神煩亂,他看不清她的面容,可那旗袍的樣式莫名的熟悉,他忽然注意到她那熠熠閃光的耳墜與項鏈,與記憶中那套海藍寶的首飾一模一樣。他心頭大駭,當下竟跌落在地:“你是誰?”

跪在地上的世庭卻站了起來,幾步走上前去握住那女子的手,何炳璋只聽見他柔聲問道:“你怎么來了?”他轉過身來,極為鄭重地說道,“父親,這是寶姿。”

何炳璋這才略略放下心來。方才情緒大起大落,后背已是涔涔的冷汗。今夜著實詭異,說不出到底有哪里不對,不及他細想,只聽遙遙地傳來“呯”的一聲,接著便是玻璃破碎的聲響。老宅久沒有人居住,傭人總有懈怠,到底有年久失修的窗戶被風吹了開來。狂風呼嘯著卷了進來,一瞬間就將燭火吹熄了大半,屋內頓時又暗了幾分。

世庭轉身去關門,那許寶姿卻上前幾步,輕輕開口,聲線溫柔如同耳語:“何世伯,十七年以前,你為娶后妻毒殺原配,當真以為做得天衣無縫無人知曉?人在做,天在看,她咽氣時就躺在這老宅的另一間臥室里,你說,她會不會放過你?”

她的語音剛落,一道閃電突然赤喇喇劃過夜空,將屋內霎時照得雪亮。他看得分明,許寶姿的面容被清冷的電光閃過,一雙美目杏眼圓瞪,像極了許多年前的那雙不肯瞑目的眼。不過片刻,震天撼地的驚雷聲滾滾炸開,數道閃電接連劈下,雷聲幾乎震破胸膛,仿佛是九天之上的雷公盛怒,一定要將那作惡之人尋出劈死。

十七年以前的那個深夜,她本該在睡夢中無聲無息地死去,可在最后一刻竟然睜開了眼睛來。何炳璋究竟上了年紀,對于因果輪回也漸漸生出了畏懼之心。瞠目結舌良久,才語無倫次地開口:“你從何處得知?”

許寶姿沒有回答,她身后的世庭卻轉過身來。何炳璋看見他面色灰敗,眸光寒冷徹骨,心里竟生出了三分畏懼。久久沒有人說話,窗外的風暴反而漸漸地平息了下去。方才呼嘯的狂風雷電都如同一場幻夢,只有大雨刷刷地下著。可是一切都完了。

寶姿在身側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她一早猜到會是這個結果,可是當何炳璋真的親自承認時,她仍然覺得雙腿發軟。舊事如此不堪,她周身冰冷,如同在外面被冷雨淋過一遍。僅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