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選擇

    第二天，齊氏一大早就收拾整齊準備去梧桐院給老夫人請安，路過的丫鬟們無不停下活計恭送她。臨出院門的時候齊氏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只看見在大堆丫鬟中的含煙抬起頭來，眼睛里滿是期待和野心，她瞬間就被膈應到了。含煙似乎沒想到夫人會回頭，趕緊低下頭一副恭順樣。

    齊氏眼光還掃到了昨天涼亭的那個丫鬟，寶鈴。不知道她此時在想什么，可能是在想她那個姘頭吧？

    丫鬟們在齊氏的目光下通通噤若寒蟬，直到齊氏帶著孫嬤嬤走出院子大家才松出一口氣，開始嘰嘰喳喳討論起來。

    一群十歲出頭的小丫鬟圍著含煙噓寒問暖，一口一個jiejie的叫著。昨天夫人單獨把含煙叫進屋里問了好一會話，大家就猜測夫人是想讓含煙給老爺做妾。這群小丫鬟年紀太小，做妾根本輪不到她們身上，所以對含煙只有羨慕沒有嫉妒，此時她們都圍著含煙討好。在尚書府，妾室可以有三個丫鬟一個嬤嬤伺候，等含煙正式成了妾室說不得會從她們中挑一到兩個升做二等丫鬟。

    梧桐院。

    齊氏給老夫人請完安，又向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細細詢問老夫人的身體情況，吃了什么，睡的可好。一通寒暄之后對老夫人說道：娘，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

    老夫人曹氏看了身邊的大丫鬟念夏一眼，念夏會意，屏退了其他下人，自己在門口守著，讓曹氏和齊氏說話。

    齊氏走到曹氏面前跪了下來，還沒開口眼淚就先下來了：娘，兒媳婦想給老爺納妾。之前是我對不起老爺，總想著自己身子也不是不成，也許哪天就懷上了，那樣就可以給老爺一個嫡子。是我豬油蒙了心害了老爺。

    曹氏看著眼前的齊氏，無語之極。以往她對這個兒媳婦也多有暗示，一方面是為了兒子的子嗣，另一方面也是為了兒媳婦的臉面著想。她倒好，一直給自己裝聾作啞，這眼瞅著謹兒馬上三十了才開始著急。王家家風在京城的風評一向很好，這齊氏自己不能生又不肯給丈夫納妾，傳出去外人不會說王家什么，只會說這齊氏不知趣，也不知道她是真聰明還是假聰明。

    曹氏是將門虎女出身，性子爽利，從不銼磨兒媳婦，此時也不想跟她計較之前的事，直截了當地問她：那你可有了人選？

    沒想到自己這一番表態婆婆的反應如此冷淡，齊氏只好擦干凈眼淚。就在齊氏想說出含煙的名字的剎那，臨走時含煙的那個眼神，以及昨天在涼亭的感人畫面，突然一下子冒入了她的腦海，她鬼使神差地她說出了寶鈴的名字。

    那丫鬟名叫寶鈴，是府里的家生子，在我院子里做二等丫鬟。娘，我想著這次給夫君選人務必要選那好生養的，最好是一舉得男。我讓孫嬤嬤看了，嬤嬤說這叫寶鈴的丫鬟一看就最好生養。

    這下子曹氏倒是驚訝了，以她對這個兒媳婦的了解，她勢必會在自己幾個大丫鬟里挑選，沒想到她居然挑了府里的家生子，也不知道是打得什么主意。莫不是假意想給謹兒納妾，若自己看不上那寶鈴，就正好有了借口推脫此事？

    曹氏打算等會看見那寶鈴只要不太差就先答應下來，謹兒的子嗣問題要緊。

    你讓人叫過來我看看。

    誒！齊氏高高興興地站起來，走到門外，把孫嬤嬤招到近前來，嘀咕了兩句。孫嬤嬤詫異地看了齊氏一眼，沒說什么，恭敬地退下，小步快走地離開了梧桐院。曹氏更驚訝了，這媳婦肚子里賣的什么藥，這給丈夫納妾咋還突然就高興起來了。

    沒一會，孫嬤嬤就領著個姑娘來了，寶鈴走到老夫人跟前，跪下。

    給老夫人請安，給夫人請安。

    起來吧。

    是，老夫人。

    曹氏細細打量起眼前的寶鈴起來，驚訝地發現齊氏這回并未說謊。這寶鈴的確生得前凸后翹，一副好生養的樣子。胸脯又大又挺，屁股渾圓挺翹，卻并不顯胖，概因這寶鈴身高腿長，腰肢纖細。

    抬起頭來我看看。

    寶鈴正內心忐忑呢，是以到梧桐院以來都是低著頭，生怕別人看見她臉上的異樣。不是說夫人要給老爺納含煙嗎？怎么叫了自己過來？

    好在老夫人讓寶鈴抬起頭來的時候寶鈴已經稍微收拾好了心情，聽見這話慢慢抬起頭來，看了一眼老夫人就裝作怯生生的樣子低下頭來。

    這寶鈴的確生的不錯，鵝蛋臉，杏眼瓊鼻，十分周正，不是時下流行的細眉細眼長相，但是亦是十分好看的美人。即使曹氏心里懷疑齊氏另有目的，此時也挑不出寶鈴的不好來，本來打算著只要不太差就替兒子收下，現下看更有幾分超出預期的滿意。

    你有心了。曹氏看了一眼齊氏。又問道：寶鈴你可愿伺候大老爺？

    寶鈴內心咯噔一聲，這幾天莫名的不安終于落到了實處。穿越過來她從未想過給人做妾，她生在新社會，給人做丫鬟已然讓她接受不了，更不可能接受從此以后給人做妾。妾是什么，妾就是個物件，地位天然就低人一等，再無翻身之日。

    她抬頭看了一眼夫人，夫人可能是沒想到她會看她，臉上不懷好意的笑容還未褪下，只這一眼她就知道這個妾室身份來得有蹊蹺，定是別有目的。

    但是當下她只能答應下來，奴才不愿意伺候主子是天大的不敬，今日若回絕了，這府里再無她的容身之地。

    是，奴才愿意。寶鈴的心仿佛一下子被轟開了一個空洞，颼颼地冒著冷氣，她的靈魂仿佛出竅一般聽見自己答到。不是舍不得王勇，可能有一點，但是更多的是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