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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鳴槍是啥子結果,你應該心里頭清楚,不需要我多講。”梁池磕磕煙灰,未說話。“我話說得難聽點,你就為這個婆娘,飯碗都不想要了?”“嚴虎是很重要的線人,對案情的偵破有關鍵作用!你他媽倒好,費這么多天心思,到頭來一槍把人崩死了!老子還真就不明白了,梁池啊梁池,你啥子時候糊涂成這樣了嘛!這下好了,我怎么跟上頭講?怎么保你?”周正民痛心疾首間,盯緊了梁池微闔的雙目。想去找他眼里是否有想辯駁的欲望,語焉不詳也好,言不由衷也罷,但凡有一丁點,周正民都會覺得寬慰一些。然而勉力將目光錨進那雙眸子中,看到的除了茫然失神,別無他物。若非理性尚存,他真的很想痛揍一頓梁池。于一個老師而言,最遺憾的莫過于看見得意子弟失足,辜負了他的寄望。“梁池……師傅看不懂你了。”“以前我自以為很了解你,逢人都講,我是把你當半個兒子養的。可我現在再去回望過去啊,發現你這個人渾身都是謎面,我根本參不透。”周正民咬著煙,問:“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剛才聽小劉說了,你對這個案子一直過度在意。可你在意就在意,結果還把人打死了,你做的事情太矛盾了懂嗎?我們真的一點都想不通。”任憑反復盤問、單方面輸出,梁池始終保持緘默。不聲不響耗盡了周正民的心神。他劈手拍了下桌面,猛然朝對面人吼道:“我他媽在跟你說話!你是真不想干了嘛?!”濃重的煙霧由聲波震開,梁池耷拉著眼皮,緩緩抬起些許去會他的俯視。良久,周正民看見他面無表情道:“我服從組織的一切決定。”極盡喑啞、頹唐的聲線。“我日你先人!”周正民罵完,起身一腳踹翻椅子,盛怒地拉開門而去。一直靜候門外的小劉逮住人,邊急跟上他倉促潦草的腳步,邊憂心忡忡地問:“怎么樣?”清早的悠長走廊中只有二人的對談回響。“還能怎么樣!這混賬東西我是救不了了,嘴巴跟死了一樣。叫他自生自滅去吧!”“所以呢?就輕易讓他停職?我覺得梁隊現在可能還沒緩過來,等調整好了會說的。其實老實講,作為在場人之一,我認為昨晚的情況的確挺兇險的,梁隊估計也是昏頭了。他這人素來辦案就很關照受害者,一女的直接死面前……換我我也挺難接受。”“你跟我說這些有屁用!”“師傅……”小劉連連喚了數聲,忽在走廊盡頭一把攔到周正民身前。他很悲痛地問:“一個人,就因為做錯了一件事,就要否定以前所做的所有嗎?”“梁隊迄今為止的表現、作為,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我相信你心里也有一桿秤。就不能再想想法子嘛?”“不能!”周正民一聲斷喝,小劉打了個寒噤,醒神間看見他眼眶是駭紅的,且指間的煙不停在抖。“老子不認一個亂他媽開槍的混賬!趁早滾蛋,我神戳戳了才指望退了舉薦他。”一面罵,他一面將下頜抬往梁池所在方向,“推介信都他媽寫好了,老子現在就去撕了!”事態越發不可控,小劉只好將周正民拽出了走廊。清晨的日光格外冷戚,如同化凍沒多久的水一路順廊道淌,然后從門縫滲至梁池腳下,去滅掉地上那根奄奄一息的煙。他緩緩靠上椅背,后仰腦袋面沖天頂,良久,自胸腔最深處發出一記長嘆。*梁迦天快亮才睡著,這一覺其實很迷糊,甚至不知道有沒有發夢,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原本擱在枕邊的黑夾克滑到了床底。她去拾撿時順帶瞄了眼時間,七點四十三,沒等看清秒與刻,便立刻拽起手機給梁池打電話。晚上的任務,到次晨應該就會結束。這是她的判斷,卻被現實給動搖了,因為無論怎樣打對面都是關機狀態。不過她并沒有想很多。來不及想,抑或是,不讓自己去想。甚至一路趕往公安局時,梁迦的心緒都未曾迷失過。她清醒地明白要去找誰。找會從單車座上俯下來吻她的人、找會與她共用耳機的人、找會抱她下床去洗澡的人、找逆著火光拯救她的人……這份清醒力量之大,乃至她狂奔著尋到小劉問詢梁池蹤跡,他猶猶豫豫兜出原委,她也只是聽見自己的聲音,極輕極輕地回復,“那他離開前有沒有說,要回家?”小劉搖頭,“我都不曉得他啥子時候走的。”“目前的情況就是,后續還需要調查他。但停職肯定是無可避免的了。”梁迦頓默了半晌,點頭說好,“沒事,謝謝你。”說完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小劉喚住她,她遲遲回過頭,身后人神色掙扎地說:“你是他幺妹,說的話肯定比我們管用,別的我也不講了,就麻煩你幫我轉告一句,不管怎樣,他始終是我最敬重的前輩,我這輩子見了他,稱呼都不會變。”梁迦說:“嗯,我會的。”這一次走她沒有停頓,然而小劉一直駐足不動地,目送她的背影融進走廊口的日光里。很清瘦冷淡,長得和梁隊很像,此為這一見之后,他對她更為深刻的印象。*山城的日照獨特在,它有極大的魔力叫你去忘卻一些事,劃了一道屏障去隔檔昨日的雷雨,那么市民們就真的不會再記得。雷聲恭迎了哪些新生命降世,又超度了哪些亡靈離開,無人知曉。他們還如往常一樣,開車或乘輕軌在山中縈繞,看日子像眼前的長江水一樣漫長。可梁池沒忘。故而在邁步走進醫院,去病房看望師娘前,他把近五年的存款都撥到了姚欣慧的卡上。賬號是她借錢當日他開口要的,但她執意要現金,實則他也清楚,她不過想見自己一面。梁池骨血中不擅長拒絕人。他僅僅會本能地權衡利弊,而后擇出一個最佳方案。通常是折中處理,他認為是上乘的處世法則。然而現在,所有的事實都會說話,告訴他:你做錯了。打最開始,你就不應當對姚欣慧產生任何情誼,不管哪一種都應該扼殺在搖籃里。梁池到病床前會見師娘的目光時,腦中還是她關于生活的暢想,想帶弟弟與他和梁迦同游,開一家面館不爭不取地討生計。他手里死死捏著打火機,對師娘沒頭沒尾地說:“我做錯事了,我毀了一切。”師娘其實是個其貌不揚的女人,但有足夠的人格魅力叫周正民為她懂得惜命。“小梁,”她柔柔地笑,“發生啥子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