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

    梁庭買完單回來，三個人出了包廂。

    KTV大廳的光線一下子鮮亮起來，梁庭瞧著林念恩臉通紅的，心想里面是太憋了，空氣不太流通。

    其實離家很近走著也行，但考慮到太冷也太晚，恰好三個人是同一個方向，他們就約了一輛車。

    接近凌晨，熟悉的街道全部是黑漆漆的靜默一片。

    這家居然還在，店面是不是還擴了?梁庭在副駕上指著窗外一個早已經打烊的招牌小巷面館。

    林念恩看著那個高中他們常去的面店，輕微點了點頭。

    好久沒去吃了，還怪想那個湯的味道。

    梁庭從前座探過腦袋看到池彥仿佛也很有興致地看著窗外的招牌，就問他知不知道這個店。

    我高中也偶爾來，也好久沒吃了。池彥說。

    昏暗的出租車里很容易安放視線，林念恩無意識地掐著自己的虎口。

    身旁這個和她只隔著十幾公分的人正看著窗外，在他口中那個高中時代偶爾會來面館里，她也曾經坐在他背后的卡座和他隔著十幾公分。

    現在這個時刻想來不是多好的感覺。

    就好像是那種獲獎影片里主角匆匆路過的夜市角落邊上有個不起眼的雪糕攤，林念恩知道自己就是被鏡頭一晃而過的買雪糕的客人甲，而主角腳步起飛，從不回頭。

    池彥在云墅間下車的時候，林念恩才反應過來他和李杭一個小區，怪不得出門扔垃圾可以碰上。

    梁庭降下車窗搖了搖手里的手機，下次約著一起玩！剛剛在車上，他已經加上了池彥的微信。

    好。池彥笑著說。

    林念恩也把車窗降下來，然后看上去非常自然地笑著向他揮了揮手，再見。

    明天見。池彥這么說。

    等池彥走進了小區，梁庭從副駕駛換到了后排，用手肘拱了拱林念恩，可以啊，明天還有約會？

    林念恩又靠窗挪了挪，不太想理他。

    梁庭發現了巨大新聞，一個勁兒地問她怎么會認識的池彥，怎么感覺她和池彥之間非常的有情況。

    林念恩本來一直看著窗外，聽見他問，自己也想了想。

    裝著從來沒給別人說過就你獨一份的樣子讓梁庭把耳朵湊過來。

    車正好到了林念恩小區，林念恩立馬就打開車門下了車，隔著窗給梁庭做了個鬼臉就跑回了家。

    進門的時候她小心翼翼地解鎖，也沒開燈就在玄關換鞋，她沒說要回來，爸媽都睡了。

    她坐在玄關換鞋凳上在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臉。

    好燙。

    剛剛包廂里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她等著他繼續說她的照片怎么個救法。

    當時她心里想著除非他有一臺一模一樣的，結果他像能看出來她在想什么一樣。

    除了這一部，時遇系列的其他兩部機子，你感興趣嗎？

    Fieliren時遇系列有三部相機，摔壞的這部是其中一部，他的意思是他有系列的全部？

    林念恩不能再感興趣了，她眼睛都要放光了，連忙點點頭，在哪里呀？

    你明天有時間的話，我可以帶你去。

    當時沒覺得，現在回想起來，林念恩覺得自己就像被魚食勾走的魚，池彥在岸上隨便晃晃，她就搶著上鉤。

    ·

    ·

    第二天早晨林念恩是被小明的電話叫醒的，林念恩昏昏沉沉中按下接聽鍵，就聽見那邊用壓抑的聲音問她我昨晚丟不丟人。

    林念恩立刻清醒了，李杭呢？

    明嶼嘉還想說什么，但突然飛速掛了電話。

    掛斷之前林念恩還是聽到了電話那頭她熟悉的聲音。

    看來這兩個人談得不錯。

    李杭和小明的故事簡單得很。

    年少的喜歡那可是太喜歡了，性格太相像，彼此就是世界上的另外一個自己。

    也因為這樣，既會碰出火花，也容易擦槍走火。

    學生時代又不太成熟，會說些傷人的話，只好分分合合，纏纏繞繞。

    有一次冷戰正趕上小明家里出了些事情，那個階段她整個人狀態都不對，李杭當時在北城城郊的二中上學，后來知道了什么都晚了，又到了高考結束明嶼嘉突然要出國讀本科，兩個人關系更僵。

    可家里關系又很好，逢年過節的見面，兩個人在長輩面前倒是偽裝得不要太默契。

    林念恩旁觀著這幾年他們奇奇怪怪的關系，努力調和過不是一次兩次，到后來她幾乎都放棄了。

    這次梁庭參與進來才讓她想最后再試一次，所以昨晚她撒手撒得很徹底，明嶼嘉是酒后才能吐真言的主，再想說的話清醒的時候也會死死憋在心里，她希望這兩個人能不被任何人打擾去好好談談。

    林念恩從床上爬起來之后，想了想又編輯了條信息給李杭發了過去。

    等李杭回了個OK過來，她才覺得一切都OK了。

    在家吃過中飯之后，馮薈裝了兩盒腌好的小菜，讓她下午送去給李杭家。

    林念恩本來條件反射地想說自己下午有事，但又想起來什么，答應下來說自己一會兒就過去。

    馮薈坐在客廳沙發上看著林念恩穿著鵝黃色的針織裙坐在玄關換鞋，還很疑惑她去送個咸菜怎么穿得這么好看，甚至連頭發也被打理過是卷著恰好弧度的樣子，外面冷啊，多穿點。

    林念恩抖了抖匯手里的外套，帶衣服了，走啦！

    林念恩慢慢走在去云墅間的路上，走的路就是昨晚他們坐車回來的路，還驚喜發現臨近年關那家面館居然還在開張。

    到了李杭家，李媽不在，只有然然和阿姨在家。

    林念恩陪著小朋友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她心不在焉地刷著微信界面，就跟監控著她一樣，在手劃著的瞬間有新消息蹦出來。

    是池彥問需不需要去接她。

    不用了，我正好有事來李杭家送東西，現在就在你們小區。林念恩趕忙回復過去。

    她發過去的一瞬間又覺得自己語氣是不是太急切了。

    那剛好。池彥回復得也很快。

    林念恩當時沒懂剛好是哪里剛好，直到池彥說自己在李杭家門口等她，直到她跟著池彥沿著他們小區規劃的山道一路向上到了一個小獨棟跟前。

    她才知道剛好指的是他要帶她來的地方，剛好是他的家。

    她剛好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