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圣都市,三月下旬。 連續一周的陰雨天氣讓幾乎所有人的情緒都處于某種界于郁躁之間的狀態到處都潮濕且骯臟,柏油路地基凹陷處成了一個個泥水洼,壞了的下水道時不時涌出惡臭的污水,流到人行道上,而戰前哥特風建筑邊角上猙獰的滴水獸則時刻不停地死死盯著匆匆趕路的行人,讓人心慌不已。 整座城市仿佛被一團鬼氣森森的濃霧所籠罩,不安與焦躁隨著每一聲咒罵溶進了水蒸氣里,再變為雨水落下,讓城里的萬事萬物變得更糟糕。 但在今天,比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在埃斯黛拉看來回家路上這場驟降的暴雨完全可以稱得上宜人。 一腳踢開門口不知道是誰丟棄的垃圾,她擰著濕透了的衣服,另一只凍僵了的手顫抖著,終于打開了公寓的門。 mama她喊道,但半掩著的臥室門內傳出來的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辱罵將她的聲音堵在了喉嚨口。 彈簧床咯吱作響,rou體碰撞的聲音大到連雨聲都蓋不過去,早晨她離開時勉強算得上干凈的空氣也又一次染上了jingye的臭味。 第無數次如此。 她不知道到底哪一種更可悲是從小就對正撞母親的皮rou生意感到麻木,還是對如爛泥塘般污糟的一切司空見慣,又或是她仍然會認為這些事可悲的事實。 但這都不是令她感到窒息的原因。 埃斯黛拉拖著一地水痕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反鎖好房門,然后深吸了一口氣。 不到一百呎的逼仄空間隔斷了那股rou體的味道,只剩下淡淡的霉味和廉價香水的花香味,現在還要加上她身上的雨水味。 她脫光了濕透的衣服,站在門后,開始等待另一個房間里的動靜結束她需要和她的母親談一談。 不會等太久。那些男人向來只顧滿足自己的快感,從來不管身下的女人是什么感覺,這反倒讓事情簡單了很多。 大概不到五分鐘之后,正如她所料,在一聲矯揉造作的尖叫之后,一切吵鬧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衣服窸窸窣窣的摩擦聲、皮帶扣子的碰撞聲和男人女人的小聲交談。 然后是砰的一聲埃斯黛拉扭開了房門,剛好看見門口墻壁抖落下不少灰塵,全都落在了地毯上。 你回來早了,甜心。 她的母親瑪利亞沙啞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黑發的女人半倚著她臥室的門框,斜睨著她的女兒,暈開的紅唇間含著一根煙,別來怪我,他臨時加了五十朗克要我再吸一次他的rou,我可拒絕不了。 他聽起來很大方。埃斯黛拉說。 瑪利亞呼出一團煙霧,點點頭:兩百朗克,我可以好好睡個午覺了。 說完,她伸了個懶腰,只穿著丁字褲的胴體在昏暗的室內光下見不到太多歲月的痕跡,線條依舊迷人。 這也是那些男人依舊愿意花錢埋在她的腿間的原因你可以一清二楚地看到她臉上的細紋、憔悴的神情、不再緊致的肌膚和俗艷的妝容,每一個見到她的人都能知道她早已徐娘半老但她的美貌依舊驚人到難以抗拒。 尤其她還有著一股炙熱而又野性十足的異國風情。 很多人,尤其是她的客人,常對埃斯黛拉說她跟她的母親長得很像,甚至有人說她比她還要美。 每當那種時候瑪利亞就會貌似嫉妒地說絕不可能她被她爸爸的基因給污染了。 那是她少有的會主動提起埃斯黛拉生父的時刻。 斯黛拉。瑪利亞突然叫她,雙眼仍然盯著她,你有時候真像你爸爸。 埃斯黛拉愣了一下,皺眉:為什么突然提起他? 她又呼出一口煙,撩了撩黑發,心不在焉地說:只是突然想起來了每次我快忘記他長什么樣的時候一見到你就想起來了又不是我的錯。討厭的男人。她有些不耐煩地咂了咂嘴,馬上換了個話題,學校怎么樣?他們怎么說? 這兩個問題讓埃斯黛拉全身上下瞬間僵住了。 仿佛血液全都被換成了凝固的冰,又仿佛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她的心臟她張了張嘴,還殘留著冰冷的雨水的嘴唇抖動起來,嗓子突然發緊。 她幾乎是絕望地說道:他們拒絕了我的請求。 瑪利亞緊緊盯著她:所以? 埃斯黛拉咽了口唾沫:我的獎學金和學生貸款早就用完了mama,我需要錢。 瑪利亞把燃盡的煙扔在地上,碾了碾:那就去找錢啊。 mama埃斯黛拉乞求地望著她,望著那張無動于衷的與她有七分相似的美麗的面容,她母親的面容,我沒法在一周內湊到五千朗克求你幫幫我。 我沒有錢,寶貝,我很抱歉但你已經是個大女孩了,你應該早就有所準備的。她干巴巴地說,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 但你至少有三千朗克的吧,mama?去年你擅自拿了我攢下來的三千朗克去打rou毒素,我現在只想把我的錢拿回來。 瑪利亞突然像被針戳了似的抖了抖,叫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擅自,姑娘!美貌是需要金錢來維護的否則我哪里能留得住那些男人?如果我賺不到錢我們吃什么?房租又從哪里來?你告訴我! 埃斯黛拉的視野已經被淚水模糊了許多。她哽了一下,也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但那是我的錢,mama!你知道我需要那筆錢付學費的你怎么能這么對我?我不能我不能被踢出學校,你難道不知道嗎? 你選擇學法律又不是我的問題,埃斯黛拉!瑪利亞尖叫起來,妓女的女兒可當不起律師,蠢丫頭,你早該明白的! 又是砰的一聲,只見她臥室那扇陳舊的木門被狠狠一摔,她的身影旋即消失在了埃斯黛拉的眼前。她躲進了她的臥室里。 埃斯黛拉睜大了雙眼,摔門的響聲如耳鳴般停留在她的耳邊,可什么都比不上她心里絕望的尖叫,幾乎要把她的耳膜震破。 別哭。她心里另一道冷漠的聲音對自己說。你早就知道向她求助的結果會是如何,如果你寄希望于她只能說明你的確愚蠢至極。 但她是我的mama!尖叫著的聲音哭訴道。她怎么能偷走我的學費,又厚顏無恥地為自己開脫?! 當你發現學費被她偷走的時候你就應該預料到今天了。冷漠的聲音繼續說道。別為潑了的牛奶哭泣,這只會浪費時間。學校雖然給了你一周的時間,但你根本負擔不起缺課的后果教授和你的同學可不會等你,你離得開獎學金嗎? 埃斯黛拉用力擦干了眼淚,腦海里快速閃過之前她兼職過的所有地方和老板沒有一個能讓她在三天內湊齊五千朗克的 不。 不,有一個例外巴德曼夫人。她能為她找到五千朗克。 但那又是另一種冰冷的可悲了。 埃斯黛拉跌坐在了老舊的沙發上,裂開的皮革和裸露出的海綿也像是在嘲笑她的絕望與掙扎一般滿目都是貧窮的痕跡,貧窮是連掩飾都負擔不起的,貧窮要最赤裸地、最殘忍地榨取走她體內的最后一滴血。 如果她想要徹底逃出這片污泥的話。 她不能被踢出法學院。即使她死不,被踢出法學院比死更可怕,相當于要掐滅她在這嚴寒中賴以為生的唯一一團火苗。她不能在見到希望之后還能溺死在窮困潦倒之中。 五千朗克。 還需要五千朗克。 只需要五千朗克。這不是一筆天文數字,如果她真的去找巴德曼夫人的話,也許只需要一晚 埃斯黛拉咽下了胃部反上來的酸水,渾身顫抖著,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鎖好門,她忍著過快的心跳,一件一件脫下了身上的衣服,直到一絲不掛,渾身赤裸地站在了鏡子前。 鏡子里的倒影在黯淡寒酸的背景里像極了一束脆弱的光,美麗,卻隨時都可能熄滅。 要趁徹底被掐滅之前、趁她還有美貌的時候換取她想要的東西嗎?換取逃離這一切的唯一一張單程票。 埃斯黛拉注視著鏡中的自己,第一次,用看待貨品的眼光去看這具青春的rou體至少她該給自己估個價錢,不是嗎? 因為她的父親,她比她的母親更白,但肌膚仍然是如奶油般細膩光潔的蜜色,幾乎毫無瑕疵,這是第一點。她不算纖細也不算豐腴,勻稱但并不高挑,不好不壞。 目光向下,埃斯黛拉捧住了她的雙乳。粉色的rutou擠在她的指間,她的雙手根本蓋不住豐滿的乳rou。 可以抬高一些價格了。她自嘲地想。妓女的女兒,連奶子和屁股都是色情的細且薄的腰正好可以方便男人在cao她時牢牢掐住又是能提價的地方。 繼承自她母親的黑發。她拽了拽仍然潮濕的發絲,目光回到臉上。還有柔和,但某些地方又異常冷峻的輪廓也許這就是瑪利亞在她身上看到的她父親的影子。 她算美嗎?當然。但是她的美量化成價格之后賣得到五千朗克嗎?埃斯黛拉想發問。 她又湊近了一些,近到能看清臉頰上細軟的絨毛。 瑪利亞唯一一次夸贊過的她身上她父親的遺留就是這雙眼睛。 形狀更像是她的,很像花瓣;和她一樣,眼窩不算深,睫毛濃長,眼皮偏薄。唯獨顏色是那個男人的顏色藍中透紫,瑰麗而又古怪的,紫水仙的顏色。 這雙眼睛能讓巴德曼夫人把她的價格開到五千朗克嗎? 也許吧。她想。 埃斯黛拉后退一步,低下頭,看向雙腿之間。 終于,遲來的恥辱感在她的目光落在光裸的陰阜上的那一刻猛地沖下來,一瞬間洗刷了她的全身。 埃斯黛拉突然很想笑,又突然很想吐。 這才是決定五千朗克的關鍵她的生殖器,她的yindao,她的xiaoxue,她的逼。 只要它吃下男人的yinjing,榨出男人的jingye,討好他們、獻媚于他們,她就能繼續上學、畢業、考律師執照、成為律師,逃出這里逃出她的命運。 如果她還是處女的話是不是連獎學金都不需要了?埃斯黛拉諷刺地想。珍貴的貞潔、昂貴的貞潔多么可惜,她仍然擔心她賣不到五千朗克。 只需要五千朗克。 瑪利亞能不能想到她的rou毒素、金酒、蕾絲內衣和高跟鞋讓她的女兒和她十八歲時一樣找上了巴德曼夫人? 她恐怕早有預料。 想到這里,埃斯黛拉不禁笑出了聲。 好了。她移開了視線,笑聲變得苦澀。再怎么想也沒有任何辦法她必須要那五千朗克。 窗外仍在下雨,天氣預報員播報時稱陰雨天氣還將持續一周。 埃斯黛拉套上一件滿是破洞的舊T恤,從床底下找出了一個餅干盒。 她打開,鐵銹味和香精的甜味混雜在一起,變成了近似熟透的水果快要腐爛時那股甜膩糜爛的香氣,直沖她的鼻腔。 巴德曼夫人的名片就躺在餅干盒里面。 兩年前,她剛收到圣都大學法學院錄取信的那個夏天,偶然過來拜訪瑪利亞的巴德曼夫人在臨走時將這張卡片塞到了她的領口里。 你會有需要我的那一天的,小美人。風韻猶存的老鴇沖她嫵媚一笑。 她只需要五千朗克。 埃斯黛拉撥通了名片上的那串數字。 也許只需要一晚。她絕望地安慰自己。也許她后天就能回到學校 你好, 電話接通了,聽筒里傳來了一個悅耳的女低音。 我能為你效勞嗎,親愛的? 瑪利亞是華裔和拉丁裔的混血,但本篇是現代架空就不說得那么具體了 文案里那幾句都是挪威語(不過Kristján這個拼法是冰島語的拼法),反正男主是北歐人種 下章克里斯蒂安出場,trigger warning:有性暴力相關描寫 收藏評論珍珠就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