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驢

    周笙離一進教室就發(fā)現(xiàn)了那個空著的座位。他裝作不經(jīng)意的問道：班長，上課了還有誰沒到的？

    班長環(huán)顧四周，掃了一眼全班的人。過了好一會兒才答道：方蝶沒來，金珠珠她

    周笙離聽班長講完，他什么也沒說轉(zhuǎn)過身開始書寫。其實他心里有數(shù)，只是還抱有一絲期待罷了。

    周笙離上完課后回到辦公室，拉開椅子坐下，隨意找了本書翻了翻。抬眸看向?qū)γ鎮(zhèn)湔n的老唐欲言又止。

    老唐并沒看到他的小動作，備課備的很投入。周笙離看了一會兒見他沒反應(yīng)，又低下頭看書。又過了幾分鐘，上課鈴響了。老唐拿起書本走，他叫住了他。

    老唐，今天你們班出勤率有點低阿。

    低？老唐一臉不敢相信，不就只有一個人請假嗎？

    剛剛我去上課，座位空了三個。

    老唐無語望天，今天只有方蝶請假阿。還有兩個人兒哪去了？心道不好，連忙走了。

    周笙離坐回去椅子上，有些煩躁的把書一卷，露出夾在里面的糖紙。

    五彩斑斕的糖紙在雪白的書頁中格外顯眼，亦如方蝶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跡。想要忽視很難。

    中午原本想去食堂吃飯的周笙離在樓梯上意外碰到了金珠珠。也許是許弋在一旁的原因，金珠珠顯得格外熱情。

    周老師好！金珠珠點頭微笑。

    一旁的許弋看得眼皮直跳，他走到金珠珠的旁邊也跟著問好。

    除卻話沒什么溫度，根本挑不出毛病。周笙離無視許弋看到他時那副戒備的神態(tài)，把金珠珠叫到一旁問話。

    方蝶？她今天請假了？金珠珠顯然對于好友的請假并不知情。但這讓周笙離微微有些不爽，你們不是好朋友嗎？

    好朋友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呀。金珠珠答的有些懶散，她饒有興趣的盯著周笙離，想看出點什么。

    但她顯然失望了，周笙離萬年不改死人臉。金珠珠看了一會兒就沒了興趣。周笙離見問不出什么，也就放她走了。兩人不歡而散。許弋倒是樂的嘴唇微勾。

    淅淅瀝瀝的小雨滴在黑色的大傘上，凝結(jié)成一顆又一顆的小水珠滑落。周笙離看著那個瘦小的身影一點點的把破爛的家具搬起來，顫顫巍巍一步一步向前。他從來不知道小小的身體蘊藏著大大的能量這句話是方蝶這樣告訴他的。

    周笙離隱在角落并未現(xiàn)身，方蝶忙著搬撿東西也沒空注意。等搬到最后幾件時，她好像終于力竭了。不顧雨水的滴落，就那么蹲在地上休息。

    她蹲了多久，周笙離就看了多久。等到她再一次站起來去搬時，周笙離動了。

    方蝶。

    聽到熟悉的男聲方蝶不敢置信的回頭，雨天里，周笙離撐著傘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方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一下就是撒開腿就跑。她跑的飛快，蹲在一個角落里四處張望。

    等了一會兒見沒人追來，她像皮球卸了氣癱在地上。又等了一會兒，估計周笙離應(yīng)該走了。

    慢悠悠的走出來，一雙跑鞋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順著鞋往上看，是周笙離。

    還跑？周笙離問她，還是面無表情只是比剛剛多了絲怒氣。

    方蝶搖搖頭，但雙腳十分誠實的往后退。她退一步，他進一步。她退一步，他進一步，就這樣她被逼到了角落。

    看著不說衣著光鮮亮麗但也是干凈整潔的周笙離，再瞅瞅自己，邋遢的不像話。

    就是灰姑娘見王子都是盛裝，她這算什么？債主上門追債？還是小偷與失主？

    她正想著，周笙離的電話響了。因為離得近的關(guān)系，她全聽到了。但周笙離這個接電話的人卻皺起眉頭問道：你能不能講普通話？電話的那頭的人急了，像機關(guān)槍一樣說了一大堆。

    周笙離還是不懂，余光瞟見在偷笑的方蝶，把手機遞給她。方蝶遲疑的接過手機，很快就和電話那邊的人對上了號。

    他說是來搬家的方蝶不敢置信的問道。

    嗯。

    他問在哪兒？

    周笙離環(huán)顧四周，也沒看到個標(biāo)識。示意她回答：你就說這里的地址。

    方蝶一下就反應(yīng)過來了，周笙離這是替他喊的搬家?guī)煾福?/br>
    她偷瞄周笙離，一邊含含糊糊講地址。準(zhǔn)備找準(zhǔn)時機掛斷時，周笙離奪過電話準(zhǔn)確的報出了地址。然后在方蝶震驚的目光中得意一笑。

    你怎知道的？明明剛剛還聽不懂的人。

    導(dǎo)航。周笙離頗為愉快的搖了搖手機。

    那個師父很快就到了，到了之后見到方蝶嚇了一跳。

    你說你這丫頭叫什么？喊一聲就好了

    方蝶一臉尷尬，周笙離站出來答道：是我叫的。

    那個樸實的師父一下就愣住了。

    你叫的？你和蝶丫頭？

    阿叔，您趕快搬吧！方蝶打斷他，下意識她就是不想聽周笙離回答這個問題。

    師父很快把東西都搬了上去，周笙離要給他錢，他避開了。拉著方蝶走到角落講道：以后他們來了和我講，我這把老骨頭還是有用的。

    方蝶點點頭，朝師傅露出個微笑。見他盯著周笙離還想問，連忙推他走了。

    方蝶轉(zhuǎn)頭見到周笙離一臉探究的看著她，不自然的撇開頭。

    你剛剛和他講什么？周笙離心底起疑，直接問了出來。

    沒什么。周老師，很晚了，你還不回學(xué)校嗎？方蝶強行轉(zhuǎn)移話題，剛剛那些話都是用方言說的，怕的就是周笙離聽懂。

    我下午沒課。見她不愿意說實話，周笙離始終覺得哪里怪怪的。

    周老師，你該不會抓我來回學(xué)校上課的吧？方蝶有些試探的問道。

    不是。

    我請過假了。

    我知道。

    那你怎么過來了？

    為什么請假？

    兩個人同時開口，聽到對方的話又都愣住了。

    就不太舒服。方蝶不敢看他犀利的眼神，就低著頭裝鵪鶉。

    哪里不舒服？

    方蝶沒想到他會繼續(xù)問，鬼使神差的指了下頭。

    仗著身高的優(yōu)勢，周笙離將她的頭掃了個遍還是沒看出什么。正準(zhǔn)備進一步繼續(xù)去看時，方蝶被他的動作嚇得后退。

    周老師你干干什么？

    別動。

    周笙離把她的頭掰過來朝著仔細(xì)，抬手插入她的發(fā)間細(xì)細(xì)摸索，在摸到后腦勺那塊時突然停下來。

    怎么了？

    方蝶真是緊張死了，雖然更親密的事情也做過了。但周笙離這樣主動靠近她還是第一次。

    你頭上有個包。周笙離說的一本正經(jīng)，方蝶卻沒反應(yīng)過來。

    包？頭有問題本來就是自己隨口說說的，一碰果然有個包，看樣子還不小。

    見她不痛不癢的，周笙離臉色有些難看。他抿著嘴唇，一言不發(fā)。方蝶有些忐忑，像做錯了事情的小孩。

    你是痛感不明顯嗎？見她還是一臉迷糊，周笙離沒好氣的說道。

    好像確實是。方蝶認(rèn)真的點點頭。

    藥油在哪？周笙離的表情有些嚇人，雖然站在門外，但方蝶感覺自己要是敢說不知道，她相信他肯定會沖進去。

    剛想回答，突然屋內(nèi)傳來聲響。方蝶把周笙離往外面一推，啪的就把門關(guān)了。

    然后我們的周老師氣了一陣等了一會兒也不見方蝶把門打開后，氣沖沖的走了。走出去溜了個圈兒，又回來了，手上還拎著一瓶藥油。

    等方蝶再次出來的時候，周笙離已經(jīng)走了。她看到門口的藥油，上面還有一張便利貼。

    潦草的字跡，冷漠的口吻，但也掩飾不了他的關(guān)心。

    因為他留下的四個字，她晚上極其認(rèn)真的擦了藥。擦完藥之后，盯著那張便利貼和那瓶藥，盯著盯著就笑了。

    入睡前把它們放至枕邊，甜甜的道晚安。

    那邊周笙離靠著枕頭，手上的書卻怎么也看不進去。望著窗外的夜色，他腦子里想的是方蝶今天在雨中的身影。

    倔驢。

    低罵一聲，關(guān)燈翻身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