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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搬家公司大概10點(diǎn)過來，我起了個大早，將行李收拾出來，望著地上七零八碎的東西，也不在乎弄臟衣服，徑直在地板上坐下來。

    陽臺矮桌上，放著一只玻璃花瓶，里面的雛菊已經(jīng)枯萎泛黃，我起身過去，從花瓶里抽出雛菊，扔進(jìn)垃圾桶。

    一瞬間，記憶產(chǎn)生恍惚的偏差，這個場景怎么這么熟悉，我以前好像也這么干過。

    第一次買雛菊是高三畢業(yè)的時候，我決定要向暗戀多年的男孩子告白。

    畢業(yè)典禮結(jié)束后，我興沖沖地在禮堂后找到他，卻沒想到，他居然靠在我閨蜜的弟弟連枝懷里，任由連枝直言不諱地坦然宣布。

    對不起，我不喜歡女的，只喜歡裴謙牧。

    那一刻，仿佛有一道天雷劈下，我和花都被擊中了。腳步沉重地頓在原地，我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只能灰溜溜地返回。

    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是個0。震驚之余，手中的雛菊逐漸彎下腦袋，連同我的心一樣，慢慢枯萎。

    所以，裴謙牧這個混蛋，又有什么資格對我的愛情指手畫腳。

    盯著垃圾桶，我越想越氣，怎么我的嘴這么笨，當(dāng)時就想不出懟回去的話呢。

    這股怒氣持續(xù)到搬家結(jié)束也沒能消停，我靜靜地看面前的他坦然自若地介紹著，特地為我改造的衣帽間。

    伸手要飯的不能嫌飯餿啊，我連忙道謝，神情宛如一個失去CPU的機(jī)器人。

    他撐著柜門，輕嘆口氣，看看空蕩蕩的衣柜，撈過我的肩膀向外走。

    哎哎哎，我被迫跟著走向門口，忍不住喝止，卻沒有任何作用，只好抓著他的手腕，從胳膊下方鉆出來，沒好氣地怨懟，干什么。

    去買衣服。

    他也停下來，和善地回復(fù)我的怒火。

    我不去。

    不可以，你必須去。爸媽已經(jīng)同意咱們可以旅行結(jié)婚。

    這個神仙是怎么說服他們的，我不可置信地抬頭，只見他彎著嘴角，手指點(diǎn)上我的鼻尖，語氣輕快地調(diào)侃我。

    作為妻子，是不是該盡一下為丈夫挑選衣服的義務(wù)。

    啊，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不干涉對方的生活。

    像是被符咒定住似的，我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只見他的笑容越發(fā)燦爛。

    我只是很想知道，一個時尚編輯的眼光，到底是什么水準(zhǔn)。所以，現(xiàn)在我們能出發(fā)了嗎。

    說是要給他挑衣服，怎么最后全買的是我的東西。我掃一眼他手上滿滿的購物袋，之前的怒氣瞬間被拋到九霄云外。

    街上，我揚(yáng)著腦袋四處張望，打算找個地方美美地吃一頓，為此趟喬遷之行畫上一個完美的句點(diǎn)。

    選來選去，遲遲沒能決定，他先發(fā)制人，拉著我的手走進(jìn)一家店。我渾身不自在，只想掙脫，可一看到他手上那幾個限量款的包包，便沒骨氣地跟上他的步伐，一齊來到包廂。

    幾個穿著制服的服務(wù)生拿著菜單過來，倒茶布桌。我粗略地掃了幾眼，停下手里的動作，仔細(xì)地盯過去。

    奇怪，這個服務(wù)生怎么這么眼熟，這不是我的暮暮嗎？

    唐暮青。

    等他來到旁邊，我輕輕地喊出聲，他聞聲看來，驚詫一秒鐘，又恢復(fù)成淡漠的表情，隨后和其他人一起出去。

    整頓飯下來，他沒再看我一眼。倒是裴謙牧異常地?zé)崆?，總在問我想去哪里度過蜜月旅行。

    趁裴謙牧去前臺買單的時候，我偷偷追著暮暮到洗手間。剛一進(jìn)來，站在我身后的他，將洗手間的門重重地關(guān)上。

    暮暮，你是不是生氣了？望著他晦暗不明的臉，我急忙上前詢問，你聽我解釋。

    話被攔下，他將我抱進(jìn)懷里，下巴擱在我肩上，失魂落魄地呢喃。

    鄭酒，我輸了。

    真的，你聽我解釋，我抓著他的肩膀，向前推開，語速飛快地全盤托出。

    他不喜歡女人，我和他結(jié)婚，是為了收養(yǎng)你。你知道的，我沒有工作了，如果我父母知道你的事，肯定會讓我們分開。連梓給我出主意，只要我和他結(jié)婚

    他騙你的。暮暮突然高聲打斷我，像是溺水后拼命呼救一般，聲嘶力竭。裴謙牧和你結(jié)婚，是他和連梓設(shè)計好的。

    什么？

    我的大腦宕機(jī)，腦中一片空白，又想哭又想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連梓怎么可能和他一起設(shè)計我。

    突然，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唐暮青話還沒說，門被猛烈地推開。裴謙牧一臉慍色地站在門外，推推眼鏡，溫柔地喊我。

    時間不早，我們該回家了。

    不知道為什么，一種莫名的心虛迅速填滿我的心臟，背后的冷汗簌簌地往外冒，我越過唐暮青，正欲奔向門外。

    好死不死的，唐暮青抓緊我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松手。

    唐暮青，老師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裴謙牧的耐心慢慢消耗殆盡，抬起手腕，單手解起腕表的表帶，邊解邊開口。

    我很好奇，如果系主任知道，學(xué)校的學(xué)生在違規(guī)夜場會所兼職，會給出什么處分。

    這下，我是真的懵圈了，這都是怎么回事啊。

    唐暮青依依不舍地松開手，不服氣地沖裴謙牧喊道：你這么騙她，憑什么？

    你輸不起，所以，我希望你能遵守約定。

    說著，裴謙牧上前摟過我的腰，熱度自他的手掌傳到我的皮膚，我背后的冷汗退散不少?？晌疫€是不太習(xí)慣這種親密，一個勁地想掙開，卻被他箍得更緊。

    回到家，他將袋子里的衣服首飾整整齊齊地擺進(jìn)衣柜里，我驚魂未定地立在衣帽間門口，腳下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

    他放下手里的東西，幾步上前，抓起我的胳膊拉起來。我一句謝謝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按著抵到門上。

    溫?zé)嵊辛Φ氖终凭o緊貼在我的手心，手指帶著不容抗拒，一根根穿插進(jìn)我的指間，使我被迫與他十指緊扣。

    不解釋解釋嗎。

    說話間，冰涼的腕表貼到我手腕內(nèi)側(cè)的皮膚上，激得我一哆嗦。心臟跳動得愈發(fā)劇烈，為了掩飾這種心虛，我索性嘴硬起來。

    你不是都知道嗎，我知道的你全知道，我不知道的你也知道，我還解釋什么。

    他也全知道，你倒主動追去跟他解釋。

    裴謙牧越靠越近，氣息變得混亂。顧不得旁的，我只覺難堪，拼盡全力推開他，大聲嚷道：起碼他不會騙我，你呢，你為什么要騙我。

    這種怨婦式的歇斯底里，連我自己都覺得失態(tài)，便按捺下情緒，輕描淡寫地回應(yīng)一句。

    當(dāng)初說好，互不干涉對方的生活。

    互不干涉？他抬手摘掉眼鏡，嘲弄地輕笑出聲，眼中似藏著一只蟄伏的猛獸，蓄勢待發(fā)。

    鄭酒你真是傻得可愛，怪不得會被一個牛郎店的窮小子迷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那又怎么樣，我就是喜歡他。

    我理直氣壯地提高音量，可話里的哭腔總是克制不住地往外冒。

    我最討厭你了，你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么，還利用我身邊所有的人來騙我。

    是，我不該用這么卑劣的手段逼你嫁給我，他態(tài)度殷切下來，言辭誠懇，可鄭酒，你捫心自問，這世上還有比我更適合你的人嗎？

    怎么沒有？

    誰，唐暮青嗎？你看看衣柜里那些包和首飾，他能買給你嗎。據(jù)我所知，你們倆平時的花銷，費(fèi)用都是你來支付的吧。

    他捏捏眉心，將眼鏡帶回去，循循善誘的語氣近乎低聲下氣。

    雜志社關(guān)門之后，你失去經(jīng)濟(jì)來源，不惜和我結(jié)婚，拿著我的錢繼續(xù)養(yǎng)他?，F(xiàn)在你們倆沒有可能了，你就要和我離婚。鄭酒，你這樣對我，公平嗎？

    一番話懟得我啞口無言，雖然很不想承認(rèn)，可事實確實如此。

    我就是傻，也只有我這么傻，明知道你喜歡男人，還一直放不下你。

    委屈涌上心頭，我將深藏多年的秘密一吐而盡，捂著臉蹲下來，嚎啕大哭。

    小酒，裴謙牧彎腰將我抱進(jìn)懷里，拍著我的背，安慰出聲。

    我不喜歡男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