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
誤入
新鮮的活魚被一刀劃開腹部,血液混合著內(nèi)臟從刀口探出來,王翎拿起中號的菜刀利落地將苦膽切除,掏空魚腹,切除魚頭,接著轉換刀刃方向刮下輕薄銳利的魚鱗,再取一勺的海鹽,細致地涂抹在魚rou上,拿一把打好結的蔥段和一顆嫩姜,塞進魚肚里,然后裹一層蛋液、一層面粉下鍋煎炸,滋滋油花濺出來少許。 她看著火候,將幾條魚的兩面煎得金黃誘人,接著又加入特調(diào)的醬湯,還有美味的豆豉、辣椒,爽口的酸菜,鮮切的嫩豆腐,中火燉煮,直到魚湯泛白,水蒸汽從鍋蓋縫隙里鉆出來,帶來滿室的鮮香,這才關了火,盛出端到餐桌上。 她做了一頓魚rou,看著桌上的美味倍感滿足,旁邊的容允乖覺地上前料理其他事務,將廚房里快速清潔后,端上夾了廣式臘腸的咸香米飯,以及他另外做好的清炒上海青上桌。 王翎見他坐下,拿起筷子開始用餐,他們都專心在美味的晚餐中,沒有像往日一樣閑聊。此時窗外風雪肆虐,冷到了極致,而屋內(nèi)卻是暖意融融,燈下熱氣騰騰的魚湯色香味美,一切都顯得格外的溫暖舒適。 魚湯鮮美,酸爽直沖頭頂,給人臉頰蒙上了紅暈和薄汗,又因為是極其新鮮的活魚,rou質(zhì)爽滑細膩,香辣燙口,配上綿密滑嫩的豆腐中和辣味,讓人欲罷不能。 不過一刻鐘,桌上的飯菜已然一空,容允細細回味著唇齒的余香,感嘆她廚藝實在太好。 jiejie,你真的不考慮去開個酒樓? 王翎倒是不拒絕這種恭維,笑道:開酒樓可累人?再說了,美食只有做給自己吃才是快樂。 今日無事,她正好給自己放個短假,找了部電影要回房間里看。她去冰箱拿飲料,走出來的時候便看到容允獨自坐在沙發(fā)上。他應該是剛剛洗澡過,披散下來的長發(fā)微濕,掩住半張漂亮的臉,微微卷曲的黑發(fā)質(zhì)感極好,像一簾流水般傾瀉在他肩上,整個人被窗外的雪光照出一點輪廓,靜謐又美好。 你在這里做什么?她心想:難不成是看雪? 容允回頭,她看不清他面孔,便把客廳的燈打開了,看見他微微濕漉的眼睫,怔愣:怎么哭了,是太想家了嗎? 容允臉上浮起淺笑,打斷了原先堆起的冷寂氛圍:jiejie誤會了,我方才開窗,風雪打在臉上,是太冷了而已,不是眼淚。 王翎不太信,她以為是逞強,湊近去瞧他蒼白的臉,耳朵上的確泛著點不正常的紅暈,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你為什么要往窗外看?她正疑惑著。 砰砰!窗外穿來突兀的響動,把她震得一激靈:這是什么? 她把他推開,貼到窗前往外看去,怪異的響動仍未停止,外頭灰蒙蒙,她什么也看不到。 的確是有個東西。他輕聲說。 是什么?她轉頭看他,已經(jīng)有些緊張起來。 砰砰聲仍未停止,敲得極不規(guī)律,一瞬間王翎想到了許多恐怖片里的片段,她想:外面的東西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人的話,那可就危險了。她甚至從行囊里拿出了手槍她之前為了防身買的,槍把在手上緊緊攥著。 他挨過來,小心地往窗外張望,再次確認后才說:是一頭狼。 屋子外面有頭狼,王翎腦中頓時警鈴大作,她拉上了半邊窗簾,問他:只有一頭狼嗎?你真的確認沒有其他的狼?狼是群居動物,而且在狩獵時,狼群也往往分工明確,如同任何兇殘的野獸隊伍一樣,有的個體專門負責探路、監(jiān)察,有的個體則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暗暗蓄力,準備配合著發(fā)動致命一擊。 暴風雪,狼,天哪,這簡直就是驚悚片的序曲。王翎內(nèi)心有些慌亂。 容允因為習武,視力極佳,他篤定地點頭:我確認過,外面只有一頭狼。 它在哪里?王翎問。 它現(xiàn)在在露臺上。他頓了頓,它受了傷。 王翎稍微鎮(zhèn)定了一些:受傷,那我們還是安全的。 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放任屋外的危險,她默念狀態(tài),去商城里多買了兩把槍,容允按照她的吩咐去倉庫里拿了鐵鉤、繩索,準備妥當后,他們靠近通往露臺的大門,準備出門一探。 一打開門,寒氣便鉆了進來,她打開大功率手電筒,向四周照射,露臺上有些積雪,只是淺淺的一層,所以這上面幾乎是一覽無余。 到底在哪里?王翎有些心焦。 手電筒的光環(huán)繞一圈,慢慢停下來,聚焦在露臺一角的巨大陰影上,那似乎是容允說的那頭狼,灰黑色的巨大一團正在不時敲著墻邊的欄桿。 她皺了皺眉,把手電筒給他拿,手緊扣著槍把,打開保險栓,槍口對著這個不明生物,慢慢靠近。 光線漸漸聚焦,它的輪廓顯露出來,銀白色的美麗皮毛,層層疊疊,體型像山岳一般高大,細碎的白色霜雪掛在上面,被手電筒照得反光,而霜雪之下,是一道結了冰渣的巨大血口,受到強光刺激,它轉頭過來低嚎,熒黃色的一雙眼睛威懾力驚人那是一只后腿撕裂嚴重的巨狼。 看到巨狼的那一剎那,她差點就按下扳機開槍,熱氣從巨狼的口中冒出,它躬下身,威懾地低叫,它并沒有立即攻擊,而是觀察著這兩個陌生人,衡量著彼此的戰(zhàn)力。 她一動不敢動,指尖壓著槍柄,皺著眉調(diào)整呼吸。她不能貿(mào)然開槍,萬一沒有集中要害,那便會激怒它。 巨狼觀察著兩人,鼻尖噴著粗氣,慢慢地,它將目標轉向她。 不好!容允暗道,一邊摸上自己的武器,它這是發(fā)現(xiàn)了她更弱,想要先攻擊她。 狼是一種極為狡猾的動物,他們深諳柿子挑軟的捏這個道理,總是將群體中最為弱小的一方作為自己的攻擊目標,以此來獲得可能性最大的口糧。 等等,注意到他即將脫手的武器,王翎卻輕輕按下他的動作。 怎么了?他用疑惑的目光默默看她。 它不會攻擊我們。不知道為何,在與狼的目光對視時,王翎的腦中就冒出了這個想法,因此她制止了容允的動作,同時說:再觀察一下。 巨狼的鼻尖撲出一叢叢白霧,它全身緊繃著,和他們彼此對視,豎起的獸瞳可怕森冷,王翎毫不退縮,以自己最兇狠的氣勢瞪了回去,在她的旁邊,容允望著狼,身上泛起尖銳的殺氣。 嗷嗚。它忽然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嗷叫聲,像極了小狗的叫聲,僵立的尾巴接著慢慢垂下來,抓著雪地的狼爪稍稍后退幾步。 巨狼畏怯了。 它拖著傷殘的后腿,嘴上嗷嗚示弱,一邊后縮到露臺的角落里,那里正好堆積了一座小山似的雪,投下的陰影掩住狼的半邊身子,兩只獸眼仍然盯著他們。 走吧。王翎松了口氣,不過她還是沒有放松手上的槍,而是保持一只手的緊繃狀態(tài),另一邊拉著著容允,帶著他慢慢后退。 在這期間,兩人都緊緊盯著陰影下的巨狼,時刻警惕,直到確認它真的沒有攻擊的意圖。 這是怎么回事?她關上門,把風雪擋在外面,感到十分疑惑,按照這邊的情況,狼群一般都生活在山上,怎么突然跑到山下來了?方才看到的一切顯然與她先前的認知產(chǎn)生了一些偏差。 容允沉吟,卻也同樣困惑,他對于這個冰雪世界的了解比她更加匱乏,只是根據(jù)剛剛的觀察猜測:它的后腿上還殘留著一些木刺,也許是意外踩到了什么坑洞里,劃傷大腿。 應該是因為食物。他突然說,大雪封山,它在上面找不到食物,所以下山來。隆冬時節(jié),山上的動物因為缺少食物,下山覓食,有些甚至闖入了人們的村落,這并不少見。 嗯,也許是這樣。她脫下外套,低頭思索:這頭狼是哪來的?是獨狼還是群狼?現(xiàn)在下著雪,還能遮掩氣味,等到明天雪停,它身上的血腥氣極有可能給這里帶來危險。 但是該怎么處理它呢?她暫時想不到什么好辦法。 他倒了熱水給她:剛剛你怎么知道它不會攻擊? 我看到了,我看著那頭狼的眼神,莫名就讀懂了。 它的眼里只有警惕和害怕,對我們沒有惡意。她說。 算了,先不要管那只狼。她做下了決定。這里安全系數(shù)高,受傷的狼單靠自己的力量是進不來的,它來到這里,也許只是為了找塊可以躲過風雪的地方。也許等明天再看時,它已經(jīng)走了。 嗯。他沒什么異議,現(xiàn)在天色已晚,也不宜輕舉妄動,將那頭狼撂在一旁是眼下最好的處理方法。 兩人道了晚安,分別回到房間,她之前神經(jīng)緊繃,現(xiàn)在放松下來,立即覺得無比疲倦,很快陷進柔軟的枕頭里,沉入黑甜夢鄉(xi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