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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請了人家也未必來呢,今兒知州家遣人來了,可不著急忙慌的招待嘛。”李湉湉乃是李夫人掌上明珠,自小便注意好人家的公子看顧著。李老爺在時,有個交好的同僚任的涼州府詹事,也是鐘鳴鼎食之家,翰墨詩書之族。兩家你來我往,也算交好的世家,那時李老爺主事,李家正是如日中天。李夫人與那姜家女眷來往也親密,便定下了兒女親事,李湉湉也算自小便有婚約在身。只是后來李老爺去世,李軫尚未長成,李家看著一朝沒落。姜家老爺政績又評了優,闔家老小都隨著進了京,這來往便斷了許多年。哪里想到時隔幾年,姜家老爺又升遷到涼州做了知州,這一來離李家又近了。張姨娘哼哼笑道:“當初險些斷了,如今卻又聯系上了,怎么就那么好命。”李湉湉年紀不小,李夫人正挑挑揀揀給她找婆家,正瞌睡枕頭就來了,姜家又大富大貴,真真烈火烹油、鮮花著錦,張姨娘嫉恨的眼睛都紅了。李纖纖笑道:“當初不過就是口頭的約定,就是姜家如今找來,成不成還兩回事呢,姨娘急什么?”張姨娘摸摸李纖纖的臉蛋,“想你姐妹兩個差人家什么,若什么時候也嫁到那樣的人家,我就謝天謝地了。”李纖纖覷著楚楚,“我就不敢想了,也不知要被夫人指個什么人家,二姐比我有福氣,總不會差的。”楚楚看她說的不著調,還很有些意有所指的意思,暗暗蹙起眉頭。李夫人招待姜家來人,并沒有宣楚楚姐妹過去。李纖纖吃完飯后自己去請了安,正撞上姜家的幾位mama,李夫人當即就黑了臉,等人走了,將張姨娘叫去訓斥,說是教女無方,罰她在小佛堂給李老爺抄經書,不到三日不準出來。楚楚卻沒聽到任何消息,到了暮色四合之際,她已經出了門。馬車沿著熱鬧的街市一路向前,延平雖是個不大不小的城池,卻一點不比各州首府差。西市附近集中了很多客館、酒家、茶社、秦樓楚館。市內有彩帛行、香行、絲綢行,店鋪密密麻麻林立,一眼望不到盡頭,奇珍異寶,應有盡有,金銀美玉,琳瑯滿目。街道上有達官顯貴的花轎,裝飾精巧的馬車,推著小三輪運貨的腳夫,沿街叫賣的商販。車數馬龍,川流不息,行人來往,揮汗如雨。威武的巡邏士兵,維持秩序的府衙捕快,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巧笑嫣然的大家閨秀。都簇擁在街面上,熱鬧哄哄的一片煙火人間的氣息,好不繁榮。如月幫楚楚撈起簾子,叫她看個夠,與有榮焉道:“這皆是咱們大爺的功勞,當初老爺去世,延平內外惶惶恐恐,不是大爺接了軍令,守這一方和平,哪里能見到這樣歌舞升平的場景。”李軫確是個有本事的,延平是連通西域與內地的要塞咽喉,當初李老爺一朝隕落,內有覬覦李家延平土皇帝尊榮之輩,外有虎視眈眈屢屢犯邊的韃靼。偏他能立在風暴中心,從詭譎風云里殺出一條血路,置之死地而后生,攘外安內,奠定了無人可動搖的根基。便是如今,整個幽州,誰不知李軫殺神的威名。雖然小小年紀,卻不可小覷。如月注意著楚楚臉色,小心道:“咱們大爺功名蓋世,夫人一天接待多少來打探說媒的,難得大爺一顆心全在姑娘身上……”楚楚望著車窗外,沿途的商販家家門前張燈懸彩,紅火的燈籠如熒光流瀉,永遠走不到盡頭。車子在一座酒樓前停下,楚楚下了車,如月將披風披在她身上,擋住頭臉,進了門內。被人引上三樓雅間,李軫早等在里面,楚楚被他拉進去,如月就等在外室。楚楚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們所在的這間酒樓很高,俯瞰下去,將熙熙攘攘的人間百態盡收眼底。她道:“這是做什么?”李軫朝杯子里滿上酒,自己喝了一口,“先吃飯,吃完帶你下去玩兒。”沒什么胃口,略微動了兩筷子,楚楚便專心看外頭,她難得這樣開心,看的目不轉睛,“今日好熱鬧。”“一年一度的千燈社集,是熱鬧。”楚楚想出門玩兒,又不好意思催促李軫,只是看一會兒外頭,回頭看他一眼。李軫唇邊帶笑,站起身,喊了如月進來。街市上最多的便是販賣花燈的攤子,果木的、動物的、花草的,應有盡有。楚楚從一個攤子看到另一個攤子,每個都想要。燈籠里的紅光照的她面含霞光,肌膚柔膩,笑容明媚的像個孩子。如月買了兩根糖葫蘆,楚楚含了一顆進嘴里,甜漿粘在嘴角,李軫大拇指幫她擦掉。她轉頭,只見他身姿挺拔,一手負在身后,緊跟在她身邊。闌珊的燈火在不遠處交映成一幅模糊的場景,燈下的李軫褪去在千軍萬馬前的意氣風發,只是她一個人如影隨形的影子。楚楚只看了一眼,掉頭拉了如月往前走,看過了精彩絕倫的雜耍,玩了一回投壺競獎,吃過了來自天南海北的美味佳肴。橫穿北芒山流經大半個大夏最終駛進東海的襄江也途徑延平,高大的石拱橋上人流如織,底下大船小船如過江之鯽,在粼粼的水面上駛向浮在地平線上的圓月。楚楚悄悄低頭,擠進人群,提著裙子跑到拱橋至高。李軫和如月都被甩掉,她遠遠看見李軫在橋下,臉上終于不再是寵辱不驚的冷漠,他緊皺著眉頭,一雙銳利的眸子越加黑沉。她略略得意,也叫他憋屈一回,不過也不敢在人來人往的市集隨意走動,誰知張張人皮下藏的是什么顏色的心腸。她就只是站在那里,看他愈加鐵青的臉色,焦急攏上眉梢。終于,在底下找了幾圈,福至心靈,朝橋上望去。那張雪白的面孔在人群中分外顯眼,微翹著下巴從上睨來,笑意閃爍。李軫緊握住楚楚的手,攥在手心,臉上恢復了一貫的平靜無波,只有還未平復的緊張心跳和手心濡濕的汗意昭顯出點情緒。他一言不發,黑沉著面容,如月和柱子等人不敢上前,遠遠墜在兩人身后。楚楚偷偷看他的臉,手上掙了掙,惹來輕飄飄的一瞥,不敢再動。走了兩步,身側拉不動人,他回頭,楚楚指著河邊,“我要放燈。”人煙稀少的蘆葦蕩,從上流飄過來的河燈在河中心閃爍,成千上萬,仿佛漫天燦爛璀璨的銀河,又如鑲嵌在沉沉天幕中的星子,密密麻麻擠滿了整個河面。楚楚將一盞琉璃的荷花燈點燃,輕撥水面,目送它走遠。“許了什么愿?”楚楚低頭,方才不是一直不理她?她道:“沒什么愿望。”“該回去了。”楚楚長嘆一聲,望著漫天的河燈,戀戀不舍。他慢慢牽起她的手,就要往前走。楚楚終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