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轅北轍
余師長初來乍到,對C市不熟。曹首長便把原來的司機,借調過來給他用。男人表面客氣,實則心理腹誹:自己每天見什么人,乃至做什么,恐怕都會被泄露出去,著實不妙。但想想,能有今天,也是曹家的功勞。被監視的感覺雖不好,卻只能忍耐。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余師長的火燒的頗旺。他是外地人,再加上,并非曹首長的直系親屬,所以很多人,看他不順眼。不至于當面頂撞,辦事卻拖拉,一次之后,男人當即發飆,將人趕到了,沒有實權的部門。大家見識到了他的鐵腕政權,這才讓工作順利起來。因為太忙的緣故,余師長沒時間,去北京看望田馨,對方也樂的清閑,在家呆了好多天,沒意思,便邀請小M過來吃飯。兩人雖說不是一路人,但畢竟共事過。看盡了虛榮和繁華,所以思想開放。人來了之后,發現女孩家雇傭保姆,忙前忙后,小M很是羨慕。問她,這保姆得多少錢?田馨愣了片刻,搖搖頭。小M吃驚的看著她,給你干活,你連工資都不知道嗎?田馨咬了口蘋果,無所謂的撇了撇嘴角。“工資也不是我發,當然不清楚?!?/br>她回答得理所當然。小M更為震驚,很快想到了事情的關竅。左右瞧了瞧,也沒見著,男人的東西。“那,那個男的,不跟你一起住嗎?”她遲疑道。“他有他的事業。”田馨懶洋洋的回道。“呃,那感情好啊,這樣的話,你想干嘛就干嘛,真好,我也想有人,只給錢,不在我眼前晃,多爽?!毙滿臉憧憬。“切,你懂什么?!迸u頭嘆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現在的榮華富貴,可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想到這里,田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懷孕后,口味變了許多,喜歡吃甜的,還有咸的。人們都說酸兒辣女,甜的,也容易生女兒,若是成真的話,余師長會不會改變主意,讓自己打掉孩子呢?若真是這樣,女孩也算逃過一劫。見其發呆,小M連叫兩聲,對方才回魂。恰在此時,保姆的飯菜做好了,小M自來熟,也不用人招呼,自顧自的幫忙擺放碗筷,保姆自然不希望客人動手,但勸說無效。四菜一湯,很是豐盛。“干嘛這么客氣?”她有點難為情。來的時候,只帶了水果。“沒跟你客氣,我平常也是這樣吃的?!迸⒌?。伸長筷子,夾了糖醋鯉魚。“啊……不會吧……”小M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你怎么這么能吃?”她直覺對方在開玩笑。“吃不完,就倒掉,下次再做?!迸⒗硭斎坏恼Z氣。小M徹底驚呆了。豎起大拇指,直呼土豪。田馨自小家境不錯,稱不上土豪,但起碼小康。母親大家閨秀,從小沒少教她禮儀和規矩,她也都聽了進去。及至到了社會,覺得用處不是很大,只要做事,不算太出格就成。可耳濡目染,自然有點淑女氣派。捏著瓷勺,優雅的喝了兩口湯,剛下肚,突然一陣煩惡,在胸中升起,還老不及細想,便干噦起來。“啊,你怎么了?”把正在吃飯的小M嚇一跳。女孩捂住嘴巴,皺眉搖頭。“沒什么!”小M也是經過見過的,聯想到了,這豐盛的美食,當即懷疑道:“你,你不是有了吧?”田馨的臉色立刻就白了,她這些天,在北京呆的五脊六獸,還想五一回家看望父母,可就現在這反應。連小M這樣的未婚女,都看的明白。真要在家干嘔起來,可如何是好?能逃過母親的法眼嗎?“不會的!”女孩囁嚅道。小M以為她單純,沒有經驗,便急忙科普:“你的月事遲了沒?如果遲了,又這個反應,恐怕危險了。”田馨自然不肯承認,暗斥她多管閑事。可表面風平浪靜,扯了謊話:“我,沒事,興許是著涼了?!?/br>話雖這么說,女孩再也沒動過魚湯,單挑青菜吃。飯后,保姆端來水果,兩人坐在沙發處,邊吃邊聊。小M提到了公司最近業務還不錯,因為項目好的緣故,大家干勁十足,L呢,重新奪得了銷售冠軍的寶座。田馨心理有點失落。畢竟一個月幾萬塊錢,對于她來講,很有誘惑力。若不是懷孕,自己肯定不會辭職,眼下,余師長給的生活費不算多,1萬塊錢,可想想,她一個孕婦,衣服穿不得,吃飯全由保姆負責,花銷不大,也就沒開口要。女孩不自覺的拍了拍肚皮。一點感覺都沒有,倒是飯量有所增加。房產證剛拿到手,現在啥事沒有,除了每天出去遛彎,是不是該養條狗?給自己解解悶呢?想是這么想,老男人肯定不會同意。一定會說,為了孩子著想,寵物不衛生。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自己不能聽他的,現在不走動,到時候肚子越來越大,更沒游逛的余地。要知道,以后自己能回城鎮的機會,肯定減少。除非生了孩子,身材恢復正常,她多日不回家,怎么跟父母解釋呢?田馨打定了主意,還是得回去,即便會有不測出現,也要沉著應對。飯后,小M坐了好一會兒才走,田馨將人送到了門口,折返回來,拿起了手機,給余師長掛了電話。對方聽了她的打算,一口回絕。眼下,將人穩住了,保不準回去被人發現端倪,有了變動。田馨自然不肯妥協,想家,肚子大了,就回不去了,總之諸多理由。聽的男人煩躁不已,只得答應下來,不過,余師長有個要求,希望對方能先到C市,自己工作的地方看看。女孩也很好奇,軍長的辦公室,究竟長什么樣,欣然答應。翌日,天氣晴好,田馨買好了機票,1個半小時的,飛行時間,令其倍感疲倦,下車便有軍隊的車,等在了哪兒。女孩二話沒說,坐了進去。其間搖下車窗,看著有點熟悉的城市,心中感慨良多。如果當初不去北京,自己會在哪里?會不會被老男人算計,流落在C市呢?車子行駛了個把小時,終于到達了目的,因為是軍隊直系部門,門前的守衛要比對方,當師長那會兒,厲害的多。問的詳細,最后簽字。田馨順著,對方的指引,來到了政務樓。進去后,還有一道關卡,順利通過后,坐上了電梯。五層樓,也要安裝電梯,著實豪氣,及至來到了目的地。女孩抬手,輕輕敲門,很快有了回應,余師長四平八穩的站在哪兒。他朝她笑了笑,聲音沒有一絲異常:“請進。”田馨前腳進去,后腳門關上,隨即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自己。“啊,你干嘛啊,別這樣……”她急赤白臉的掙扎。因為怕傷害到對方,余師長不得不妥協。“你怕什么?以前也不是沒來過,我的辦公室?!蹦腥速|問。田馨翻了個白眼,四處走動,間或打量著。寬敞明亮,可裝修風格,還不如北京經理的辦公室。女孩來到了,辦公桌的前面,動了動筆筒和紅旗,繞了半圈,眼睛盯著皮椅,用手拍了拍。隨即輕飄飄的坐進去。“啊……很舒服!”女孩長的不算矮,可皮椅巨大。她整個人陷到里面,略顯嬌小。余師長不知從哪里,拿過來一個紅本本。田馨原本為是房產證之類的,可仔細觀察,覺得不對,那東西要比這個大許多,隨即接了過來。定睛一瞧。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離婚證?!”除了意外,還是震驚,卻沒有一絲雀躍。余師長點頭,對她說道:“你打開看看?!?/br>田馨的手臂頗為沉重,嘗試著兩次,才將本本翻開,果真……女孩只看到了名字,便飛快的合上,她的反應,令余師長有點奇怪。“你不是希望我離婚嗎?又不敢看?”他疑惑道。田馨沒想到,對方的動作如此之快。訕笑著,將東西放在桌面,離得稍遠,好似那東西是病毒般。“離婚好!”她的評價,簡單明了。跟自己預想的不同,余師長的面色微沉,試探道:“明天咱們就去領結婚證,兩本都由你保管?!?/br>田馨徹底目瞪口呆了。她的嘴角,抽搐著,不知作何表情。自己有說要嫁給對方嗎?好似沒有。余師長會錯了意:“哦,對了,我把最重要的事,忘記了,該給你買個婚戒,你想要什么樣式和品牌的。”男人寵溺的看著她。田馨垂下眼簾,心急如焚。電光火石之間,靈光乍現。“呃,我們結婚需要戶口本,我手頭沒有,如果跟我父母要的話,她們肯定會追問緣由?!迸⑽竦?。余師長納罕。“買房子的時候,戶口本,不是在你手上嗎?”“用完我就還回去了?!碧镘叭鲋e。實則東西還在自己的手中,她就是不想拿出來。“……”余師長有點急了。“我不管,怎么要來的,再要一次。”他頤氣指使。“山海,這事不著急吧,我得找個合適的機會才行?!碧镘爸荒苘浵抡{子,跟對方撒嬌。男人很吃她這套,改了口風:“那好吧,務必快點,咱們的孩子等不了,總不能生下來,跟你姓吧?”女孩不知說什么好。實際上,她并不在意肚子里這塊rou。時刻在祈禱,是個女孩,對方一氣之下,打掉才好。PS:第二更余師長的陰謀田馨在C市住的是賓館。因為避嫌,余師長不敢讓其住在部隊酒店。找了家,市中心的四星級賓館,他呢,每天下班都會過去。住了三四天,田馨便有點厭倦了,說是賓館干嘛都不方便,沒有一點隱私,也沒有一點家的溫暖。余師長何其聰穎,立刻就明白了女孩的意思。可錢已經花了很多,她這是又要房子呀。于是道:“部隊那邊,馬上會分配軍委大院的別墅下來?!?/br>田馨鼓著小嘴,沒有言語。別墅下來怎么樣?跟自己有關系嗎?既然上了賊船,怎么舒服怎么來,男人欠自己的。眼見著女孩不高興,余師長于心不忍,畢竟肚子里還有一個呢。這段時間,務必讓她高興,他聽人說了,母親懷孕的時候,心情不好,出生的孩子,脾氣多少會受影響。眼下,讀書的重要性無人不知。他希望,生下來的,是個溫文爾雅的貴公子。再不濟也是個能扛槍杠子的硬漢。總之不能是不聽管教得混不吝或者慫包之流。所以他很注重胎教,在其面前,連臟話都不敢說。余師長琢磨一番,敷衍對方,說是手頭沒多少錢了,等過段時間,資金充足,便在C市給她買個公寓。女孩聽聞此言,立刻展開笑顏。可公寓?面積小,產權才多少年?男人心中來氣,表面卻風平浪靜。“那你要什么樣的?”他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心理卻覺得對方貪婪,如果獅子大開口,他一定生氣。很想一碗水端平,可余靜和兒子這邊,根本做不到。田馨思慮了片刻,也知道,對方對自己夠意思,不能太過分,于是道:“怎么著,也得一室一廳六十平左右的房子,你知道,我們家可是很大。”她說的是城鎮的房子。女孩想的清楚,如果吵架自己也好有個安身之所。先前打算,在北京生活,可他離婚了,是不是自己也得兩邊跑。余師長留了心眼,道:“你生下孩子,房子立刻買?!?/br>田馨立刻變臉,可又不敢跟對方,蠻橫的索要,別看男人寵愛自己,可有時候,自己哪里做得不對,那張臉還真可怕。比如他不準自己吃涼東西,冰激凌或者冰鎮飲料什么的。說是對方胎兒不好。他呢,標準的兩副面孔。再者,你索要,錢也是對方的。她也摸準了老男人的脾氣,吃軟不吃硬。余師長好生安慰,希望對方能按自己的步調來。女孩氣呼呼,想要回家,呆了這么多天,C市的商場逛了個遍。原本的大學同學,她也不想打擾,總之,自從懷孕,她覺得跟誰都格格不入,不過小B除外。青梅竹馬的閨蜜,自然跟其他人不同。余師長坐在四星級賓館的沙發椅上,怎么想,怎么可疑。“我陪你回去,把戶口本要出來?!彼麤]忘記這茬。女孩目光閃躲,拿著木梳的手微頓,此刻正值清晨,外面車水馬龍,有點吵鬧,這便是鬧市區的壞處。好處呢?吃飯游玩方便。“啊,讓我想個理由。”女孩不好回絕。“有什么好想的,胡編一個就行?!蹦腥擞悬c不耐煩。田馨不吱聲,眼睛佯裝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余師長預感到了什么:對方是不是另有打算,不想跟自己結婚呢?他越想心理,越發冷:為了她,自己不顧前程,婚都離了,要知道,軍婚不容易破,結果呢?“馨馨,我們領證,房子我立刻買給你。”男人的話緩慢而鄭重。女孩心頭一顫,似乎有點動容。可很快又壓下了蠢動:不能結婚,結婚后,自己想要翻出對方的手掌心就更難了,你不是喜歡我嗎?強迫我嗎?你充其量只是我孩子的爹,丈夫嗎?你不夠格。女人對自己狠起來,連自己都怕。到外面,誰知道,兩人有沒有領結婚證呢?他就是要他活得提心吊膽,在時刻失去自己的恐懼中過活。五年,五年后,咱們再看!田馨終歸死心不改,想要脫離對方。那張該死的協議,無法更改,只能苦熬著。實則,現在的社會,結婚離婚太過尋常了,啥都不是事。女孩也想開了,自己走了這一步,不能處處受制于人,先把好處拿到手再說,可也不是,什么rou,都得叼進嘴里。眼下這誘餌,她便反胃。“行,我盡量吧!”聽她底氣不足,余師長警鈴大作。看來,要想立個戶口本,沒那么容易,可自己是誰?吃的咸鹽,比她吃的飯還多,余師長冷冷的睇瞄著她,神情高深莫測。余師長陪著田馨回到了城鎮。家那邊回不去了,別墅也不能去住,畢竟是前妻的產業。混到如今,他連一個自己的窩都沒有了,余師長苦笑連連,將女孩送到了她居住的小區門前。男人目送著其遠去。直到身影消失不見,才調頭趕往茶樓。副鎮長的辭職申請,那邊已經批復了,他忙著,跟以前的狐朋狗友道別,酒席吃了一桌又一桌。男人進門,便瞧見他面色蠟黃,神色萎靡的望著窗外。“你這臉色可不太好?!庇鄮熼L落座,從口袋里掏出中華煙,往桌面一扔。對方看見了,起初沒動,用手抹了抹臉,這才探身拿起來,從里面抽出兩根,一根自己叼在嘴里。“能好嗎?要離開我土生土長的地方?!备辨傞L有點失落。余師長的嘴角,微微上挑。“別煽情,C市的女孩,可比城鎮多,而且漂亮,你前段時間搞的模特怎么樣了?”余師長揶揄道。副鎮長聽聞此言,提起了點精神。“早就玩完了,你說的對,傷感還真不適合我?!备辨傞L又活了過來。接著,兩人又聊起了,二丫的事。聽說他在政府部門辭職后,對方依然不依不饒,他請了律師,擺明了厲害關系,對方才肯收手。他現在無官一身輕,怕誰呢?民事訴訟,對方收的錢,早就夠賠償的了。二丫的父母,做著最后的掙扎,打胎費不夠,還得添置。副鎮長自然沒有應允,告訴他們,要錢沒有,打官司奉陪到底,他們要把孩子生下來也行,但除了撫養費,自己一毛不拔。農民出身的敲詐犯終于慌了。孩子自然不能生,法律判不了多少撫養費,再者,有這個孩子,二丫也不好嫁人,想想到手的錢接近二十萬,也不是小數目。遂帶著女孩,立刻去了醫院。心中的刺終于拔掉了,副鎮長沒死,還是脫了層皮。畢竟自詡情圣,末了,還是為了女人丟了工作。余師長也就聽個樂,兩人又商量起,開公司的事。據男人初步研究,部隊的油水,還在基建和采購上,讓他多注冊幾個公司,以備不時之需。副鎮長點頭應承。跟著兩人談起了分成。余師長占7成,副鎮長占3成。對方有點不是滋味,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道:“你他娘的,高鐵項目,可是五五分成?!?/br>好友極其淡定:“那不一樣,你出賣的消息,而我呢,是沖鋒在前線,以后你的好處取之不盡?!?/br>副鎮長不是真的跟其計較。戲謔的成分居多。末了,兩人商議著,公司的名字。余山海想了片刻,定了海馨二字。副鎮長看了看,覺得這個馨字,有點復雜,提議不如換做新鮮的新。男人搖頭,大大方方解釋:“這個馨,是田馨的馨,我離婚了,這事你可能不知道?!?/br>好友當即大吃一驚,張著嘴,如同傻子般的看著他:“你,你真的敢?”余師長點頭:“說來話長,逼不得已的選擇。”家丑不可外揚,他的表情一言難盡,可打死副鎮長,也沒想到,他的后院會失火?!也沒細究。他品出滋味。“你要娶田馨嗎?”副鎮長好奇。余師長重重點頭。“啊……那田行長,能答應嗎?”他拋出疑問。男人端起了面前茶杯,氣定神閑的喝了兩口,遂抬手,目光灼灼,氣勢磅礴:“他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br>在余師長的心中,一個計劃已經醞釀形成。田馨毫無所知,高高興興進了家門。因為沒有提前通知,所以家中,除了保姆沒其他人。對方看到她,愣了片刻,跟著熱情的招呼著對方。女孩微微一笑,告訴她,去給自己弄點喝得,臨了,又回頭,點名要鮮榨果汁。跟著田馨上了樓,進入自己的閨房。房間還跟走的時候一樣,粉粉嫩的床,還有寬大的衣帽柜。一塵不染,什么都沒變,可她卻不同了。女孩坐在床邊,想著這幾個月發生的種種,心中感慨良多。自己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小女孩了,自己長大了,并且即將孕育子嗣,要怎么跟父母說呢?她原本沒打算說。離的遠點,糊弄過去也簡單。等到孩子大點,慢慢讓她們接受吧。責怪自己是必然的,不過孩子是無辜的?然而這個孩子,是余師長的,父母會喜歡嗎?女孩的心七上八下,無處安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