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波三折

    看著道路兩邊飛快掠過的樹木，戚月心里緩緩浮上滯后的心悸。

    潛光十歲登島時，他meimei江雪只有六歲。十四年的時間，一個六歲孩子長到二十歲，長相發(fā)生大改變情理之中。再加上潛光記憶非常混亂，記不太清江雪的長相，這才沒有立刻懷疑戚月。

    戚月沒想到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撒這么大的謊就能夠蒙混過關。她現(xiàn)在心里慶幸卻不敢太放松。決定以后和潛光相處要加倍小心。

    到了她住的老小區(qū)，看著那熟悉的大門，一些記憶在翻涌。隱了隱心里的酸澀，她很輕易地進入了安保松懈的低檔小區(qū)。

    前世，戚月對自己比較吝嗇。房子、車子買的是最便宜實惠的，吃穿用度標準很低。看著銀行戶頭上的錢從剛登島時家人東拼西借湊得幾千元到八位數(shù)，她也沒想過活得精致點，依舊摳摳索索。

    這錢戚月本來是要留著給父母花，可惜再沒這個機會了。

    島城中區(qū)的房屋基本都舍棄了鑰匙，采用指紋、虹膜這類生物鎖。

    戚月前世比較節(jié)省，家里用的是精密度不高的指紋解鎖。常常三次指紋驗證都不對。后來她就設了密碼，應對這種尷尬情況。轉世后，這點也方便了她。

    打開了門，戚月愣了愣。

    熟悉的布局，家具原封不動。沒有想象中執(zhí)刑部搜查后的凌亂，甚至連一年來該落的灰，該生的蜘蛛網(wǎng)也沒有。干凈的像還住著人。

    戚月走進去，視線陡然停留在一個置物柜上。

    這個柜子是新添的，里面擺著她的黑白照片。貢桌上兩根香燭，三果三糕。香爐里還留有三根殘香，滿滿一缸的香灰。

    戚月默然。沒想到自己這種沒朋友、招人恨的，死后還能有這種待遇。

    小靈堂里的貢品很新鮮，八成是昨天她祭日的時候擺的。

    再看看爐里的香灰，這來給她燒香的人次還不少！

    她死前沒一個人替她說兩句好話。現(xiàn)在死了，還討人喜歡、懷念了？真挺好笑！

    戚月不愿意領這份死后情，徑直朝臥室去。

    到了臥室更傻眼。

    她那張小床上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她睡覺時抱在懷里的等身大熊，此刻竟然穿著她的工服。

    誰能干這種無聊的事？

    戚月撇了撇嘴，不再管，打開衣柜翻錢。

    她的備用現(xiàn)金和卡都塞在暗格里。卡里的錢絕對不能動。一容易招來政府注意，二估計早被凍結了。

    戚月找了個不透明的袋子把錢裝進去，又拿衣服在上面蓋著，提著兜子準備離開。

    不想，這時門外傳進按動密碼鎖的滴滴聲，竟有人在開門！戚月僵直一瞬，四下看看，連忙躲進窗簾后面。

    艸！

    戚月心里暗罵，大氣不敢出，往墻角縮了縮。

    通過窗簾靠墻留出的一線縫隙，她勉強看到來人。

    此人一身黑色毛呢大衣，長度及膝蓋上兩公分。下身窄腿黑褲，腳上一雙馬丁靴，整體給人的感覺就是黑夜里的電線桿子，又高又暗！

    他關上門，先在門口處站著看了看四周，戴著黑皮手套的手才緩緩摘下墨鏡，露出黑漆漆的眼睛。

    是不認識的人。戚月當即作出判斷。正準備撩大一點縫隙看的清楚點，那人突然直勾勾地看向她藏身的地方。

    這一眼沒有任何情緒，通透異常，似乎把戚月的把戲摸得一清二楚。看得戚月身后陰風刮骨，涼的打顫。

    這人發(fā)現(xiàn)她了？不對，這人一定發(fā)現(xiàn)她了！

    果不其然，男人把墨鏡隨手丟到地上，垂下的左手里閃出一抹戚月看不見的寒光，邁著說緩實際快速的步子直奔大開的窗口。

    戚月毛骨悚然。生的本能告訴她這男人是殺人不眨眼的。如果她沒有處理好，很可能命歸西天。再不濟也是送到執(zhí)刑部拷問！

    戚月大腦瘋狂運轉，想解這險局。想來想去，除了依靠自己的異能，看能不能勾引這個男人和她上床然后法外開恩外，她竟然一點辦法都沒有。

    戚月頓時恨自己異能弱小，倔強地咬著下唇。她還必須承認自己是個倒霉蛋，否則怎么會正巧撞到槍口上！

    滴滴滴三聲響動成了戚月的救命稻草。

    男人停下步子看向大門。他冷漠的眸子在窗簾和門間游了游。

    簾子后面的比較好處理，需要先應對門外的。

    做下判斷后，他指尖一抬，手里的拳劍一瞬換成了更細更輕的遠山刺。

    大門打開，亮眼的白光大量射入。

    戚月心里有些慶幸，停滯的呼吸緩緩流出。但她知道自己的處境依然危險，只是剛剛的危機暫時解除，多留給她一些想辦法的時間。她要好好把握！

    這次來的人戚月認識。

    是她很討厭的，想劃爛他臉的那位神夜。

    戚月看清后磨牙，感覺自己手也癢癢。

    這混蛋來這干什么！

    哎千里你怎么在這兒啊？神夜說話語速比一般人慢，音色也溫吞慵懶。

    以前戚月不覺得什么，還認為神夜是個脾氣溫和、呆愣愣的好同事。宣判會后，此人印象分直線下降。

    神夜什么都不在乎，特別是人命。看他的行政風格就知道了。他所轄治的新月組，因環(huán)境惡劣、治安差，每年都會意外死近千人。

    戚月心里暗啐一口。以后若有機會便要修理神夜。

    千里沒回答也沒提問，默默把遠山刺收回腕匣。

    神夜此人一身懶骨頭，慢悠悠晃進來，勾掛到千里身上。他身量比千里薄上兩分，這么一掛，漂亮的臉上又帶笑，讓戚月看出幾分基情。

    戚月按不住，翻了個鄙夷的白眼。

    走哪歇哪，這就是神夜的生活風格。辦任何事情只有兩分上心，其他八分估計都在想怎么歇著舒服。她以前就該對此人嗤之以鼻！

    千里不是潛光那種長相清冷，內(nèi)里卻富有情感的男人。他冷漠的徹頭徹尾。他的工作性質也注定了他不會有任何人情味。

    哎呀

    神夜沒啥感情的輕喊，重重的倒在地板上。

    千里你真是不體貼。他抱怨了一句，躺在地板上也懶得起來了。支起頭，看著戚月的靈位不知在想什么。

    千里低頭看了看貢桌的抽屜，彎身拿出三炷香，用火機點燃，對著戚月遺照拜了三拜，恭敬地雙手持著把香插進去香灰。

    戚月奇怪。在她的印象里從來沒有千里這號人物，他怎么會來拜祭自己？

    很快，神夜解答了她的困惑。

    只聽那躺美人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一周年了，他忍不住了。讓你過來替他看看？

    千里不答話。黑眸靜看戚月的遺照片刻，心里將上頭囑咐的話說給地下的亡靈聽。

    身后的神夜是絲毫不會看氣氛也懶得看氣氛的。他這人從不在乎別人的想法，自然也不會在乎別人對他的態(tài)度。

    不管千里理他不理，他自顧自道：順便替我上柱香，我懶得起來了。

    藏起來的戚月無聲譏笑，認為貓哭耗子就是神夜這樣的了，而且哭的非常業(yè)余。心里又猜測神夜口中的他是誰。

    見千里充耳不聞，神夜嘆口氣嘴欠說，有個像狗一樣忠心又好使喚的，真讓人羨慕啊。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千里轉身冷冷地瞥了神夜一眼，長腿繞開擋路的，朝著戚月而來。

    戚月警鈴大作。心里本來已經(jīng)想好一套損己又損人的說辭。但眼下神夜來了，此人異能可以接觸讀心。只要被他碰到皮膚，她撒的謊再圓，也圓不過神夜的眼珠子！

    戚月心中哀嘆時不待我，準備發(fā)動異能，做最后掙扎。

    誰知今天這小小的屋子格外熱鬧。幾聲滴滴滴，密碼鎖又響了起來。

    千里立刻停步回身，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總是很警惕。神夜的視線也落到門口，淡粉色的眼睛愉快的瞇了瞇。

    這位又是哪個呢？

    他饒有興味的想。

    簾后，戚月猛地閉上眼，急促喘出幾口氣。胸腔里的心臟恢復跳動，激烈地上躥下跳。

    不要總是這樣玩，會出人命的！

    戚月心底大喊。沒想到自己回家拿個錢，硬是拿出槍林彈雨、一波三折！

    而且，為什么她家的密碼這么多人都知道？她就告訴過林城嵐一人！就算已經(jīng)被執(zhí)刑部例行搜查了，也不應該變成公共場所啊！這合理嗎？！

    戚月輕喘，靠著墻不讓自己暈倒。是的，曾經(jīng)波瀾不驚的她，現(xiàn)在真的很怕死。一想到接下來的后果，她就無力腿軟。

    戚月眼神都有些飄忽，從簾縫看出去，心里吃驚。

    她下意識繃直了身體要抬手敬禮，緊張不安，生怕被挑出毛病來！

    是鴻鳴，她前世的頂頭上司，執(zhí)刑部的一把手！

    戚月冷靜下來，壓著對鴻鳴那快成本能的敬畏。

    他不會也是來給她上香的吧？鴻鳴會給她上香？

    幾秒后，戚月斷然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猜測。

    一、她和鴻鳴共事五年，每次見面，她恭恭敬敬地敬禮道好，鴻鳴點頭，目不斜視地掠過她。兩人可以說連同事情誼都沒有，遑論私交。

    二、在鴻鳴眼里她就是危害人類的罪犯。鴻鳴這人執(zhí)法如山、鐵面無私，對罪犯一直是以雷霆手段從嚴處理的類型，號稱執(zhí)刑部歷代部長之鐵腕，不可能會給罪犯拜祭。

    那他來做什么？還穿著工服。

    戚月觀察的仔細謹慎。腦子里的逃脫之策，不得不再添一變數(shù)。

    在場三個男人。一個政委會執(zhí)法機關，執(zhí)刑部一把手；一個軍委會下屬殺手組織首領；一個政委會分政府新月組的組長。

    硬要說，三個人算平級，又都是天梯上的死對頭，各個還有性格缺陷。同處一室，一時間氣氛非常詭異，室溫都降了兩度。

    兩個冷血動物，一個裝溫血動物的冷血動物！戚月眸光晦暗，精辟總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