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緣份

    隔天一早，徐柔欣走進廁所洗漱。

    擰開水龍頭，沁涼的水穿過她的指間。她接了一把冷水，抹了臉。

    雙手撐住云石洗漱臺的兩側，無神的雙眼盯著鐘面中的自己。

    頹廢又蒼白的面色有點嚇人，手臂上還有親父留下的瘀青，沒有半點該是正值花樣年華的少女應有的模樣。

    她舔了舔唇角的傷口。

    昨夜她為了忍著痛，狠狠地咬緊嘴唇。

    縱使嘗到血腥味，她仍然緊咬著，跪地看著徐海倫用他的手扙一下下打落在手臂上，力道重，很快就在瑩白的肌膚上落下顯眼的痕跡。

    徐海倫按住她的肩頭，嘴唇貼近她的耳廓，沈聲說。

    我不容許妳再失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待徐海倫走后，徐柔欣這才起身，指腹擦去唇上的血，雙膝上有顯而易見的瘀傷。

    她盯住地毯，毫無儀態的吐了口水，然后甩門離開。

    聰慧、嫻靜、乖巧，所有人都對徐柔欣的評價極高，對她抱有很大的期望，不單單是因為她天資聰穎，更是因為她是徐家千金。

    徐家的兒女都是聰慧的。

    他們卻全都不知道，因為這些，她承受了多少的壓力，也不知道她總有一天會因受不了而發瘋。

    徐柔欣很清楚自己只能與這些詞匯沾上邊緣而已，因她心里卻住著一只蠢蠢欲動的惡魔。

    她受夠了別人對她的稱謂是好學生、乖女孩。礙于家庭背景，被迫要當一個好女孩，徐柔欣厭倦了，也累了。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做一個討人歡喜的資優生，更沒打算要討人喜歡。

    這是屬于她的人生，理應由她來做主。

    這天，徐柔欣趁徐海倫要到外地工作，便獨自一人出去逛逛。

    她穿了一件薄薄的長袖外套，目的是為了遮掩手上的傷，她在膝蓋的瘀青抹上藥就出了門。

    她不常外出，因為她很少有機會能自由活動，每一天她的行程總會被徐佑衡鋪派很得滿滿的，時間緊湊，不讓她有喘息空間。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熱鬧非凡的氣氛與她格格不入，她無法享受到普通人的歡樂。

    徐柔欣看著孩子們能與家人共聚天倫之樂，十分羨慕，不自覺地看得出神。然而，身后傳來的聲音令她不得不回眸一看。

    徐柔欣？那人不確定似的喊道。

    他走上前，這次他倒是肯定了。徐柔欣。

    她回頭，臉上掛住公式化的笑。好巧，吳同學。

    上天偏愛她，給了勾魂奪魄的容貌，嘴唇和眼尾的弧度也是造物主的神來之筆一般，這種韻味，有著無以言表的精致完美。

    幾名少年呼吸一塞，看得兩眼發直。

    徐柔欣的視線越過吳辰那群人，瞥見昨天那位少年就在遠處，她不禁瞇起眼。

    嗯，是呢。我們還真有緣。

    吳辰笑著說，沒留意徐柔欣的心思壓根不在他身上。

    他剛才一看見徐柔欣的背影還不太確定。但是那倩影太過熟悉，又太過耀眼，他才鼓起勇氣。

    跟他聊了幾分鐘后，徐柔欣實在不想再應酬他，跟吳辰說了很忙就將他打發走了。

    她走進巷子里頭，對著垂首的少年隨口問：吳辰打了你嗎？

    林潤秀站在路的拐角微喘著氣，只是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他沒有回應，也沒有看她。

    徐柔欣靠著墻側頭，沉靜的注視著他。

    林潤秀身材高挑，整個人看起來更瘦。他的舊傷還未好，身上又有新的傷痕。

    臉上雖掛了彩，卻不妨礙獨有的氣質，依舊帥氣十足，還多了幾分痞帥。

    徐柔欣主動走上前拉住他的手，帶他走進便利商店。

    林潤秀毫無防備，被女孩抓住手腕，平淡的眸光微動。

    鼻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不像一般女生那樣濃烈刺鼻，他心頭微動。

    徐柔欣買了一些醫療用品，把整袋遞給他，見他沒有接便塞進他懷里。

    他墨色的眼瞳帶有淺淺的迷惘，一臉茫然，有些呆鈍的看她。

    她嘆了口氣，又拉住他走到一旁的椅子，幫他手肘上的傷口消毒，又在幾處瘀青上抹上藥。

    傷口要消毒，這樣才不會發炎。

    她異常地有些嘮叨，察覺到一道炙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一瞬不眨的，徐柔欣回視著，雖然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眸里卻不經意的透著自帶的風情，勾人魂魄。

    林潤秀被勾進了一雙明艷的大眼，即使被抓包也沒躲開，四目相對。

    最后他仍甘敗下風，別過頭望向別處。

    林潤秀看見她的腿上有瘀青，情不自禁伸手輕輕觸碰，輕得彷如羽毛撓過，撩起一陣癢意。

    妳也受傷了。

    話音剛落，指腹的觸感滑膩，他才后知后覺，覺得自己有些失態，當即縮回手。

    抱歉。他小聲說，聲音暗啞，音調慵懶。

    林潤秀的聲音很好聽，沈磁渾厚，帶有三分慵懶。

    徐柔欣聞言，抬起美眸看他，眼眸一絲驚訝一閃即逝。

    剛才她感受到他手指上的繭輕輕掃過膝蓋，很輕柔。

    她淺淺一笑。

    沒關系。

    她覺得自己跟林潤秀更有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