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絲絨
紅絲絨
燈球將她的肩膀映照成銅像質感,燙熟淌落前結實地嵌上了牙齒,是柔韌的,軟硬的矛盾被具象化。通體熱鬧,沈圓的舌虛畫出一痕潮膩的紅印子,卻好像綻開皮rou地痛癢起來,岑迦覺得自己是待宰殺的祭祀用的犧牲,涂脂拋光,接著就要被拆骨,放血,喂刀。 不要在這里,會被聽到。她眼前汗津津的,險些分不清是照燈要燙穿眼皮還是他送上的吻太兇,掙不開,兩雙手卻在一推一擋間將衫揉皺了,只差褪下來形成一灘柔情的圈套。力氣像是被唇搔著吃凈了,懸空的腳接著教無形之手攥緊,逆著動物皮毛般催情地揉搓起來,要將她的一點意志打散她瞥見那長毛的猩紅地毯,活著滾起來舐成鉆耳的舌,門外人們密密地走動,說笑著,被她聽成許多艷情的謎語,一字一句都是沈圓在她身上蘸著體液寫好的,解不開就得將本就裸裎的皮rou再掀開一層,任他取出心來掂掂到底是掂不出開他的重量。 要做。 不被在乎的人也不該再在乎,一切該規整擺在鏡臺上的玻璃瓶,留香珠,畫報雜志紛紛地被打翻壓皺,就和他們青春期時藏在書包底層的鐵皮糖盒被摔裂在地似的,在烤燈下暈暈地旋出淚光。他那像方格紙般守序分明的世界在岑迦手里坍了,她扔掉他的紙青蛙時就是推倒了小小的他,長長的人生中第一塊多米諾骨牌,接著一切就亂套了。 被戲弄、被拋棄、被制裁的人生。舞臺謝幕的掌聲里只顧念著去將尾巴害羞地遞進她手里,卻被輕巧地撒開手。該有多么恨,又該怎么去恨,這是他忘記選修的教育。他知道被棄養的家犬總是活不長的,不是沒有流浪的體格,只是再也體驗不到被叫到名字就等待骨頭擲下時的后頸酸痛,他早該死了。為等被她判下死刑的那一刻,這之前他都近乎狼狽地用力活著。 顧不得那么多了。 沈圓半蹲半跪下去,將她的腿定格分成實驗臺上的姿勢,拇指瞄準那片被撐薄的布正中辣辣地刮蹭起來,逆著rou的生長方向的手勢演變成一種失序的催情。岑迦像植物切口一樣沁出黏液,蜷曲著咬緊腮壁的rou。 你離不開我啊,jiejie。他自欺著,性上他們倒真是合該嵌嚴釘死的難分難解。布料逐漸透明地露出底下蝶翅般的輪廓,岑迦的觸角被他沿著紋路拆解鉆研,該以幾成力道,選取哪步走勢,只搓幾回就害她腳背繃緊。直到舌綿綿送過來,他吸食她,討債般掃開那層疊閉合的rou,直逼向被催熟的部位,無數條神經末梢被叼住,岑迦眼前一陣一陣地泛白,他正以唇舌牽著她最脆弱的部分慢條斯理地磨。 她一只手無意識地抵在身后的鏡面,另一只手幾欲發狠地攥濕沈圓的發根。快樂如浪潮一般撲過來將她震成奄奄的浮沫,腰不自覺地去索引那使她顫抖的震源,她實在是頂利己的一個人,卻拱來滿身吹不滅的火,他們要抱在一起燒成灰了。啊,真想讓他們看看你有多荒唐。 右腳踩上他的肩頭,如他卷動著的舌面般,碾下來,雪白的舞蹈服落下灰印子,臟掉的天鵝翅膀撲簌著。 他有時情愿變成jiejie的孩子,住回那個溫暖的、柔滑的身體里去,賴著不再出來。最好是消融無蹤的合二為一,而不是眼下悍然地插進去,緊窒的裂縫攢滿了力道要將他推出去似的,這常常讓他覺得是被討厭的,可內壁的rou又留戀著他的一部分,咬住了出口說,長進來吧。 jiejie,好喜歡就這么cao你。我想了好久了化妝室,幕布后,我要你這副模樣地出現在我的地盤,嘴角是瘋人院會被涂鴉在白墻上的走樣的弧度,漸染的鮮紅脂膏使彎起來講出的話都幻化成詛咒,熱烘烘地直吹都她耳道內的絨毛,喉嚨里嗚咽著笑的回音,叫吧,高潮吧,jiejie,讓我知道你很需要我 這是一回不須執刀解剖的感官互動。岑迦的脖頸分明只被汗黏住,可瀕死感從那被摩擦得爛熟的體內紛紛沖刷過來,她舌尖的一層濕氣就快蒸發干透,水分都倒流回他們結合的部位,汁液像從她身上剜出道口子一樣,流不凈的水,她再一次在愛欲前潰散得不成樣。 顛簸中她看見手與臂上或淡或濃的,斑斑的紅,沾上的脂膏。她掩住眼睛的指縫間碎出眼淚,可下半張臉也是失控的,不好看的笑容。都沾臟了,他們是一樣的人,流著不健康的血她想,如果能用水筆畫一張分區明確的網格,將我們分成兩半,那該是一個多么文明有序,又無聊的世界。 是沈圓清理的現場,他盡力將一切恢復成他們縱情狂歡前的形狀,但拭過桌面的手像洗手液泡沫未沖凈般黏附了一張活嘴,張著啄他。他走向偎在高背椅里的岑迦,她的頭發被他料理得那樣黑而密,蓬蓬地散下來只露出來一片小而薄的下巴,口紅被蝕得像稀薄的血絲滲出唇來。 他突然覺得jiejie變得很小很小,小得他能就這樣裝進眼睛里,小得他愿意攤開手掌捧住她。 岑迦的腿心還隱約酸漲著,渾身的力氣給濾干了,竟連抬起眼皮瞥一瞥那個矮下身子伏過來的討厭的臉的勁兒都使不動,任沈圓道,jiejie,回去給爸爸打一個視頻,告訴他你要陪我出國演出了,好讓他放心。 分明是和你一起,才讓人最最不放心。 等回來,有些事就需要與他攤開講了,他很鄭重地屈膝落地,模擬那個需要憑半跪才能賦予意義的動作,其實他早被她牽引著做慣了,許多遍,爸爸肯定會希望jiejie幸福吧,我們 岑迦驀地睜開眼,沈圓頭一回覺得睫毛是這樣堅硬的東西,直逼著他的心戳出洞來,攤開講?講我們早就上過床,講你把我鎖在身邊好些天嗎?拜托你,哪怕再不顧他的死活,也想想你媽! 是丑事嗎?啊,也許他們這么覺得吧,可我想讓所有人知道我和你的關系,遲早的事,他就這樣鄭重又倉促地決定了他們的關系一樣,那個家早不被他放在眼里,他的家在她離開時就已經四分五裂了。你不在這些年,他們早都聽我的。 至于我,我聽jiejie的。 佯裝乖順地要將頭埋回她起伏著的胸口,卻被岑迦一個閃身躲開,他不氣餒,哪怕她說出這樣的話,聽我的?好啊,我陪你去演出。演出結束后,再也不要這樣賴著我。 將頭陷得更深了,岑迦感到胸腔的窒息感,他說道,那么,要容我不乖一次。 我實在,實在做不到聽你話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