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質糖
劣質糖
劣質糖 不就是演戲嗎。 岑迦忍住要哆嗦著把沈圓推遠的念頭,鼻間嗅著的浴液香波不再是安神的好物,她只能貼得更近些去遮蓋自己亂震的心跳,伸出手去摩挲他的后背像哄睡多疑的動物,我和她聯系做什么,現在我在意的只有你和爸爸。 沈圓說,jiejie,要說話算話。 就算他知道這是假話,是包了熒光糖紙的玻璃硬糖,論斤兜售花很少的錢就可以買滿袋的量,堆在附贈品嘗的盤里也不會被人多看一眼,只有他心里的小孩會黏住腳,不敢抓一把,揀出顏色最鮮艷的一顆被掌心燙到稀化,糖紙熨平,舌面卻要被劣質的糖精融得破皮流血,微笑就變得齜牙咧嘴。 jiejie可不會那么輕易就釋懷施嫣這個人的存在。 上學的時候舞校期末聯排匯演,會把舞臺照片裝訂成紀念冊寄給他們這些主演,家里寄來兩本,是岑迦去取的,重到她扔在舞房地上時,灰塵顆粒屑屑地飛起。 她兩把撕去快遞袋,也不怕會把相冊邊角弄皺,沉死了,你學校給你寄來兩本一模一樣的干什么? 舞房的暖氣總是開很足,陽光金燙,拭得沈圓比新下的雪還要透亮,他穿得少,整個兒都像被罩了一廓琉璃邊,岑迦看過去時他正落下一次豎叉,閃活得刺目。 他腳尖都像是在白糖里蘸過的,走過來時輕盈又穩健,可比不過岑迦翻相冊的手快,致17級現代舞一班沈圓,她小聲念著兩本扉頁上印的名字,這個呢致17級現代舞一班施嫣?好啊,合著是把你們當同居人寄一家來了,還讓我去給你們取? 她恨不得就要抱起那磚厚的大版相冊去砸沈圓的腳,他卻半蹲半跪地靠近過來,腳背血管都蜿蜒出胭紫的陰翳,腳趾縮縮得像試探地盤的小狗圓尾,他莫名的渴,不是的,是施嫣姐家附近的快遞點有一陣子不營業了,我們住得近,她才拜托寄來我們家,到時候她上門來取。 岑迦拿相冊角抵住他的下巴尖,硬質的書板化成一具纏綿兇器,要把那樣薄的皮膚割出血般陷進去地下滑,喉結被磨得輕顫,帶出散在水里似的虛弱的紅,綻開的血絲又嬌嗔著粉意,皮rou透薄得能夠看見內部的玻璃骨架,硬角在兩塊鎖骨根簇起塌陷的頸窩靜止、安放。 陽光好得像訊問室聚焦到嫌疑人臉上的大燈,白慘慘,又將他沐浴一種奇異的溫暖里。 她審他,施嫣姐?叫得好親啊。你們同學是不是都把你們當作一對? 好像說假話就有被割喉的風險,喉管也像填進棉花,就要發作一場失速的哮喘,沈圓先是點頭,又為自己申辯,可我和他們說,不要亂說,我有喜歡的人了 岑迦莫名的怒氣為他這可憐相給消凈,她噗嗤地笑起來,相冊角幾乎能聽到硌到的骨頭伶仃響,我早就看出來了,她喜歡你,你們是最佳拍檔嘛,她拍拍他的臉,類似安撫一只應激的小動物,所以不要再沒有指望地喜歡我了,你有喜歡的人,可她喜歡你嗎? 她這句話好像啪地關掉審訊燈,他就要被投放進無期監獄里,忍受無邊的暗和冷。 相冊被扔到一邊,施嫣名字印著的那塊紙頁捏到快要變形,岑迦別扭地去表達完自己的在意,還要踩踩那顆本就任她揉圓搓扁的心,作勢要走掉。 可沈圓好像從來不給她退路。 jiejie。 他幾乎是膝行著趕上她的腳步,腿被抱住,接著頭就貼緊她的腹股溝討好地磨蹭起來,那種純情的、想要住進她虛擬的腹袋般的磨蹭,卻害岑迦小腿一陣陣地虛軟起來。 這實在是古怪,剛剛還在這間舞房里飛身起舞的漂亮男孩,神奕奕地晃人,怎么因為她假意收回項圈的手,就退化出尾巴、爪印、狗眼睛,跪在她腳邊心急地證明自己的忠貞。 可我只愛jiejie,但她高估了他的道德感,當牙齒襲上她的褲繩磨出一小塊色情水痕時,岑迦才察覺到這微妙的不對勁,他們zuoai的頻次未必太高了些,她身體耐受得很,也上癮地喜歡,很不妙,jiejie不喜歡我也沒事的,可是不要扔掉我,更不要把我推給別人好嗎? 上套了。 舌尖貼上她的肚臍下方,這里薄薄的皮rou不會讓他破皮流血,會吃到輕顫時漾出的甜意。 壞小狗。 看見那個沒有被沈圓撿起收好的、就那么散亂攤在地上的屬于施嫣的相冊,岑迦心緒難得寬泛起來,她踢踢他的膝蓋,訓練有素地繃得很緊,你就慶幸我還沒有用膩你吧。 是女同學教她的辦法,騙他說家里快遞點關門將共同的相冊寄到他家,正好拿下登門拜訪的機會,施嫣一面嗤鼻這手段拙劣,一面半信半疑地對沈圓提出了這個請求他們搭檔太久,明眼人都看出她挺喜歡他,起哄撮合了好幾回都無果,這難得激起她的一點好勝心,這樣鐵壁一塊的人,她也要賭一賭,不信她釣不到。 她打扮得極用心,就算跳舞的人都痛恨甜食,她也能捏準這個舞伴會在包里裝鐵皮糖盒的小心思,于是提了絲帶綁結的蛋糕,親手做的,哪兒都挑不出錯處,哪兒都招人喜歡,摁下岑家門鈴時手指都沒有遲疑。 宋春徽時來開門就看見這樣自信漂亮的施嫣,她一眼認出這是沈圓的舞伴,便急忙招呼她進門,假期也來找圓圓練舞呀,你們感情真是不錯,他也和我說和你搭檔開心得很。 施嫣笑,是吧,他早晚會喜歡上我。 阿姨,我和圓圓跳舞也很合拍。 來,他在二樓舞房,上了樓左轉那間就是,宋春徽注意到她手里提的蛋糕,給她指了指樓梯,你們等下分著吃就是了哦,還有他jiejie,也在舞房里待著呢。 將施嫣送上樓,宋春徽轉身自言自語道,多漂亮的女孩子,又懂事又大方,她不由想到繼女,似乎從什么時候起,他們共處一室不再是令她揪心的事了,他們姐弟倆長大了倒能膩在一起了,總算是叫我和她爸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