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序章

    一下了學(xué)方齡姈就匆忙回家。她得在母親去富太太家?guī)蛡蚯熬桶炎蛲淼哪且欢褷€攤子收拾好。在小巷里一路小跑七繞八繞，她額頭上沁著汗，終于氣喘吁吁地在家門前站定。誰知還沒來得及掏出鑰匙，門就從屋內(nèi)一下大開里。接著就是渾身一個激靈，糟了，媽回來了，接著她就按壓著亂成一團(tuán)的心，慢慢抬起了頭來，不敢和母親對視。

    誰知道方母直接握著她的胳膊把她拉進(jìn)了屋。姈兒，今天怎么這么早下學(xué)？快進(jìn)屋，媽有個好消息跟你說。

    接著她就被方母按在凳子上坐下來。方齡姈看著母親喜氣洋洋的面龐：媽，到底怎么了？心中已經(jīng)暗暗松了一口氣，想到底母親是沒有發(fā)現(xiàn)了。

    不是前陣子我跟你說張?zhí)患蚁聜€月要搬去廣東那邊，我干到月底結(jié)完工錢再另找下家嗎，本來我還愁以后找不到她們家那樣輕松、錢又多活計，這不她們家管家給我介紹了一個新活。

    方母烹飪得一手好菜，干活麻利，也識字，頗得張家大管家的信任。

    聽說我要去的這戶人家來頭可是不得了，家大業(yè)大，怕是是非多，方母稍稍有點猶豫，不過人家給錢是真大方，而且只要我在廚房幫襯著，再做點零碎的活計就行，方母臉上綻開笑容，姈兒，這樣你下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就有著落了。

    媽，我說過了，我不繼續(xù)上學(xué)也行，我早點去找份工作，補貼家用，你也不用這么辛苦。方齡姈在綜合大學(xué)放榜的那一刻就沒打算去看，還是母親連拖帶拽地擠到人群最前面，發(fā)現(xiàn)女兒考上的那一刻，她決定就是砸鍋賣鐵都得供孩子上學(xué)。

    說什么傻話，你考上大學(xué)，娘不知道有多高興，你這也是第三年了，再堅持下，畢業(yè)了再考慮工作的事。

    方母年輕時曾經(jīng)有過念大學(xué)的機會，但是因為家道中落早早就出來幫傭嫁人，這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一晃幾天過去，方母要去王家管家新介紹的那戶人家去試工了。

    方齡姈握著母親遍布老繭的雙手，雙眼無比酸澀：娘，現(xiàn)在的大戶人家有幾個是好的？您這么多年不也就遇上了一戶王家？今天您去試試，要是他們對您不好您就別做了，我在學(xué)校圖書館勤工儉學(xué)處幫忙，多少也是能幫襯一下家里的啊。

    方母不語，輕輕拍了拍女兒細(xì)嫩的雙手，接著就走出家門。

    方齡姈把母親送到巷口，只見一部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人來人往的路上，方母正要開車門上車，街坊鄰居經(jīng)過忍不住好奇地打量了幾眼，喲，小方她娘這是要去哪啊？

    找了份新活計，今天去試試。方母不咸不淡地回答。

    唉喲，還有汽車坐，到底你是發(fā)達(dá)了啊，就是可別忘了咱們這些街坊，人這一發(fā)達(dá)，就好忘恩負(fù)義，你說說你們孤兒寡母的，這么多年，我們

    這個碎嘴大媽還沒念叨完，只見司機直接打開車門下車，這是一個精壯的中年男子，身上冷峻的氣息很像是從軍隊里帶出來的。他冷了地掃了那碎嘴大娘一眼，大媽悻悻地閉上嘴，周遭空氣瞬間冷下來。大媽只得念叨：還不讓人說了周圍的人也作鳥獸散開，待車開走后，小巷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吵鬧。

    方齡姈心下確是無比驚訝。那個來接母親的司機正是接她去宗宅的那位。

    怎會如此，應(yīng)該是巧合的吧。她有點說不上來的緊張不安，但是又莫名地興奮。

    她枯坐在書桌前一天。老師要考查的課文怎么也背不下來。終于，她聽見門有響動，便急匆匆地跑去迎接母親。媽，怎么樣，他們沒為難您吧？方齡姈拿出手帕替母親擦去頭上的汗，沒事，這家人太好了，我第一天去不懂規(guī)矩也不敢亂動，人家直接沒給我安排事情，方母放下手中的一堆東西，到了點就說就算我留下來了，管事的脾氣也特別好。母親喜氣洋洋，喜悅之情不言而喻。

    只是接著方母猶豫地看了女兒一下，還是說道：管家想讓我直接做長工，這家人家又遠(yuǎn)，就說直接讓我住下，要是有小孩也能帶過去。要不咱們直接就搬去吧？

    方母以前有和女兒寄人籬下的經(jīng)歷，她知道孩子不喜歡住在人家家里，于是便租下現(xiàn)在的小屋。但是這份工作的薪水實在可觀，而且給傭人的住房也比現(xiàn)在的小屋要大不少。

    于是方母將原委向女兒一一道來。奇怪的是向來頑固的孩子這次只是靜靜地聽她講，并未提出反對。

    方母一番苦口婆心地勸解后，方齡姈終于開口：那好，母親，這樣我們母女還是能始終在一起的。您在的地方就是家。

    誰知道，母親的話她根本沒有聽進(jìn)耳朵里。她只是在心里想著，又能見到那天讓她意亂情迷的男人了。男人粗糲的雙手仿佛又滑過她的臉頰，而富有侵略性的呼吸仿佛就噴在她耳朵邊。

    而身下，仿佛有液體不受控制地流出，酥酥麻麻的感覺傳遍全身。

    她微微戰(zhàn)栗了，細(xì)小的雞皮疙瘩從背上躍起。

    很快又能見到他了。她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