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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公子親自出來拿了銀錢衣物便進去了,我不得跟進去,卻也沒見著大公子的面,只是若你說他們兩個晌午一趟出門,我便猜想兩人想是都在那銜春樓里。”這個猜想非同小可,介子心里有些打鼓,“我家大公子從不去那種腌臜地方。”元寶聽得這話賤笑起來,“大公子與我家公子同年,又不是稚子,我家公子待到仲夏都要當爹了,你家大公子為甚去不得那種地方?不過這話只在你我二人間,萬不可對旁人亂言,我家公子現在正丁憂,他原先身邊是離不得婦人的,如今這么久干熬著,想是他也早晚要偷去那銜春樓了。”介子心事重重地回了府,剛進松園,就見泠葭站在垂花門下目不轉睛地盯著大門,于是硬著頭皮上前道,“姑娘回房休息吧,我在這里守著就是了。”見泠葭眉頭輕鎖,也不好說別的,兩個人就這么干等著。“可問來大公子去了何處?”一提這個介子就心里發慌,支支吾吾道無從得知。泠葭轉過頭靜默地看著他,直盯得介子愈發慌張。“介子向來不善說謊。”語畢,也不待他回應,轉身回了房。自去洗了澡,躺到床上,一雙耳朵都立起著,卻未聽見他回來的動靜,今晚的松園竟比平日安靜的多。白日有事可做時方才好些,現下躺在床上,瞪著一雙大眼直勾勾望著帳幔頂子,也不知想著什么,卻困意全無。也不知道他去了何處,肩上的傷口今日還未換過藥。思緒翻飛,不知怎么又想起那個晚上,纖指撫上柔唇,細思索,也不知他近來為何總愛對她那樣,她清楚那是男女間情之所鐘,亦或是由欲生發而出的行徑,只是不知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可是把她當成那種隨意便可褻玩的女子……越思索越覺得心煩意亂,執手捂住眼睛,冰涼沁膚的冷玉挨著她的額角,對著一燈燭火,那玉鐲套在白瑩瑩的腕間,盈潔溫潤,越看越覺得可心歡喜,方才還酸酸澀澀,可摩挲著這玉鐲又覺得一絲隱甜漫上心尖來。第十六章盼歸這一夜輾轉反側,總睡不踏實,半夢半醒,外頭剛露出一星兒的天光來,泠葭就早早起來,收拾停當出了房門。轉了一圈,發現傅燕樓竟一夜未歸。介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小廚房里還未歇火,呂伯正守著灶火打盹兒。泠葭心里有些煩亂,一顆心仿佛被繩索系住,他雖常年在外,可在家的時候,便是外出有事,再晚也沒有這樣一夜不回,而且他行事向來穩重,每次晚歸都要放信兒給家里,總不會這樣一晝夜行跡聲息全無,而且他這次竟然連介子都沒有帶走,也不知他到底在何處,行的何事。這時節的清晨,霧靄深沉,寒意凜凜,可泠葭就立在花牙子下,并不覺得冷。幾只雀鳥聚在在園中蹦跳著啄食,介子從角門兩手對抄著小跑過來,鳥兒吱喳叫著飛走了。介子磨磨蹭蹭挨近泠葭,笑著打了招呼,“姑娘起的真早。”泠葭看了他一眼,又轉頭凝神望著大門。介子摸摸鼻子,有些無措,想想只得跑到府門上侯著,只盼著大公子早早回來,若是到巳末還不回來,恐怕他就要親自去趟銜春樓了。好在將到食時,巷道盡頭一人策馬疾行而來,傅燕樓翻身下馬,門子迎上前接下拋出的韁繩,自去接了馬。介子從石鼓上躥起,幾步上前接應,“公子這一天一夜是去了哪里?連個口信兒都未撂下,讓咱們等的心焦。”“家中可有事?”傅燕樓步速極快,繞過影壁,一路行來,經過的下人見了他都駐步行禮,介子只能小跑跟著,喘息著應到,“公子放心,家中無事,只是……只是泠葭姑娘有些擔心,想是昨夜也沒好好休息,一大早就在您書房門口侯著,估計這會兒子還在呢。”行色匆匆的步履只不易察覺了稍慢了一分,便又復行前去了。進到松園,淺行兩步就見她真就杵在花牙子底下,也不說話,就這么瞪著那雙鹿眼直愣愣盯著他。傅燕樓只瞥了她一眼,便吩咐介子去準備熱水他要沐浴,自己則徑直回了房。心上那種不適感愈重,泠葭站在廊下,日陽漸盛,正打在身上,可她卻覺著渾身冰涼,手上的絹帕早已擰成了麻花,咬咬牙,跟著去了內室。進去見他立在插屏后面背對著,似正在寬衣,泠葭快步上前替了手。甫一近身,便聞見他身上竟隱約花香馥郁,第一反應卻是她鼻子出了岔,趁著替他脫玉帶的檔口,湊近俯身細聞了聞,雖然迦楠依然占主,但那股排不開的女人香不容錯辨,不光如此,他胸前衣服上竟沾著一小片女人的口脂,雖然顏色偏淡并不顯見,可她離得太近了。手指僵在玉帶上。“您昨天去了哪里?又歇在何處?為何現在才回?”大公子看著她的頭頂心,想想似乎這人自及笄后身量就打住了,只長到他鼻尖兒,離得太近,他一低頭就能扎進她的發芯里。“唔……”他放低頭看看她的手指,還揪著玉帶扣不撒手,于是故意放緩了聲調,“就是和子魚出去逛了逛。”“什么好去處能引得人流連忘返?”誰想這話竟能惹他輕笑起來,“倒真叫你說著了,確是個樂不思蜀的好去處。”啪的一聲,玉帶被她整個連拉帶拽地猛扯下來,繞是下盤一向穩健的大公子,竟也讓她拖拽著一個搖身。第十七章爭執泠葭就是再不更事,這一樣樣擺在眼前,若是再想不通關節就是真蠢了。想她自昨天,食不下咽,睡不安寢,盼了一晝夜也不見他人影,擔心他的肩傷,又提心吊膽怕他出了旁的事,可誰能想到他竟是去了那種地方!一大早,連飯都沒吃上一口就立在外頭凍得周身冰涼,他卻是好,想是她在這里挨餓受凍,他卻正從溫柔鄉處來。節節升騰的氣性漫上來,她的手都開始發抖,可難以名狀的,是心里說不出的難過和委屈。泠葭退了兩步拉開距離,手里死攥著玉帶,死死盯著他胸前的口脂痕跡,刺目非常。他之前那樣對自己,如今這樣行事當初竟還有臉質問她?如此也好,看得他的真面目,幸好當初守住了分寸,可心底那片滿目瘡痍究竟卻是怎么了?一直不愿面對,可經著鮮血淋漓的剝扯,再不能騙自己,她的一顆心已然盡付與他了。這里是再待不得了,扔下玉帶就要走,可沒等她轉出插屏就被他拉扯住,她如今恨得他齒痛,顧不得什么規矩,也懶得和他虛與委蛇,用盡全身力氣反抗他,他并沒有別的動作,也不去鉗制她的雙手,只是雙臂摟緊她的腰肢阻止她離開,可這更加激怒了她。“你做什么?放開我!”她一拳拳打在他身上,也不管有用沒用,只管泄憤,她從沒這樣恨過一個人,可卻也沒這樣愛過一個人。眼眶再承不住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