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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悶的,吐納間都甚覺得憋氣。待到一日,終于沒見他外出。泠葭若有所思地順著抄手走廊走,不覺見到介子正在書房門前給籠里的鳥兒添食水。她捏了捏帕子,才想回身卻被介子見了叫住,只得過去。“姑娘來的正好,大公子剛吩咐我去莊子上辦些事,待會豫侯家的三公子要來,你正好在這處照應下。”因著傅燕樓在家的時候不多,他一向不喜歡呼仆喚婢,人又最喜清凈,整個松園除了小廚房,還有幾個負責灑掃粗使奴仆以外,下人就只有介子和她兩人,如今介子要出去,這里負責端茶倒水的就只剩下她了,于是只得應下。說完,介子便先行去了。她磨磨蹭蹭的又給鳥籠添了一份食水,直到食水槽滿溢出來方才住了手。余光瞥見傅燕樓在書房間端坐,可他并未喊人進去伺候,于是只好坐在書房門外的游廊處侯著吩咐。不一會趙媼端著茶水托盤行來,見她在,順勢遞給了她。她端著茶水,這本是原來日常做慣的,可不知怎么今日這托盤竟比之往常沉重了許多,無措感重又漫上來。深深吐納了兩息,方才走進書房,見他正提筆寫著什么,將茶水放在書桌的斜上角,因著不知他寫的東西因公還是因私,她守著規矩不便探看,于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立在一旁。今日天氣晴好,此時日陽正升的半高,書房窗外有株桂花樹,這時令逢打春頭,他就坐在那一片斑駁光影里。卸甲燕居時,他總慣穿斜領箭袖,提筆的樣子會讓人忘了他是游走在沙場的羅剎,芝蘭玉樹,亦是翩翩濁世佳公子。泠葭忽然覺得今天有些熱。但見墨硯上快干了,于是很自然的拿起一旁的水丞要往里添——“我自己來,你下去吧。”端著水丞的手僵在那里。她反應有點遲鈍地抬起頭看他,可他連頭都未抬,筆下半點停頓都無,仍專注地寫著,有一瞬,她甚至懷疑剛才他是不是真的說了那句話。隨侍筆墨是她日常做的最多的一樣事,若他在家時,偶爾興致來了,也會拉她一起寫字,她的字體總被人說不似一般女兒家秀氣,那是因為她慣于臨摹的人一身將氣。輕輕將水丞放下,盂中漾起一圈圈水紋。她默聲退將出去。園中最惹眼的當屬那株玉蘭,嬌嫩的花苞剛打頭,可惜經了昨夜那一場雨,還沒開,就敗落了。第九章會友豫侯三公子甫一邁進松園正門,就見泠葭垂首呆坐在抄手游廊下。三公子名叫韋易昉,表字子魚,與傅燕樓同歲,因著兩家幾代人修結通家之好,兩家人于他們還在娘胎時就下了約,異性為夫妻,同性為手足。兩人一起長大,同開蒙,共參軍,三公子本在瑯琊郡領功曹參軍,半年前,因著祖母病逝回平江丁憂守期。韋易昉頂著半大的日頭站了三息,眼前這姑娘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眼皮都沒抬一下,當他是空氣!忍不住清清喉嚨,咳了兩聲,“長遠未見了,姑娘可安吶?”泠葭這才神識歸位注意到近在眼前的人,慌忙起身行了萬福,勉強扯笑應道:“托您的福,三公子這程子少來了。”“閑人一個,幸無案牘之勞,不似你們大公子,忙的腳不沾地。”說罷,輕佻地沖她擠擠眉眼。聽見旁人提起他,心里那種無力感更盛,她如今連擠笑都覺得疲累,也怕旁人看出端倪,連忙引著三公子進了書房。“快去把你們大公子最好的茶泡來與我。”三公子大步邁進正廳,也不用人招呼,自顧落了座,熟稔地拿了桌上的果子來吃。泠葭隨即轉身出去泡茶。傅燕樓也不去管他,徑自寫完了信裝了封印,才去盥手,余光見她正奉了茶上來。“三公子請喝茶。”瑩瑩玉手托舉著茶盞遞到客人眼前,又端了另一盞送到一旁的空位前,奉完茶,也不待主人吩咐,便迅速退下了。傅燕樓拭凈了手,落了座,端起茶盞吃茶,只見韋易昉盯著他一臉jian笑,“作甚?”“去年你上京述職,在富貴坊一擲千金換得了一雙翡翠手鐲,我現今替你掌了眼,富貴坊那老兒倒無欺你。”大公子不置一語,只低頭輕飲,茶蓋拂濾過漂浮的茗芽,擋住半張臉,“你的手如今都伸到我這里來了?”這話非同小可,韋易昉手上一抖,差點將茶盞打翻,慌忙解釋道:“介子嘴大,要罰罰他!”“一會兒待他回來,你便領了他家去。”“你如今就這么一個得用的使喚人兒,我怎好奪人所侍?”韋易昉知他脾性,也不多笑鬧,轉頭壓低了聲音,“你和她……你們倆,如今……可成了好事?”韋易昉曖昧交疊的手指在大公子冷冽的眼神中默默放下,他一臉驚詫,“原先我總勸你,你直說她還小,去年也及笄了,你仍說還小,如今虛歲都十七了,難不成還小?你再等下去,只怕等到——”“慎言!”韋易昉見傅燕樓神色有異,話鋒至此,亦當知這其中關節,也不好多說旁的,嘆息道:“我知你是君子脾性,做不出巧取豪奪之事,只是若事已至此,你也不該再鉆牛角尖了,按部就班娶妻生子,畢竟你總要以家業為繼,將來她也早晚有她的歸處。”傅燕樓放下茶盞,踱步到書架前,隨意取了本書翻看,聽得這話,頓了片刻,方淺笑道:“子魚言之有理。”“難得你能想開。”韋易昉旋身走到他身旁,一掌拍上他肩膀,豪氣道,“既然各有前程,那就沒必要再自苦,我今兒帶你去個好地方,保管讓你快樂逍遙似神仙。”修長兩指輕巧一撥,拂去韋易昉搭在肩上的手,旋身將書放回書架上,剛想回絕,余光卻見門廊一閃而過的瑯玕裙角,待再回身時,抽出折扇在指尖盤弄,沉吟片刻,方沖韋易昉朗笑道,“如此甚好!”第十章青樓且說這韋易昉,與傅燕樓不同,雖是嫡卻不占長,家中還有兩個嫡出哥哥頂梁,因而怎么也輪不到他主承家業,豫侯對他從來都抱持著只守不攻的態度,不給家里惹禍招災即是三公子的大功德,加之又是幺男,寵溺過甚,不求他有功,但求他無過。守期丁憂的三公子,帶著傅燕樓打馬行到一處江邊,只見不遠處停著一艘雙層舫樓,抱廈與碼頭相接,玄墀扣砌,玉階彤庭。待落了馬,行至近處,更聽得金石絲竹,不絕于耳。傅燕樓徐行兩步,作憂慮狀,沉吟片刻方道:“若我無記錯,你現下還在丁憂守期吧?”本來興致勃勃在前引路的三公子那一臉燦笑霎時僵在臉盤上,訕訕道,“還不是為了你!想必老祖宗也體恤你,你我爾汝之交,金石之誼,不當據此小節……”傅燕樓輕笑一聲,撐開扇子慢搖著越過他前去了。將行到門前,守門的小廝見三公子帶了一個臉生的年輕公子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