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淋雨

    譚清嘉很討厭陰雨天。

    這種時候的天空暗沉沉的，悶熱而窒息，總給人一種壓迫感，透不過氣來。

    準高三時間緊張，下午只有半小時留給學生們吃晚飯。

    譚清嘉住在一中對面的小區，回去的路坑坑洼洼，又很狹窄，放學期間走的人多，很容易就被濺一鞋子一褲腿的泥水。

    撐著傘很阻礙視線，她低下頭，看著臟兮兮的白球鞋和校服褲，已經不知道被濺了多少次了。

    這時候一雙熟悉的球鞋跑過去，上面是和她一模一樣的校服長褲，跑得很快，即使在擁擠的人潮里也刻意避開了水洼。

    視線被吸引過去，是他。

    少年身形清瘦挺拔，沒有打傘，藍白色的校服被雨打濕貼在身上。

    他為什么不打傘？

    喇叭聲驟然響起，譚清嘉回過神，少年早就跑沒影了，她加快腳步往家走。

    家里沒人，只有mama留下的一張字條。

    寶寶，飯菜在桌上，你用微波爐熱一下，mama要加班，估計會通宵，爸爸今天也是夜班，你自己早點休息。

    譚清嘉的爸爸是醫生，mama是記者，工作都很忙，這樣的狀況已經見怪不怪了。

    難得她媽還有時間幫她準備晚飯，也算稀奇。

    今天的菜是譚清嘉最愛的番茄土豆燉牛腩，她直接嘗了一塊，冷的，還是得熱一下，可惜了。

    她吃飯一向很快，吃完迅速把碗刷了，然后重新拿起傘出門。

    雨勢不減，樓梯走廊上到處都是水漉漉的腳印，到學校的時候人不多。

    教室里就三四個人，圍在一起說話，聲音很小，不知道是在聊天還是在討論題目。

    晚讀和晚自習的任務已經被課代表提前寫到黑板上了，譚清嘉拿出要用的書本講義放到桌上。

    時間還早，她又拿了杯子出去接水，回來的時候看了眼教室第四組倒數第二排的桌子。

    一如既往的凌亂。

    她的位置在第一組第三排，走回去就只能很短暫地掃一眼他的桌子，不多作停留，目光轉回教室前方的鐘上。

    還有十分鐘。

    倒的熱水很燙，譚清嘉就擰開蓋子放在桌上涼，然后開始訂正放學前講的錯題。

    最后一節是數學課，臨下課前講的那題正好譚清嘉錯了。

    順了一下思路，把過程重新寫一遍，算出正確答案，譚清嘉再次抬頭看時間。

    還有四分鐘。

    班上同學已經陸陸續續來了，讀書聲也起來了，譚清嘉把數學試卷收起來，準備開始背書。

    余光卻掃在前面的鐘上，偶爾偶爾小心翼翼地瞥向教室另一側的后排。

    四分鐘過去，那個濕漉漉的影子終于來了，接著晚讀課鈴聲響起。

    他永遠都踩在最后一刻進教室。

    不過，他沒有換衣服，會不會難受？

    朗朗書聲越發響亮，譚清嘉靜下心來，不再一心二用，努力投入讀書氛圍。

    晚讀的最后五分鐘照例是默寫，雨天譚清嘉狀態不佳，很容易分神，比平時多錯了兩個。

    訂正默寫的時候，譚清嘉再一次走神了，她又想去看他了，然后目光就不受控制地飄過去。

    他趴在桌子上，后腦勺對著她這個方向，可以看見頭發是潮濕的，空調就在后面，風向對著他吹。

    這樣會不會感冒？

    發絲輕輕動了下，譚清嘉立馬轉頭繼續看自己的默寫本。

    錯這么多還看？

    而那顆濕腦袋很快也抬起頭，整個人都是帶著水光的，有種莫名的脆弱感，但眼里沒有聚焦，很沒精打采。

    齊蔚，下節課作業發下去。

    數學老師丟來一疊試卷，正好落在他桌子上。

    得嘞。齊蔚拿過試卷，一張張數起來。

    喲，今兒怎么變落湯雞了？數學老師跟他的課代表很熟，屬實是被他這一副狼狽的樣子笑到了。

    老師，這叫濕發，咱大數表的新造型。后面有男生聽到，順帶調侃一把。

    是啊，帥吧。齊蔚聳聳肩膀，很快分好每一組的試卷。

    他站起身，后背被數學老師拍了一巴掌，別貧了，小心感冒，怎么連衣服都是潮的，記得吃感冒藥。

    遵命。他腿長，幾步就走到教室前面，一組一打試卷，放下走人。

    少年似乎走路帶風，遠遠的，譚清嘉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潮濕氣。

    他的視線從不為誰停留，譚清嘉也從不會在他發試卷的時候抬頭看他，她怕自己會再也收不回目光。

    拿到試卷的時候，譚清嘉那張上面有一道淺淺的水痕。

    前排坐的都是女孩子，喜歡拿最新的最干凈的，像這樣有瑕疵的必然不會考慮。

    但譚清嘉卻覺得這是一份饋贈，是對她小心翼翼暗戀的驚喜。

    于是，這份試卷譚清嘉做得那叫一個得心應手，后來老師批改完發下來的時候，她是唯一的滿分。

    (深夜激情發文，雖然文并不激情，但是我激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