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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荷一進客廳,就看見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抽煙的背影。大約是剛從公司回來不久,男人身著白襯衫和西褲,身姿修長挺拔,指尖煙霧繚繞。林致遠居然在家。是了。他這幾天都回來挺早的。自從阿芙羅拉被她家人接走了之后,林致遠就變成了好好先生——所有的聚會都自覺推掉,每天七八點就回家了。陪她,帶孩子。不過這積極舉動非但沒有讓碧荷感動,反而讓碧荷有一種懸乎的感覺。類似什么呢——類似于02“男人出軌之后出于內疚心理導致的過度補償“那種感覺吧。畢竟林致遠結婚兩年來,就沒有這么“主動顧家”過——他是栓不住的狼,只會在草原里自在的奔跑。她知道他在表達道歉。他都這個樣子了——碧荷心里再有火,也就那么壓了下去。吵不起來的。日子不過了嗎?不可能的。不為自己,也為孩子。女人本弱,為母則剛。碧荷覺得自己這幾天甚至還對某位民國女作家的名句,產生了新一層的感悟。“婚姻就是一件華麗的袍——”總有不完美。如果。如有來世,她若有選擇,她還會不會愿意投身到這種生活里?豪門多放浪。底層就會有忠誠?呵。男人。出軌到底是外因還是內因?是環境和誘惑,還是本性使然?沒有出軌的男人和女人,到底是品行的堅守,還是因為沒有資格,沒有機會,婊不努力?一個男人的身影很快從她心里閃過,又馬上消失。他當時也有個前女友啊。“碧荷,”聽到聲音男人扭頭,看見她回來了,摁滅了手中的煙頭走了過來,臉上笑吟吟的。他從保姆手里接過撲向他的Bel,又看了看保姆抱著的清平,扭頭和碧荷說話,聲音溫和,“你去阿姨家了。”“嗯。”碧荷也擠出了笑容,“你回來了怎么不打我電話?”“讓你多玩會兒,”他笑。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碧荷笑笑。“Daddy——”Bel聲音含糊的喊他,還把自己啃了一半的糊糊的餅干一個勁的往男人嘴里塞。男人躲開了嬰兒“愛的饋贈”,親了她一口,和她玩了一會兒,叫傭人把她抱走了。“你累不累?”回了臥室,男人從后面靠了過來貼上了她,一手攬住了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輕輕幫她捏著肩膀。“林致遠,”脖子后面的手只讓碧荷覺得后背一陣發寒,她吸了一口氣,掙了一下沒有掙開他,“你不要這樣。”她真的不習慣他這樣。這幾天他一直在這樣——伏低做小的,討好她。噓寒問暖,捏背吻腳,還要幫她洗澡——今天尤甚。可他明明就不是一個這樣的人。十幾年前,年少時,他這樣待她,她只以為這些都是疼愛。可是現在她早就知道——他不是當年她認為的那個模樣。見識過了他的自私和無情,現在他對自己這樣伏低討好,讓她極為不適——她知道他在道歉。可是道歉真的不用這樣。感覺自己就是一只兔子,被一頭狼按在爪子下舔舐。無所適從。她寧愿他正常一點。她的抗拒讓男人默了默。他把手放了下來,攬住了她的腰。呼吸在她的頭頂。漫長,平靜。碧荷又一個勁的想掰開他的手臂,可是越扳他勒得越緊,就連肌rou線條都已經露了出來。“是我不對。”他勒著她的腰,看著她的頭頂,突然說,“碧荷,你不要生氣了——你都氣了幾天了。”碧荷停止了掙扎,想扭頭看他,卻只看到了他的下巴,“你不對什么?”他沒有說話。男人當然回答不上來。因為在他看來,他根本沒有做錯什么。他沒有出軌,也很坦誠。阿芙羅拉的這件事——他處理得完美無缺。所有的一切都是精密計算之后的“最優解”。可是碧荷還是生氣了。幾天不給他好臉色看。所有的肢體語言都在散發著拒絕的味道。今天到家的時候,家里一片空空蕩蕩——他當然知道她走不了。孩子也走不了。都是他的。可是他還是不喜歡這種感覺。這種空空蕩蕩的感覺。他希望一回家,她就在。還要和以前一樣,她對他笑吟吟的,和他說話。那就需要改變。他可以道歉。道歉當然并不就意味著軟弱和失敗——它也是一種必要的應對策略罷了。碧荷閉了閉眼。嘆氣。林致遠沒有做錯,出了問題的是她自己。是她不適應這種生活,無法面對現實。是她的情感和感受上,出現了“某些接受上的問題”,可是這也并非是,可以通過外因解決的問題。是她自己的內因,心理問題。“以前你的心事都會告訴我,”男人勒著她的腰,在她頭頂說話,聲音平靜,“現在你都不說了。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你為什么不開心。還和阿芙羅拉說“愿意分享”——男人心里一痛。勒著她腰的手又緊了緊。碧荷不可能愿意和別人分享他。阿芙羅拉在撒謊。就算碧荷真的“說過”——可是同樣的話,在不同的語氣和語境,也可以表達完全相反的意思。碧荷明明那么愛吃醋的——她舍不得他,也舍不得孩子。那晚他問她。她的回答,他聽懂了。她說,“她不知道該怎么辦”——讓他做決定。她還是那么信任和依賴他。兩個孩子,也如他所料,也成為了她的繩索和負擔。讓她放不下,離不開。只是他怎么可能傷害她呢?他們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人。他的決定,當然就是,不出軌。出軌于他,沒有意義。要想找刺激——多的是比“出軌”更刺激的事。挑撥戰爭刺不刺激?宰殺弱國刺不刺激?聽著戰機呼嘯,看著某國央行行長引咎辭職的視頻,難道不比偷人的刺激大很多?他自有理性判斷,不會做得不償失的事——對感情思慮太多,也著實是大腦的沉重負擔。無法精確的計算。也不會有確切結果。一個絕對理性的人,必須要摒棄無用又多余的感情,才能讓智力輕裝上陣。他也根本不需要做這些無用功,把精力糾結在這些無解的地方。他有更簡便的解法。以力破巧——碧荷既然不高興,那就直接問她哪里不高興就好了。有一解一。以前什么事情都告訴他——以前。是高中時吧。碧荷嘆氣。太傻太天真的那段時候。是太愛他。太喜歡。又太迷戀。才會把他當作自己的一部分。身心感情,統統交付。所以,那段“漸漸明白他是離開”的過程,才那么的艱難痛苦。如剔rou挖骨,整個人被摧毀,而后才有艱難的重生。“但是我知道你這幾天在不高興。”男人的聲音在她頭頂繼續響起,低低的,“你和我說,碧荷。為什么不高興?我哪里讓你不開心了?”碧荷嘆氣。“你說。”他勒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我想知道——我不想你不開心。”她不開心,家里就空空蕩蕩的。他不喜歡。“我有時候不想說,是因為我們長大了啊。”碧荷閉了眼,任由他摟著,輕聲說,“林致遠,我長大了,就會有心事有秘密有顧忌——我不是當年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