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性也[1]
食,色,性也[1]
渽民對咖啡有著完全病態的偏執全冰不加水八倍濃縮美式,是世界上最完美的食物。 拿鐵?摩卡?卡布奇諾?不,這是玷污。 渽民喜歡咖啡,也喜歡糖。 但他不喜歡咖啡加糖。 或許這和他非黑即白的人生觀有關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苦就是苦,甜就是甜。混沌,是可恥的、可悲的、可憎的。 種植、成熟、采摘、運輸、烘焙,一顆咖啡豆從遙遠山野翻山越嶺來到城市間;研磨、燒水、悶蒸、注水、過濾,一顆咖啡豆從漿果種子精心烹制至香醇咖啡。 咖啡,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美味,只有水,干凈的、純潔的、沒有雜質的水,才能配得上咖啡的純粹。 殘忍的牛奶,污穢的巧克力,充滿了壓迫和剝削的蔗糖,都是對咖啡最惡毒的玷污! 渽民如此想著,也如美式咖啡般純粹地活著。 渽民在一家有名的咖啡豆進出口公司工作。 咖啡豆一年只熟一次,每一季最上乘的那一批咖啡豆,都會擁有一個獨一無二的名字,并迎來專屬于它們的代言人。 這一季的代言人,是杰諾。 杰諾來拍廣告的那天,是身為同鄉的渽民接的機。 從渽民見到杰諾第一眼開始,這個笑眼彎彎的男人像水一樣緩緩地浸潤了他的心。 三月底,天氣晴好,渽民卻覺得自己像被煮沸了通紅著臉坐在杰諾旁邊,心如擂鼓。 感謝貴司選擇了我做晚食的代言人。 這一季的咖啡叫晚食,取自于晚食當rou。 因為氣候變化,這一季的豆子來得晚一些,同時因為低氣溫儲存了更多的糖分,豆子也比往年的更甜。 晚食,當rou,渽民覺得這個名字熨帖又浪漫。 您很適合晚食。 這句話是發自真心的。 渽民喜歡笑起來好看的人,何況是笑起來這么好看的人,渽民覺得心里甜絲絲的。 杰諾是很專業的廣告模特,僅用了兩天拍攝便圓滿結束了。 送別時,杰諾將渽民拉到一旁,要走了他的私人號。 從那一刻開始,渽民的心里便種下了一顆種子那是他藏了二十七年的,一顆叫做悸動的咖啡生豆。 杰諾的行程很滿,渽民的工作很忙,但兩人總會忙里偷閑地聊上幾句。 天氣很好,風很干燥,諸如此類的閑聊,或是交換幾張隨手拍下的十張有七張都是虛焦的照片。 渽民囿于公司和上班路,但杰諾捎上了他的眼睛,渽民覺得心里甜絲絲的。 渽民能感覺到,那顆咖啡生豆,在往深處生根,也在往外破土萌芽。 下一次見面是在四個月后,開始有些炎熱的初夏。 經過漫長的等待,渽民終于再見到了杰諾。 從未有外人踏足過的公寓也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那顆咖啡生豆也終于迎來了花期。 和任何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一樣,他們互訴愛意,抵死纏綿,極盡浪漫之事。 杰諾忘情地索取,渽民也毫無保留地給予。 日子太甜了,渽民都忘了喝咖啡。 人生總是痛長快短。 杰諾只在這里短暫停留了一個星期,便要匆匆趕往下一個城市。 臨別的那個早上,渽民突然想起來,一周了,他還沒能親手給杰諾做一杯咖啡。 于是他早早起了床。 和過往的幾千個早上一樣,研磨、燒水、悶蒸、注水、過濾。 和過往的幾千個早上不一樣的是,當渽民望向床上那個正在熟睡的人,一想到他將不知歸期地離開,嘴里涌上了一陣從未品嘗過的酸味。 今天陪我喝咖啡吧。 把精心制作的咖啡擺在杰諾面前,渽民一臉期待。 這是晚食到的那天,我親手挑的豆子,一顆一顆挑出來的。渽民說。 看著杰諾端起他最愛的咖啡杯來,放在嘴里,抿了一小口,渽民覺得心里甜絲絲的,那一點讓他不自在的酸味也被掩蓋住了。 呀! 杰諾大叫了一聲。 好苦! 杰諾拿起一旁的吐司胡亂咬了兩口。 這個真的是給人喝的嗎? 杰諾緊皺著眉頭一臉嫌棄地推開了咖啡杯。 不加糖至少也要加奶吧? 杰諾站起身來,去冰箱里拿出了一盒牛奶。 渽民啊,太苦了,試試加點奶吧。 握著吸管,撲哧一聲插進去,猛喝了一口,杰諾滿足地打了一個嗝。 后來杰諾怎么走的,渽民完全忘記了。 下一次見到杰諾的臉,是在熱搜上杰諾同性戀人被曝光。 但杰諾懷里被打滿了馬賽克的人并不是他。 渽民知道8shot的咖啡很影響睡眠,所以他只在早上喝。 但兩天沒有喝咖啡,渽民還是睡不著,徹夜睜著眼睛等天亮。 直到接到了杰諾的電話。 沒關系,我相信你...好,我等你回來。 渽民聽見自己在說。 渽民看了看手里握著的Enfant牛奶。 不加糖至少也要加奶吧? 渽民啊,太苦了,試試加點奶吧。 渽民又想起了杰諾的話。 啊,這兩周的日子真不是人過的啊。 杰諾躺倒在渽民的腿上,捧著一盒牛奶,感嘆著。 公司說不能讓謠言繼續發酵下去,只想快點息事寧人,所以我就要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道歉,真是太不公平了! 渽民啊,你一定是相信我的吧。 果然還是陪在渽民身邊最舒服了... 杰諾越來越困,躺倒在渽民的腿上,睡著了。 渽民看著睡熟在他腿上的杰諾。 這是一張近乎完美的臉。 圓潤的額頭,細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翹的嘴唇,和刀削般的下頜線渽民想象著造物主在創造這張臉時絞盡腦汁的苦惱樣。 渽民在電視上,在畫報上,在新聞里,見過這張臉笑的酷的痞的媚的模樣。 但渽民最喜歡的,是當杰諾熟睡時才會露出的像孩子一樣毫不設防的天真。 渽民把杰諾放到了床上,轉身打開了衣柜,從最頂層的抽屜里取出了一個盒子。 這是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鐵盒子,銀色的鐵皮外殼上還貼著可愛的兔子貼紙。 因為太久沒有打開過了,鎖眼有點生銹,渽民開鎖的時候費了些力氣。 將盒子里的東西一一取出,擺在書桌上,有一些他從來都不會拜訪的回憶涌了上來。 在桌子前站了許久,渽民認命般嘆了口氣。 杰諾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房間里也沒有開燈。 腦子昏昏沉沉,杰諾恍惚間看見有人坐在床對面。 渽民? 杰諾艱難地張了張嘴,嗓子干澀無比,發出的聲音微若蚊吶。 渾身酸軟,杰諾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雖然看不見,但漸漸恢復了知覺的手腳上傳來了冰涼堅硬的觸感。 杰諾驚恐地發現,他被鐵鏈拷住了。 渽民?渽民! 杰諾以最大的力度呼喊著,但發出的聲音還是十分微弱。 渽民終于轉過身來,看著他,眼睛里一片平靜。 這是怎么了?渽民...你想干什么?咱們有話好好說,不要犯傻啊渽民... 杰諾胡言亂語地安撫著。 但很顯然,如果說這兩個人之間有一個看起來會做一些沖動的事,那個人肯定不會是渽民。 渽民看起來很冷靜,冷靜地有些不正常。 杰諾看著他波瀾無驚的臉,打了個寒顫。 接下來的事情,渽民希望杰諾可以盡量保持清醒,在一個完全感知的狀態下進行。 但杰諾嚇壞了,嘴里一會是示弱,一會是威脅,一會是道歉,一會是咒罵。 安眠藥的效力正在減退,杰諾的聲音和動作也漸漸大了起來。 在可能會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一次完美的體驗中糾結了一會,渽民選擇了再給他注射一些麻醉劑。 雖然很久沒做了,但渽民還是很熟練。 注射的劑量正好足夠他渾身癱軟,沒有力氣張嘴,但意識仍保持清醒。 杰諾強撐著眼皮,看著渽民用剛剛注射過麻醉劑的針,從他再熟悉不過的Enfant牛奶瓶里,抽取了半管牛奶。 瘋子!瘋子! 杰諾腦子里叫囂著這兩個字,但他什么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渽民握著注射器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