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
想通
二十六、 顧知行接到周一的時候,她正沿著人行道往家的方向走。 只不過一直低垂著頭,雙腿機械般地邁著步子,這副模樣讓顧知行想到了那年冬天下雪的那個晚上,她也是這樣,像個木偶,無形的線牽引著她,卻不知要去向何方。 顧知行知道,一定又發(fā)生了什么。 他把車靠邊停,然后遠遠地站到周一前面,等著她走過來。 周一走著走著,忽然發(fā)現(xiàn)眼前一暗,路也被擋住了。 她終于抬起頭來,卻看到了顧知行的臉。 你來啦!雖然是笑著,但是語氣里卻聽不出喜悅,更別說興奮。 說好了等我去接你的。顧知行接過她的包,佯裝生氣。 周一復又低下頭來,腳尖踩著石子,在地上劃了幾下。我就是,忽然想走一走。 換做平時,周一一定會和顧知行拌幾句嘴的,但今天卻提不起興致。顧知行見狀,生氣也裝不下去了,他牽起周一的手,那我陪你走回去吧,反正離家也不遠了。 ?。磕擒嚹?? 不管它。 可是會被拖走的吧。 顧知行真是被周一可愛到了,現(xiàn)在她惦記的居然是車怎么辦。 那我待會兒再回來開走。 周一也不去細究顧知行的話了。兩人靜靜地走著,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成長長的一條,再縮成短短的一點。顧知行知道周一有心事,一直在等著她開口。 我是不是很沒有野心??? 顧知行腳步一頓。為什么這么說? 就是突然想到,我好像一直只顧做完自己的工作,也沒有想過以后的規(guī)劃,也不積極主動。 顧知行掐指一算,八成是吳小靜又和她說什么了。 一一,野心不是必備品,開心才是。 怕周一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又停下來,轉(zhuǎn)過周一,讓她看著自己。 你還記得我說的嗎?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不用管別人說什么。工作也是這樣,如果總是不開心,那一定是工作出了問題,而不是你。 周一當然記得他的話。 顧知行在海島上和她說的那些,每一個字都印在她心里。想起那些話,她忽然踏實了很多,仿佛橫沖直撞了一番后,終于找到了出口。 剛剛在天臺上聽完吳小靜的話,她腦海中塞滿了各種想法。 她既覺得自己確實如吳小靜所說,只顧埋頭工作,不顧周圍環(huán)境;又覺得自己缺乏工作規(guī)劃,不知道主動抓住晉升的關(guān)鍵機會;還覺得自己在工作中實在是過于天真單純,總是容易被人拿捏 但顧知行的話點醒了她。 有的人長袖善舞,富有野心;有的人安靜內(nèi)斂,樂于獨行。 這本就沒有什么好壞之分,只不過每個人性格不同,適合的工作也不同罷了。 那又何必為吳小靜的話糾結(jié)呢?她們本就是兩種不同性格的人。 想通了這一點,周一的思緒終于清明起來。 她聳起肩嘆了口氣,肩膀落下時,臉上也換上了輕松的神情。然后她撲進顧知行懷里抱住他,臉貼在他胸口蹭了幾下。 難怪我媽那么喜歡你。 顧知行低頭想看她,卻只看到她的頭頂,圓乎乎的,忽然就想摸一摸。 只有mama喜歡我嗎? 當然不是,還有我。 我也喜歡你,越來越喜歡。 還有周一故意拖長了聲音,待到顧知行投來期待的眼神,才繼續(xù)說道,還有我累了,不想走了,你去開車過來好不好? 雖然又被捉弄了,但顧知行還是捏捏她的鼻子,然后無奈地照做了。 周一看著他的背影,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朦朦朧朧,但是在她心里,顧知行的身影卻越來越清晰。 在她需要傾訴的時候,是他在; 在她需要聆聽的時候,是他在; 在她需要鼓勵和支持的時候,也是他在。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周一,你才是最重要的。 周一想,對,是我自己,不是別人。 所以雖然我無心也無力改變糟心的工作環(huán)境,但是我可以選擇換一個環(huán)境,至少讓自己開心一些。 離職的念頭在周一心里萌芽。 周一重新梳理了一下頭緒,現(xiàn)在緊要的事有兩件。 首先,吳小靜這么多年待她不薄,無論是作為她的下屬,還是作為她的朋友,此時都應(yīng)該和她站在一起,至少要讓這次的方案通過; 其次,就是離職。她并不在乎吳小靜升職后會給自己帶來多少好處,職級更高,意味著讓她應(yīng)付不來的人際往來也更多,所以不如盡早抽身而退。 想通之后,周一有一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迷霧撥開,重建日光。 像吳小靜說的那樣,她和周一一起設(shè)計了一個新的線上模式的規(guī)劃。規(guī)劃足夠清晰,一看便能想象到整個模式該如何cao作,剩下的只要將細節(jié)補充進去即可。 相比之下,周應(yīng)文的方案有驚艷的細節(jié),但卻少了些整體設(shè)計。 方硯雖未明確表態(tài),但明顯對她們的方案更感興趣。甚至已經(jīng)提出要把周應(yīng)文方案中的細節(jié)填進她們設(shè)計的規(guī)劃里。 盡管最終選擇哪一個方案,還需要再仔細論證,但,結(jié)果幾乎已經(jīng)沒有懸念了。 離開會議室前,周應(yīng)文特意繞過辦公桌走到吳小靜面前。他伸出手,不知是要握手言和,還是要替吳小靜慶祝。 小靜,你們的方案很優(yōu)秀,我今天學到很多。 吳小靜一手拿著杯子,一手拿著筆和本子,直接無視周應(yīng)文伸出的手。 是周經(jīng)理謙虛了,這些小把戲,還都是你以前教我的。 說罷,像一陣風似的瀟灑離開。周應(yīng)文悻悻地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浪子回頭,為時已晚。他以為回頭是岸,但沒有人在岸邊等他。 另一邊,周一早早就離開了會議室,自然是錯過了這場好戲,不過她現(xiàn)在如釋重負,要去做另一件重要的事情。她盤算著要趕緊改好簡歷,還要再挑個合適的時間告訴吳小靜自己的決定。 辦公室的阿姨來給綠籮澆水,看到周一一掃前幾日的抑郁和陰霾,也替她高興。 今天心情終于好啦。 嗯!我快要解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