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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上界職場求生指南在線閱讀 - 311、瞳昽

311、瞳昽

    這是雩岑頭一回來到上清境的禹馀宮。

雖同在十重天,但其天境之大,大有洞天,原也本為三清上祖所筑古址,又是大戰中神族一大后方的存在,比起那四五六重天近萬年來逐步復建的新址,經過日積月累緩緩修繕和擴建的十重天,可謂是內有乾坤。

不若天帝勢力之下條理規制、層層至下的劃分,三清只依據風水光雷電火金木土八大元素,劃分為大部,且雖為整體,但三大父神之子所管不同,依照如今勢力之分,為三子玄沢為水,掌水光金土四大部,而七子玄翊為風,掌風火木三大部,而九子玄拓為風雷雙屬,唯掌雷電二部。

而幾大分部依照所屬歸于三清每位神祗在十重天獨辟之境中,按照九重天城內外相筑開辟之處的面積來算,單上清境之處,便有六個九重天的大小,更不提未開辟的空間。

故而當年在大戰后的整頓重建中,一到九重天的重修和歸屬權都分給了當時尚歸屬于三清的天帝一脈,三清真實勢力多在下界,而后上古各神祗居于下界休養生息,三清的勢力范圍便以一種盟友與附屬的關系存在。

九重天尚未開辟的空間其實不比十重天要小,只不過天帝一脈至今拓展過快,難免有滯后之處,當年特意規劃而出似乎尚有盈余的九重天城邸的大小,如今看來也稍有拘束,但為著眾多原因,至今也未有擴建。

所以單清微府一地,在上古時期便有三四個重歆宮府那般的大小還要不止,也大都來源于當年十重天眾神盤踞、比鄰而居的緣故,如今除卻三清幾位父神之子外幾都下界自成勢力,故內里雖有眾多宮人維護打掃,到底也荒廢了不少。

一如她無論是住在清微府,還是因其余之事來訪,雩岑下意識都只先入為主,像小雞啄米地一路去到清微府就趕忙而回,也未曾真正游覽過十重天之廣地,三人騎在鹿蜀背上,一路在云端迅馳之時,往下那浩瀚宏大的建筑群,可謂氣勢磅礴。

直令得她愣愣被浮玉拽著進了禹馀宮之后,她還半晌回不過神來。

清微府上古本稱清微宮,與上清的禹馀宮、太清的大赤宮齊名三宮,后不知因何緣故,在玄拓入主之后便易宮為府,掛上了清微府的牌子。當時因著三清上祖仙逝未久,一些三清老臣還頗有微詞,而后被玄拓粗暴打壓流放之后,再也無人敢提及上古的三宮之事,只剩了稱謂‘三清宮府’之名,總歸不過是一個名字,但雩岑一路聽著浮玉介紹絮叨,方才知曉清微府還有這等歷史。

就連隨從在她身后的新月直也聽得一愣一愣,這等歷史,顯然比年近七萬歲的她還要沉古得多。

除卻這是頭一回來到上清境之外,這還是雩岑第一次,見到如此年輕的神祗。

若說父神之子除卻玄拓外,皆三十紀左右成年,一紀為上古歷法折合一千二百年來算,三清幾位真神成年之時大概已然三萬六千歲左右,而最晚成年的玄拓是四萬三千二百歲及冠成年,折合三十六紀。

然普通的小仙,大多在九紀,即不到一萬歲時,便已進入成年之期。

這是上界眾所周知之事。

而面前像是與她年齡相仿的浮玉,從出生到現在的年齡大抵還不到二十一紀,不過兩萬四千歲有余,且不提那些從小仙一路努力修煉,直至飛升成神歷經的最短年歲,但面前這丫頭降世的一瞬,便已天生為神。

因為父系血脈的緣由,大抵與零隨的身份倒很是相似。

然這個念頭,直在雩岑腦海中一閃而過,便被她強壓著甩出了思緒。

她大抵是有聽聞,這位身為父神三子的上清真神,在極為重視血統的三清勢力之中,不顧三清眾臣施壓反對,還是毅然決然迎娶了身為當時身為上仙,如今已然飛升上神,也同為面前這個丫頭的親生母親為君后的故事,她猶記這個如今依舊在茶余閑談中被眾多小仙的艷羨和嫉妒包圍的女子的名字——

渥丹。

雖然其身世已然久遠得在民間雜談中無從考究,但這等自小仙一躍成鳳,嫁給三清目前實際掌權者之一的玄沢的女子,仍舊令眾多抓耳撓腮的小仙女們渴望而不可及。

畢竟在攪卷原靈境風云的兩大派系中,除卻上清真神玄沢,再加上前些時日剛剛宣布成婚的濯黎之外,其余之神,都是清一色的鐵桿光棍。

“當然也不全是傳聞中的那樣啦——”大搖大擺走在前頭的小丫頭笑嘻嘻地轉過臉來,左顧右盼地快速探看了一圈,在確定四下無人后,才一個縱身貼近雩岑的耳邊悄悄講道:“七叔有喜歡的人啦。”

…七叔?

雩岑的腦子慢了好多拍,才愕然反應過來,浮玉口中所言之人,大概是那位她素未謀面的太清真神,玄翊。

“不過七叔總是那樣磨磨蹭蹭,我十八紀生日的時候便發現了…唧唧歪歪拖到現在,還不知道有譜沒譜…”浮玉糾起眉毛,絮絮叨叨道:“如今我meimei都快兩千歲了,怎得還沒影兒。”

“meimei成天只會哭,我還指著七叔九叔早點娶妻生個弟弟給我玩呢!”

“所以我覺得還是九叔比較……”小丫頭話說一半,后知后覺般趕忙噎住了嘴,迎著雩岑滿臉懵逼的目光打哈哈道:“沒事沒事,浮玉發個牢sao罷了,我還是先帶姑姑去那庫房看看罷!”

緊接著,便差使著神力,腳下生風,拽著雩岑幾乎以將近要飛起來的速度往前一路狂奔,令得緊跟不上的新月在身后苦追,禹馀宮占地顯然不比清微府來得要小,然浮玉自小在其中長大,輕車熟路般繞過一個又一個巷道拐角,徑直穿過一路伏跪而下行禮的仙婢仙侍,最終在后府偏遠之處的一個宅庫門前停下。

“便是這兒!”

浮玉抬手推門,那陳舊卻顯然定時有人打掃的牌匾干凈簡潔,題筆篤實有力地綴寫著三個頗為奇異的大字——

‘瞳昽齋’

312、舊筆

其字一‘齋’,說明此處曾作為室主的書房所用。

不知為何,那匾額像是有什么奇異的吸引力般,令得雩岑怔怔兀自愣在了門前,倏然之后,她才在內里浮玉的呼喚聲中回過神來。

方一踏入,一股陳舊的書香便悶悶蔓延開來。

目及之處,除卻右側方緊對的,那擺放如初、隱隱包了一層薄灰的長案青燈與空置的書架,其余所處都擁擠而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個巨大的樟木箱子,其余堆砌的雜物或架其上或成堆地堆砌,甚至靠里某處墻角一包包安扎規整、用厚厚油紙層疊包裹起來的方塊物件,已然高得要堆到了屋梁之上。

屋內為防潮防塵,像是許久之前就將所有的窗都層疊地用木欄釘死了,除卻大門投進的天光,便只有案臺那角方被點起的古舊靈燈微弱地開辟一方光亮。

浮玉埋頭像是在一個大箱子中翻找著什么東西,巨大的樟木箱像是要將那個嬌小的身影在這微薄光亮的陰影中吞噬。

雩岑微微遮鼻輕咳幾聲,揮了揮衣袖,那空氣中被攪起的細塵不免有些嗆人。

以她的預想,她不該如此輕易便出了清微府的。

且不論玄拓如此大費周章將她從不周接回是為了什么,單從那一路步步緊跟,修為簡直高了她一大截的新月來看,她在清微府的出行必然被處處受限監視。

然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這突然出現的浮玉是何身份,她便被小丫頭一路拉著跑到了鹿蜀的圈屋,驅著那甩著漂亮紅色尾巴、正埋頭啃草的大家伙便一路奔著飛出了玉清境。

杻陽之山,有獸焉,其狀如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謠,其名曰鹿蜀。

簡要概括,鹿蜀便是一只拖著紅尾巴長著虎斑的大白馬,但不同于人族用作驅使的馬獸,鹿蜀天生為靈,自然是要比棗子那等的普通馬體型更大上個三四倍的。

若是以馬鞍馬蹬驅之,以她的小短腿恐怕都踩不到馬腹之處。

好在那鹿蜀到底是頗通人性,方至下馬之時還頗為親昵高興地將她蹭了蹭,好似這千年未見,那明顯胖了一圈的肥鹿蜀還記得她——

…還算有點良心。

小姑娘撇著嘴狠狠搓了搓那光滑的鬃毛。

只是往后只能跟著她東躲西藏,過那浪跡天涯的日子,也……

正好給它這要走形的身材減減肚子!

再吃身上的斑紋都撐寬了!

小姑娘氣鼓鼓地將那柔順的鬃毛故意抓成炸毛的蓬松樣,令得鹿蜀翕張的大鼻孔生氣得嗤了又嗤,頗為人性化地對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好似在嘲笑她日漸稀少的發量。

她才不是嫉妒!絕!對!不!是!

……….

在虛暗之中寰轉著探看四周,因著主仆之分,新月匆匆趕到后也只安靜地垂著頭等在了外面,穿過那一片細塵構筑的朦朧虛影,她卻向那一堆雜物的反向走去,輕斂杏眸,悄然蹲下身來,隔著那昏暗的芯光,雩岑忍不住伸手,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斑駁古樸的燈罩。

指尖留下淺薄的余溫,卻一點一滴,在空氣中逐漸消逝。

“奇怪…明明之前就放在……”

身后的浮玉幾乎整個人都要倒栽蔥地撲進了那大大的木箱之中,厚實的箱壁將小丫頭的聲音捂得悶悶的,腳邊滿是散亂一地的,被她拋出的各種雜物。

雩岑回眸,卻見有一個頗為是簡陋難看的小竹筒咕嚕嚕從一堆雜物中脫穎而出,自顧著緩緩滾到她腳邊來,觸手略略冰涼的竹身略有些粗糙,甚至還帶著幾個生長時留下的蟲痕斑點,也就是這般普通粗糙到不過的東西,在這般富麗的禹馀宮,卻顯然有些格格不入。

那一手可握的竹筒中縫被人鋸開了一道精巧的細痕,雩岑下意識地輕輕一轉,卻乎在黑暗沉寂多年的竹筒‘啵’地一下應聲而開,垂眸看向內里,那素白的云錦已然被歲月染上了一層淺淺的黃。

她將那云錦從竹筒內抽出,本以為該是什么文書之類的物件,然將一層又一層的密密貼裹層層展開之后,那發黃的大塊云錦之中,卻包裹著一只最為普通不過的毛筆。

雩岑翻著那些剝下的云錦看了又看,反復確認之下,才確定這般妥帖的呵護,所保護的真的不過是一只最為不起眼的毛筆。

那毛筆顯然不若上界神祗通常所用的昂貴精巧,更不提與她幾百年間在昆侖中隨處可見的普通毛筆作比,那毛質粗糙雜亂,甚至連路邊隨意購買的品質還要差上幾分。

就連那筆桿,也是那種隨處可以砍來的、瘦弱的野竹子

真是太奇怪了。

雩岑皺著眉反復將那桿毛筆對著光看了又看,意欲從內里找出些別有乾坤來,然在明暗的反復之間幾乎要看瞎了眼,卻還是沒有看出什么特別之處。

就這?

雩岑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何時出現在旁側的身影卻將她手上的毛筆猛然一奪,抓在了手中。

“這是什么?”

懷中抱著一卷大大卷軸的浮玉皺著眉將那桿毛筆看了又看,又看向雩岑手邊已然兩半竹筒,有些驚奇:

“咦?”

“我前些年便瞧見了這個,卻怎么也打不開,又怕強行破壞被爹爹責罵,姑姑是如何打開的?”

雩岑將兩半竹筒合上,演示著輕輕轉了一下,“這凹槽設計得精巧,不能使莽力,輕輕一轉便能開了。”

“那里頭有什么!”小丫頭一臉看熱鬧地湊上前來,將她腳邊散亂的舊云錦翻了又翻,有些失望:“啊?就只有這些麼?”

她還以為是什么好東西呢!

“還有你手上的筆。”

“嘖…”浮玉滿臉失望地站起身來,又垂眸看了看手中那桿粗制濫造的毛筆,有些嫌棄地隨手一扔,嘟囔道:“…什么破東西。”

真是害她白期待了。

“說不定是當年整理時哪個宮人不慎錯放了進來,不若這等粗糙的玩意兒怎會出現在六叔的東西里。”

那歷古許久的筆桿當啷一聲掉在了滿是塵土的地上,年久缺少保養的筆尖毛發頓時殘破地掉了兩三根,就連筆桿最尾之處,都咔噠裂開了一小道裂痕。

雩岑蹙著眉,不知為何有些心疼地拾了起來,輕輕握在了手中。

然身側的浮玉,已然頗為興奮地一手揮凈了那長案的沉灰,將懷中抱著的卷軸,緩緩在其上,頗為小心而細致地鋪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