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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

    

重逢



    Chapter   1.

    從三圣殿祈福完走出來天空乍然下起了雨,秋雨的蕭瑟激得涂黎打了個寒顫,抬頭望著雨簾嘆了口氣往偏殿走了幾步,坐在了黃花梨榻凳上。偏頭看見一只大白貓掃著尾巴立在柱子旁,似乎意識到涂黎的目光迥然也轉頭看了過來,睨了會又傲嬌地轉回去跑開了。

    涂黎不禁嗤笑了聲拿出手機準備和團長報備一下今天的商談結果。

    永福寺邀請禮樂團約在下個月中秋前一天舉辦一溪松月云林茶會,屆時將邀請界內眾多藝術家佛學愛好者于大雄寶殿和梵音堂兩處品茗、悅禪、賞中秋。

    今天原本應該團長前來商量演奏曲目以及策劃事宜,奈何身體抱恙臨時遣了涂黎當跑腿。

    涂黎在禮樂團擔任竹笛首席,師從杜如松,跟著參與過首屆世界佛教論壇的開幕式并協助策劃導演過海峽兩岸佛教音樂會,更加上人美盤順,一襲烏發配一裊楚腰宛如從詩畫里走出來,讓她來幫忙協商也是情理之中,不曾有怠慢。

    開完會看天色尚早于是涂黎告辭時說要自己逛一逛這千年古剎,吸一吸錢塘第一福地的靈氣,順便祈福來年事事順利。

    沒想到卻落了雨困在了三圣殿。

    回復完團長在隨身本上記下幾個注意點,筆帽就在這時滑落了下去,在地上蹦跶了幾下跌進了花圃中。涂黎誒了一聲忙把包夾在腋下起身去拾,還未至就瞧見有人撿起了泛著銀光墜著流蘇綢帶的筆帽,綢帶上繡著一個涂字。

    給。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遞至涂黎眼前,聲音低沉卻清透,袖子被隨意捥至手肘處,手腕上戴著琉璃朱砂綠松石八寶手串,周身有一絲檀香,被水汽裹挾著似有若無。

    黑色休閑褲裹著筆直的長腿,灰色襯衫掖進窄腰,眉眼清亮,不禁讓涂黎想起一句詩:眼明正似琉璃瓶。

    你...怎...涂黎緩緩出聲接過筆帽頓了頓,謝謝。說完下意識地摩挲著綢帶上那個涂字。

    簡泱丞彎了彎嘴角,復又提起手算是打招呼:好久不見,涂小姐。

    好久不見。兩人握了兩秒就分開了,涂黎蜷了蜷身側的手掌感覺有點熱。

    俗套的開場白。

    瞥了眼簡泱丞褲腳上被雨水打濕的一團印記,一種難以名狀的情緒在她心頭縈繞,上次見面好像是三個月前的事了。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

    如果在三個月前問涂黎,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三個月前。

    N市發生一起重大電信詐騙案件,受害人被騙金額高達1500萬元,省廳重視直接列為掛牌案件,市局在掌握部分犯罪事實后立即成立專案組開展偵查工作,經過縝密研判,摸排線索,確定犯罪窩點云南、重慶、山東、內蒙古四處并派出抓捕小組開始行動。

    簡泱丞是第三小組負責隊長,帶著許光、陸云、朱榮陽三人于當日下午奔赴內蒙,一路從N市飛往呼和浩特,在呼市稍作休整立即又轉機去了錫林浩特。

    簡隊,電話打過了,那邊已經蹲點過綠林灣小區了,人在里面。許光緊了緊領口掛了電話走到機場等車處,哪怕已經入春,北方的晚風迎頭吹來仍讓人不禁瑟縮。

    先睡一晚,明天租輛車開過去,還有三四百公里。簡泱丞劃著手機看路線,其他三人隨聲附和。

    陸云點著煙感嘆道:還真挺遠的,第一次去這么遠的地方抓人。陸云是今年選拔上來的新警,小伙長得精神,面上整天帶著笑。

    朱榮陽諱莫如深地拍了拍陸云的肩膀,你這才來第一年,以后有的是機會。

    我寧愿不要這樣的機會,天下無詐,世界和平,阿彌陀佛。許光打趣著,三人笑作一團。

    簡泱丞聽著他們的話展開了眉眼,望了望前頭的隊伍,若有所思。

    由于路途遙遠怕節外生枝,出發前市局已經和內蒙烏拉蓋公安局提前商量協作,讓內蒙那邊先穩住嫌疑人,稍后再派這邊同志前去接應。這趟旅程主要抓的是時間,市局規定必須一周之內將嫌疑人帶回,收集好完整證據鏈,最好在今年就將這批團伙提起訴訟。

    四個人到達酒店前臺辦理入住被告知需要等待片刻,原是因為酒店七樓被遠道而來巡演的某個樂團包了。明晚樂團在錫林浩特大劇院演出,眼下正是彩排完一群人呼啦啦跑來辦理登記。

    戰線拉得有點長,許光倚在大理石柜臺前朝另外三人建議:我們先去吃飯吧,餓都餓死了。抬起手表看了看,下午到現在都要六個小時了。

    是啊,簡隊?朱榮陽看向簡泱丞。

    掃了眼右邊醒目的橫幅熱烈歡迎N市禮樂團蒞臨,周圍都是女孩子熱絡的聲音,仿佛一整晚的排演并未消耗掉她們的任何精力,簡泱丞繼而點了點頭,你們去吧,我坐一會。

    那怎么行!一起去啊簡隊!吃飯要緊!陸云嚷嚷道。

    朱榮陽是跟著簡泱丞時間最長的清楚他的作風便呼啦一把陸云,你以為人人都像你!簡隊,那我們先走,有事打電話。說著便推搡著出了酒店門。

    一下子清凈了不少,額頭處有根神經突突地牽扯著跳,大概是沒睡好。

    簡泱丞寄存好行李就坐在了招待處的沙發上假寐。

    再次睜開眼是聞到一縷梅花香,清幽嫻靜,側過臉見著一姑娘,穿著降調草綠色真絲絨改良旗袍,前襟繡著絳紫色雕花,純真絲底上上緹花絨,裙擺是牙緋色滌綢滾邊,古典又活潑。腰線掐得沒有一絲波瀾,似盈盈一握。頭發挽著髻插著一根玉色細簪,簪子上有顆潤色小珍珠,酒店明朗的燈盞掃著珍珠泛出靈透微光,搖搖晃晃。

    晃地簡泱丞心里徒然欲墜,未察覺間對上一雙審視的眼睛,鴉羽般睫毛扇了扇,烏黑的瞳仁帶著詢問,未出聲。

    嘴巴也生得恰到好處,上薄下厚,微微上翹,唇珠點圓潤。

    簡泱丞抿了抿唇,勾了勾嘴角把目光移開了。

    你在看我。半晌涂黎鬼使神差向前搭話,不是詢問是陳述。

    眼前的男人側臉下頜線輪廓清晰,鼻梁高挺,側邊有顆小小的褐色痣,少見的平頭,顯得硬朗疏清。

    簡泱丞徒然來了興趣,施施然支著下顎偏向涂黎:是。

    豁然地,他覺得頭都不疼了。

    那么...涂黎直直盯著他,坦然問道:好看嗎?

    好看。答得切又定。

    驀的兩人都沒再開口說話,像是各懷心思,沉默里似曖昧滋長,梅花香浸潤著徐徐飄至空氣中。

    涂黎,可以上去了!一句清甜的聲音打破了凝住的氣氛。

    涂黎收回眼神,抻了抻身上的裙子,單肩背起身旁的素面提花紋竹笛袋站了起來   ,沒再看身旁的男人。

    丁晚拿著房卡跑了過來,挽上涂黎的胳膊,眼神在沙發前的兩人身上轉了圈悄聲附在涂黎耳側問:誰啊?認識?

    不認識。拉過丁晚拖著的行李箱,一起走開上樓了。

    簡泱丞望著涂黎的翩然背影,喃喃想:/tu   li   /是哪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