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初春
4 長安的景色自是不同于清河,南靠秦嶺,北臨渭水,鐘靈毓秀之地凝結著皇家的威嚴豪邁。 明熠抵達長安時還是清晨,天蒙蒙亮時京郊竟已有販子在吆喝。到城門口恰巧聽見內城承天門的鼓聲敲響,隨即六街鼓響后,各門開啟。 進了明德門,便就進了城,因在城內馬車不得快行,故明熠便能慢悠悠地在馬車上看著長安的景致,此時還是清晨,又是休沐日,街坊上靜悄悄的,少有行人。 長安城各坊之間規制不一,士族和寒門之間有著高墻,士庶不同坊,里坊之間,等級森嚴。崔家在東城的安仁坊多是皇親貴戚所在,明熠的馬車沿朱雀大街行了一段,再往東一拐便到了崔宅。 府前已經有小廝等著,見他們到了,便笑瞇瞇地招呼道:四娘子,您可終于到啦!一路上辛苦了,家主正在等著您呢! 明熠道了謝,被琴露摻著下了馬車,就看見用楷書寫成的崔宅二字高高懸著,京中崔宅雖比不上清河本家,但仍是極富麗的,各個規制無不體現著崔氏的潑天富貴。 穿過內門就到了宅子內,遠遠地聽見有人喊她,嘉嘉,原來是她大爺崔賀。 大爺,明熠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回喊,她與這位大爺并不很親厚,但看見熟悉的jiejie們都站在一邊,剛想要開口喊jiejie,又聽得她大爺說:前些日子聽聞你要抵京了,貴妃娘娘就說一定要見一見嘉嘉。昨日里又差人喊你進宮一道用晚膳。 貴妃娘娘正是她姑母,當朝七皇子永王母妃崔嫻。 她前腳剛到長安,后腳宮里就來人了。現在還不到巳時,她有些奇怪怎地這么著急要見她。但到底明熠還是個孩子,沒進過宮,也從未見過她這位姑母,便帶著些忐忑問道:只我一人去么? 旁邊她二jiejie崔錦瑤看出她有些不安,笑嘻嘻地寬慰她:姑母從不會為難人,像仙女兒似的,可溫柔了!你就放心吧! 明熠說好,崔夫人又在一旁招呼她到自己跟前去,嘉嘉,好孩子,一路上辛苦了。說著用手把明熠垂在耳旁的一縷碎發別到耳后,溫溫柔柔地道:一會大娘讓人令帶你去你院子里,就在二jiejie院子旁邊,你去歇一歇。可惜你大哥哥今日不在,不然能一道用午膳了! 明熠乖巧地說不礙事的,但意外的是下午她大哥哥崔錦垣回來了和永王一起。 明熠是認得李炤的,以前,在清河本家,他只讓她叫他一聲麟祐哥哥,并未說自己是永王,那時明熠只以為他是哪個世家的哥哥。 今日他一襲紫色圓領袍衫常服,襯得他十分白凈,因五官是棱角分明的,又帶著些許冷清;腰間掛著玉佩,通身的貴氣。 王侯貴胄,佩金帶紫。 旁邊jiejie們都福著身子叫永王殿下,就連大爺也要尊一聲殿下,明熠卻在那里愣愣地看他。 因一些民間傳聞,說永王帶著金吾衛四處抓人,殺人不眨眼睛諸如此類,崔家姊妹都有些懼他,崔賀也摸不準這外甥的性子,崔錦垣見明熠愣著,生怕失了禮數,開口就要喊她。這聲四meimei沒喊出口,就被打斷了。 是嘉嘉?不記得本王了么?李炤上前彎著腰看她。 陌生的松木香襲來,明熠猛地后退一步,又有些臉紅,頗不好意思地答,記...記得的,殿下。 從前在清河本家,明熠怯生生躲在老夫人身后的樣子實在太過乖巧,再加上明熠的模樣在一眾jiejiemeimei里是最漂亮的,非常討人喜歡,李炤覺得她到底有些不同,便挑眉說道:叫麟祐哥哥便可。 明熠紅著臉點點頭,有些慌張起來,她像個怕生的白兔,相當好拿捏的樣子。 他輕笑了下,午間母妃念叨地緊,本王便只好提前來帶四meimei進宮了。 原是來接她進宮。 崔家離皇城并不遠,明熠坐馬車,李炤便在旁邊騎馬。 嘉嘉李炤騎著馬,一手懶散地握著韁繩,身子搖搖晃晃的,眼睛微瞇著,十分悠閑,他開口叫她,會騎馬么? 明熠掀開簾子,抬頭,露出一張明艷的小臉,不會騎的,在清河,我鮮少有機會出門。 李炤嗯了一聲。他知道崔家是如何養女兒的,像他母妃那樣在閨中時只能與琴棋書畫為伴,及笄之后為了家族榮耀而獻身,像是籠中圈養的金絲鳥。 那改日我教你便是。他垂眼看她。 明熠覺得有些麻煩他,可以么?我從未騎過馬,應是十分愚笨的,只怕我學不會,害得哥哥平白費了時間。說罷她又想起了什么事,眼睛都放了光,連帶著語速也快起來,一下說了一大堆:早上我來時,還看見京郊那兒有馬場,那兒的景色定是十分的不錯的。若是騎馬的話,我們也能去么? 唔。騎馬并非難事,小王爺平日里話很少,今日卻有十足的耐心,京郊馬場可是皇家之地,去練馬怕是不能夠了,不過我知道一地比那馬場的景色更好。 明熠興奮起來:那麟祐哥哥可要一言為定。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