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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搶食,還知道給他這個師傅布菜盛飯。可小孩子到底嘴饞,下去的筷子也是長眼睛的,次次都盯著豬rou。盤子里的豬rou不是大塊就是大片,都帶著厚厚的油膘,很是膩人。他是早已經不喜歡吃這樣的肥rou,可是看著孩子們吃,他總能想起自己以前的樣子。人,終歸不能忘本。杯盤狼藉的吃了一頓年夜飯,孩子們收拾完了桌子,他就讓小四拿了紅包出來,分到每一個人手里。這是他當師傅的本分,給徒弟們吃飽,給徒弟們錢花。徒弟們吃了他的,用了他的,接下來就得給他賣命,聽他使喚。領了紅包的孩子都在他跟前磕一個響頭,然后說一句吉祥話。等發完了紅包,聽完了吉祥話,他就起身上樓,到客廳里坐著。小四跟著上來伺候,給他放了點心,擱了茶水。他就另外單獨給了他一個紅包,以示對他的特別看重。小孩子拿了紅包,跪在地上也給他磕頭,也說吉祥話,祝他心想事成,大吉大利。他聽了很高興,心想事成,他現在可不就是心想事成。把小四也打發走了,他就坐在客廳里一個人喝茶想事情。想他的生意,他匆匆忙忙從張家口跑回來,那邊的生意以后還要不要呢?當然是要的。他缺錢,更喜歡錢。想出人頭地,想掙大錢,每一筆錢他都舍不得,何況張家口那個買賣正是來錢,他怎么舍得拋下。總還是要回去的,但可以等開了春再說。省城這邊,他也有鋪子,也不能放下。省城里也有煙館,也需要煙土。他完全可以從張家口到這兒來回倒,賺兩份錢。只是他兩頭倒,那師傅怎么辦?想來想去,又回到蘇平安的頭上。她在外面……怕是凍硬了吧。環顧四周,他陡然發現,自己這屋子……太簡陋了。以前他自己住,覺得這屋子什么都好。雪白的墻壁干干凈凈,洋灰地面也容易打掃。屋子里清清爽爽不拘多少家具,只要能用就行。可現在要住師傅了,就發現這屋子沒有一處能合眼。刷了白粉的墻壁哪里比得上人家六國飯店貼了墻紙的舒服,不僅看著上檔次,還能吸潮。還有洋灰地面又冷又硬,鋪不起長毛地毯,也該鋪一層木板,這樣腳踩上去不疼。師傅是常年穿繡花布鞋的,那千層底的鞋底能在洋灰地面上磨幾次。還有客廳里,連沙發都沒有,硬邦邦的板凳豈不是硌著她屁股疼。臥室里的大銅床倒是好的,沒啥可挑剔。但女人家衣服多,師傅喜歡的那些西洋款式又是不能疊只能掛,他總得給她弄一個衣柜才好。最要緊的還是廁所,總不能讓師傅用馬桶,她是一貫嫌棄馬桶臭烘烘的。另外師傅喜歡洗澡,這地方沒有浴室,連洗澡水都的現燒,實在是不方便。如此一番挑剔,這屋子簡直就是沒法看了。非得推到了重修才能讓人滿意。可推倒重修又不是嘴巴說說的,那可需要一大筆錢。不過有錢又何必重修,直接另外找一處好的買下,還可以現用。看看,錢真是好東西。這就又繞回了原點,他還是得賺錢。有了錢,他才能出人頭地。才能弄一間好屋子給她住,那話怎么說來著,金屋藏嬌。只要她乖乖的,他還真舍得用鈔票給她堆一間舒舒服服的好屋子住。這一想他想了半宿。坐在客廳里想,進了臥室還想,躺在床上也想,即便是睡著了,在夢魘里還在想。心里是無數種想法,千頭萬緒,理也理不清。一會兒忙著賺錢,一會兒忙著建屋,一會兒又被師傅提溜著罵,噼啪的打,怪他不孝順,伺候的不好。半夜里驚醒過來,頭疼欲裂。打開了燈,他翻身下床,穿上大衣去小陽臺瞧了瞧。。陽臺里,大箱子已經挪了地方,瞧這模樣師傅倒是想帶著箱子跑。可惜它跳不出這陽臺去,所以他也不在意。繞著箱子走了一圈,他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動靜,就伸腿踢了一腳。箱子又冷又硬又沉,仿佛里面裝的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打塊死沉死沉的凍rou。看來是真凍上了,而且凍得很透,很結實。這要是換成別人,就算是死透了,而且還不是好死。但師傅是不一樣的,炸藥炸不死,匕首扎不死,想必也不會這么簡單就凍死。凍上了也好,省的她折騰,正好安安分分待在這兒別動。等明天,他先出門去把生意照顧照顧,然后買點家伙什回來,把屋子拾掇拾掇,弄得舒適一些。準備好了,就招呼她出來。第158章馴化1心里掛著事,蘇致遠醒了一個大早。陽臺里的那塊凍rou像一個沉甸甸的秤砣,壓在他的心頭。然而他強迫自己心如鐵石,絲毫不為所動的起床穿衣梳洗,吸溜了一大碗稀飯,就著咸菜吃了三個饅頭,揣著一肚子熱乎乎的早飯,起身出門。出了門,他便是蘇七爺。有鋪子,有生意,有體面。和人八面玲瓏的談笑風生,他出了錢投資,又收了賬歸本,還了解了不少門市行情,順便又聯絡了人事應酬。路過洋行的時候看中了一套厚軟舒適的沙發,一張碩大的波斯地毯,一個西洋立柜,付了賬讓人直接送家去。在箍桶店又看中了一只紅漆大浴盆,很是喜氣,也買下送家去。又在百貨商店買了毛巾牙刷,睡衣拖鞋,浴袍棉襪,又心懷暗喜的買了一對大紅鴛鴦枕,一并送家。一路走一路買,以至于他回到家,就發現東西是從樓上客廳一直堆到了樓下灶臺,是玲瑯滿目,五花八門。吃的用的穿的戴的睡的坐的洗的涮的,仿佛不是要多養一口人,而是要置辦一個新婚之家。有男有女便成一家,他雖有癡心妄想,和她成一個家。但亦有自知之明,知道她是壓根就看不起他。他是小叫花出身,可她——是個連人都不是的東西,誰看不起誰呢。指使著屋里的幾個半大小子,搬東西挪家具,把客廳里的破舊桌椅都扔了,換上新買的沙發。又把臥室里的床挪開,撲上結實軟厚的波斯地毯。把床挪到原位,換上新被褥,他又親自把那對大紅鴛鴦枕擺在床頭,并排靠在一起。小四在旁邊還問。“師傅,你這是要娶師娘了吧?”蘇致遠嘿嘿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西洋立柜就擺在墻角,把新買的毛巾牙刷睡衣拖鞋浴袍棉襪都放進去,再把那只碩大的紅漆浴盆擱在旁邊。這澡盆子太大了,像一只小船似的,估摸著兩個大人對面坐著也能一起洗。小四想著七爺這是怎么了?沒聲沒響的就要置辦出一個新家迎娶師娘了?不僅預備了鴛鴦枕,連洗鴛鴦澡的浴盆也一并準備了,真是好興致。不過他臉皮薄,可不敢在蘇致遠跟前說這種葷話,只好一腦袋浮想聯翩的忙里忙外。等屋子收拾好了,天色也漸漸黑了。他又像一個老媽子似的開始張羅燒火做飯,預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