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成事不足

    萬可琳？萬可琳，你來一下。

    午休，負責收貨的杜芳四下看看，偷偷摸摸的把萬可琳叫到了女衛生間。

    萬可琳除了工作問題之外很少跟杜芳有交流，看她好像害怕什么的樣子，估計也不是簡單讓她陪著上個廁所的事。

    怎么了？

    杜芳壓低聲音，問她：吳新申跟你說了嗎，送貨單出問題的事。

    萬可琳頓感大事不妙，她搖頭否認，忙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吳新申在填發貨單的時候看錯了合同，很多地址和數量都對不上。我也是聯系接收庫房的時候才發現。你也知道吳新申那個人我也不愿意跟他說話，誰知道他捅這么大簍子還裝沒事人一樣杜芳眼睛轉了轉，悄悄地和萬可琳說道：他背景硬，真搞砸了鍋也背不到他身上，最后倒霉的還是咱們倆，我悄悄和你說，你不要讓他知道。你最好趕快去找他經手填錯的單子報給君總，不然咱倆都要因為這事失業

    杜芳的夸張言辭其實并不夸張，吳新申舅舅是董事之一，就算捅出天大的簍子，也能找個閑職接著掙錢，可杜芳和她不一樣。杜芳資歷老一些，卻一直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績，自知升職加薪無望，也不像辦公室里其他人一樣要憋著勁兒要爭機會，只求自保。萬可琳工作兩年多，在別人眼里既無資歷也無業績，君致泉把這個案子給她，無形中也牽動了不少人多緊張神經。如果這事在最后關頭搞砸了，她不死也得掉層皮。

    助理辦看似只給總裁打下手，實際算是總裁的智囊團，整個公司的情況都會匯總于此，能從這里升遷，就基本算是進入高管層的第一步。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助理辦大多人都野心勃勃，想著受上司青眼平步青云，因此明面上各司其職，實則暗流涌動。雖然沒人敢在君致泉眼皮底下給人使絆子，讓公司承擔損失，但如果你有一點錯處，那抱歉了，送上門的把柄豈有不用的道理？

    杜芳說完，看了看萬可琳鐵青的臉色，先一步離開了。萬可琳深深嘆出一口氣，也沒心情吃飯了，等杜芳離開后給君致泉發了一條信息。

    這是周末君致泉給她的私人聯系方式，說有什么緊急情況就用這個聯系他。萬可琳把杜芳說的事隱去她的名字告知了君致泉，順便下定決心去找吳新申要單據。

    即使是午休，辦公室里也有很多人不去食堂，而是選擇在工位上吃點簡單東西果腹。眾目睽睽之下萬可琳很難直接到吳新申工位上翻找單據，只好等一邊聯系其他部門，一邊等吳新申提著外賣回來，跟他要送貨單。

    送貨單？你看那個干嘛，單子早發出去了，存根在哪我也早就找不到了。萬可琳說明來意，對方卻頭也不抬，盯著手機直播里搖擺的美女，一邊往嘴里塞菜。

    怎么可能找不到，送貨單要留底存檔，又要交給財務處，你把單子弄丟，財務處又沒有報，你打算怎么解決？

    我最后去和財務說一聲就行了，往常都是這樣，送貨送完不就行了。

    萬可琳不知道君致泉養著這種廢物是怎么賺到錢的，卻又沒法和眼前這個白癡生氣，既然他說弄丟了不肯交，明面上萬可琳也不能拿他怎么樣。她要求看吳新申桌上的文件幫他找，對方雖然同意，但似乎是有些反感她打擾他吃飯，罵罵咧咧地端著外賣坐到了茶水間附近的吧臺上。

    萬可琳翻了一遍，的確沒有簽好的送貨單副本，也沒有類似的掃描文件。萬可琳離開他的工位，只好先找杜芳要來送貨方負責人的聯系方式，然后按流程給君致泉寫報告。

    她一邊打字一邊在心里把畢生所學的臟話全部給吳新申來了一遍，轉念一想又連君致泉一起問候。當初要不是他神經病發作，臨到最后關頭把工作分出去給吳新申，她也不至于今天這么倒霉。

    而君致泉當時想著礙于情面，多少給吳新申派點體面工作，順便從萬可琳那分點簡單但耗費精力的工作出去，讓她把重心放在更重要的地方上，也能輕松一些，且同時指派了杜芳相互兜底，誰能想到吳新申按著合同和進貨單填單子都能填錯。

    他看著萬可琳發來的信息，揉著眉心，開始琢磨怎么解決這件事。

    君父的經營問題，一來自他母親去世后，他失去了老丈人家的政策背書，二是他挪用大量公司現金用于包養情婦。房地產公司的資金本身就很緊湊，比起公司財務里大量的難以估算又難以移動的投資，現金流向查起來簡直易如反掌，這也是君致泉能將君父成功扳倒的原因。

    不過他當時再厲害、再手段高明，也得仰仗董事的支持，不只是口頭上的支持，更是在資金方面的。盤活一個快要倒塌的地產公司，不是光靠趕走一個失敗的經營者就能做到的。吳新申就是當年明里暗里承下的人情之一，沒什么本事卻又眼高手低的董事親戚，如果放在下邊，誰都不敢管，反而更容易出亂子，不如放在自己身邊，讓他干點簡單的活，只要不是太過分，君致泉都可以替他解決。

    前提是，不要太過分。

    君致泉手墊著下顎，因為思考而陷入沉寂。一邊的私人助理本來在幫他擺盒飯，卻莫名其妙感覺到一股涼意，回過頭去，卻發現他目光陰鷙，盯著桌上已經熄屏的手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實最近幾年君致泉在一點點回收董事手里的股權，也在打壓那些過于出頭的董事，以至于有人叫囂著讓他父親回國。不過即使君父能回來，在現在的君城也就是個掛名董事，他所有的資產和執行權，早就在他被君致泉送出國的時候摁著頭簽了交接。他可以容忍一些董事偷偷摸摸揩點油水，也能容忍由此帶來的小麻煩，但吳新申的態度和他舅舅很難說沒有關系，如果適當的敲打沒有用，那他不介意給自己找點事干

    通知助理辦全體，下午三點半開會。

    在出了一后背冷汗之后，君致泉的私人助理終于聽到了打破這一局面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