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辭
沈玉辭
三宗大比舉辦得如火如荼,抱著一定要出去歷練的念頭,芙鸞很用心地準備每一場比試。 她本來以為自己很弱,但出乎她意料的,她竟然能一路連贏十余場比試。 芙鸞避開對方刺過來的劍尖,輕盈繞到對方身后,又像是預判到了對方的動作,在他翻轉劍勢向后劈來時抓住他的手腕,靈氣順著抓握的地方竄入對方體內,不屬于自己的靈氣在他體內沖撞,他臉色一白,身體向前撲倒的同時,芙鸞反手握住劍柄,從上而下,斜劃向他的脖頸。 她的動作非常流暢,像是演練了數十遍,穿著靈均宗內門弟子服的男子只覺得眼前雪白的亮光閃過,隨即一把長劍橫在他脖頸間,劍身輕靈秀氣,劍柄上懸掛的流蘇甚至還在輕微晃動。 他咽了咽口水,小聲說:我認輸。 直到被宣布完她勝利了,芙鸞都還是有些恍惚,她看了看自己的劍,又看了看正擦著汗水的男弟子,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是她很厲害,還是對方太弱了? 她認真回憶了之前和師兄他們比試過的場景,兩位師兄在跟她對戰(zhàn)時放水放得太明顯了,但即使是這樣,她連他們的衣角都碰不到。而師尊每次看她練劍,雖沒說什么,但是兩道長眉擰起,似乎也是對于她的劍術不甚滿意。 所以...... 芙鸞遲疑地想著,或許是因為對方比她還弱? 是了,三宗雖然精英薈萃,但也不代表個個都是厲害人物,也許有那么一兩個南郭先生混入其中了呢? 前幾世因為各種原因,她都沒辦法參加三宗大比,這還是她頭一次贏得這么多人,因而不管原因如何,她還是心頭雀躍了一下。 老是跟在她身邊的小白貓感覺到了她的歡喜,或許是因為連勝的原因,她似乎對于達到衡華真人的要求更有希望了,晚上要是抱著它滾來滾去的睡不著覺,就會爬起床收拾出行的東西。 這讓一直繃著心神的小白貓也忍不住開心起來。 這日天下著雨,三宗大比暫且延后一日,芙鸞早早地起床,看了看天色,在想要不要下山。她急著找一個人,前幾次的失敗她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獲的,至少她知道有個人會在三宗大比這幾日出現在附近,只是具體什么地方不清楚。上次是二師兄陪同下山,她不好去找,又念著之前心頭不好的預感,才拖了幾日。 對方不會停留太久,但她手中的東西又必須交給對方才能派的上用處。 芙鸞想了許久,還是從儲物戒中拿出那把二十四骨的綢傘。綢傘上繪有千山圖,筆墨濃淡相間,玉骨生溫,便是冬日里拿著也不會手冷。這把傘做工精致,卻也非凡品,而是法寶,便是化神期修士,也能抵擋一二。 此物是師尊煉化后交予她的,附有他的神識,若是受到攻擊,他自然也能感受到。 芙鸞指尖撫摸著傘柄,猶豫片刻,撐著傘慢慢打開。關門的時候她看著小白貓,跟它說道:你在家里乖乖的,我很快就回來。 雨滴砸在傘面上,浸透山水,那上面繪著的千山愈發(fā)青翠,靈秀非常,栩栩如生。 芙鸞撐著傘,在雨霧中辨清山路,往山下走去。 經過山門的時候,負責守門的弟子檢查過她的玉牌,笑著問:雨下這么大,師妹還要下山嗎? 芙鸞應了一聲,接過玉牌繼續(xù)往外走。 雨下的大,游河街市仍在外頭走的人就少了。芙鸞看過游河街市的布局圖,早就圈定過幾個對方可能會在的地方,現在人少一些,她找起來也方便。 杏花街,某處。 宋知明覺得他師傅的脾氣這幾日來是越來越古怪了,大清早的,雨又下的大,非要他去買藥來煉丹。等買完藥回來給他,挑三揀四不說,往丹爐里扔藥草的動作也透著十成十的嫌棄,他實在困得厲害,守著丹爐火的時候一不小心打了個盹兒,再睜開眼睛,就是師傅黑漆漆的臉,他慌忙往丹爐里一看,里面的藥草全化成水兒了,同樣黑乎乎的。 宋知明趕緊一縮脖子,果不其然,就是他師傅劈頭蓋臉的怒罵。他臉上全是師傅罵他時濺出的口水,木著臉聽完訓,他師傅喘著氣,讓他把丹爐收拾了。 聽到這句話,宋知明臉一下子垮了下來。 把丹爐收拾干凈,這可是個麻煩事兒。不光要把丹爐里的藥水殘渣倒出來,還得把上面沾染上的藥氣,師傅說就是藥物殘留下來,融在丹爐里的藥性,剔除干凈。這可不是凡人能做的事情,所幸他不是凡人,能做。但他只有練氣期修為,把藥氣全部剔除,估計要熬夜熬兩三天。做這種事自然不可能在屋里做,他得把丹爐抬到院子里,那里寬闊,但是味兒大。 這個地方是他們才租下來的,狹窄逼仄,之前的人家養(yǎng)了雞鴨,院子里全是家禽的臭味,盡管全力清理了,但那股味道就像是生在地里、長在地里了一樣,始終若有若無,等一下雨,這味兒從土里鉆出來,就更難聞了。 宋知明一想到要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呆上兩三天,只覺得眼前陣陣發(fā)黑。 他師傅才不理會他的不情愿,把他連人帶丹爐扔了出去,順便給他畫了張大餅。 師傅說,等有機會,就給他煉制火靈丹,這可是個好寶貝,對他的修煉很有幫助。 宋知明對此不怎么抱期望,這些話他聽得太多了。他師傅老說他以前怎么怎么厲害,在煉丹上別說宋知明以前呆的那個小宗門,就是青嵐宗宗主求他做客卿,他也是要考慮的。要不是jian人所害,他也不至于窮困潦倒到這種地步。 他只當他師傅說的是假話,是資質不佳,年紀漸老卻仍然無法突破,郁郁不得志之下才編出這么個謊話來騙他。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以他的資質,勉強踏入修真界已是幸事,找到一個愿意教導他的宗門更難。以前的小宗門只當他是雜役弟子使,從不教他修行,還是他現在這位師傅看上他,帶走他教導一番,才入了練氣期。 這次三宗大比聽他們說非常熱鬧,宋知明也好奇,但他也知道自己是沒資格參加這些的。他匆忙奔走在街道,去為師傅采買藥物的時候,也見過那些大宗弟子,衣袂飄飄,容貌俊秀,倒像天上仙童,與他這種人是云泥之別,不配相提并論的。 而那一天,在他埋頭清理丹爐,有人踏入此地,撐著二十四骨綢傘,執(zhí)著傘的手指纖細,白如玉瓷,微風牽起她淡青色的裙角,襯得她像是從畫兒里走出來的,又像是從云端落下來的神女,不管如何,都與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他發(fā)著怔,疑心她走錯路時,見到她輕輕抿唇,忐忑又期待地問:是沈玉辭沈大師家嗎? 他師傅叫沈玉辭。 宋知明確認她是來找他師傅的,驚愕萬分,尚且來不及反應,卻見他師傅啪嗒一聲打開門,蓬頭垢面的,抓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瞧著二郎腿,坐姿極端不雅,視線滴溜溜轉過她腰間的玉牌,嗤笑一聲:青嵐宗的弟子,怎么跑這兒來了? 那位少女不曾在意他的態(tài)度,反倒是笑起來,眉眼彎彎,非常高興的說道:沈大師,我想請您煉制一枚丹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