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李觀緒
世界一·李觀緒
高二十四班處于三樓的倒數第二間教室。 現在是早上六點四十分,教學樓的走廊讀書聲朗朗。 而鐘雪并不想走進教室。 但她還是在人群中挪到了教室后門,拉開門的時候沒有人回頭看,貌似無意去尋找位置的時候也沒有人投以目光。 鐘雪覺得自己身處海底,自己是一只顏色鮮艷的小丑魚,讀書聲被悶在水中變成咕嚕咕嚕的耳鳴,她孤孤單單地混在陌生的魚群當中逆行。 終于她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旁邊落座的人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看到的第一個熟悉面孔。這是她在初中喜歡的那個男生,可是她卻清楚地記得這個人在高中的時候應該沒有跟她在一個班級。 鐘雪把書包脫下來的時候還存有一絲絲疑惑,為什么這個世界要做這個改動?那個妖怪讓她學會愛人,難道要她愛上這個高中boy嗎?她的rou體年齡是16歲,可是心靈年齡已經決定她不會去愛一個16歲的小屁孩啊。 這個死妖怪到底在搞什么? 不過鐘雪忽然發現她竟然已經忘記了那個妖怪的樣子,只有一雙金色的眼睛在她的記憶里還未散去。 鐘雪在書包里掏課本想要融入背景音的時候,旁邊的人忽然遞過來了寫著她名字的英語課本。他依舊板板正正地在讀書,脖子的弧度都沒有改變,鐘雪都要懷疑他這支手是有自我意識了。 謝謝。她并不想追問為什么她的書在他那里。 I will honour myself by showing up 這個人在讀一本英文散文,側過來的書封上署名:李觀緒。 鐘雪收回了目光。 這大概就是他們之間的差別,是教育資源和家庭環境帶來的差別。 鐘雪有了點印象了,十六歲的她除了自卑還癡迷暗戀。李觀緒并不是她第一個暗戀對象,但卻是她暗戀時間最長的對象。原因無他,只因為他的皮相,他的學習成績,他的談吐,都是離十六歲的她過于遙遠的東西。連他的冷淡在這幾樣東西烘托之下都變成了他的優點。 她當時會坐在教室里從門縫中看他在遠處的球場上打籃球,會在校園的某個角落與他擦肩而過時暗自竊喜。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的心思。 十六歲應該是最純真的年紀,可是貧窮沒有給鐘雪天真的余地。她穿著幾十塊一雙的盜版雜牌鞋子坐在明亮的教室里,時常感激學校的硬性穿校服規定,給她的貧窮以有限的發揮余地。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會跟李觀緒成了同桌。其實跟誰同桌都一樣,憑著挺聰明的腦子考上這所中學,她的生活中只能有也只該有學習。 鐘雪把英語書放在一邊,拿起了化學生物書開始試圖鏈接將死未死的突觸,愈要回憶被擱置已久的高中知識。 鐘雪在一個又一個知識點中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算是重生了。她可以重新走一次,把妖怪給的這次機會當作一場修行。既然要她愛人,那她就如他所愿。 可是什么是愛人呢? 她死前只談過一次戀愛,可是這場戀愛在鐘雪的記憶里竟然模糊不清。但有一點毫無疑問,就是她沒有體會過愛的感覺。一個人如果經歷過一種感受,那么她一定是知曉的。無論是肌膚還是激素都會被這種感受標記。 但是鐘雪沒有。 于是她繼續投入書海,一邊背硫酸銅的顏色,一邊想那個妖怪到底要她做什么,兩相合一,心神不定。 金眼怪物已經告訴了她學不會愛人的結果,可是他并沒有給他期限,那也就是說隨她發揮?還是隨他心意?還是什么?還有學會愛人是學會愛誰?學會愛自己算不算愛人?愛父母親人算不算愛人? 并且他給出的懲罰結果對她而言并不可怕,這就是她所經歷的東西,就算反反復復地經歷又會如何? 可是潛意識的求救聲甚至化為了實體,鐘雪默默地在紙上寫下了:不要。 不過,鐘雪又想,就算她學會了愛人又怎么樣?她會得到什么? 給出了這樣一個bug甚多的任務就把她扔到陌生世界是不是太不負責任了一點? 鐘雪嘆氣。 這個時候書的空白頁忽然循序浮現一行字 任務完成,你會應有盡有,比如復活,金錢,愛。 鐘雪笑了。 墨字還在續延:無窮無盡的金錢,和無窮無盡的愛。 鐘雪終于心滿意足。 她用牙齒咬住了筆桿,開始認真思索,終于思索地臉頰發熱。她把眼睛轉向了李觀緒。 所有的自卑情緒統統放一邊,她知道自己和美沾邊,她愿意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