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一)
妙手(一)
傲慢與偏見過后呢?當然是要談戀愛。 * 梁情背著單肩包站在哥哥說的地方,拔地而起的大廈如新筍破土,深色的平板玻璃倒映她不甚分明的影子,遠處大門緊閉,唯有純白的前臺和前臺上清晰的DFG戰隊的Logo。 這所遠超她想象的電競俱樂部,于碧瓦朱甍中建起一群年輕人的夢。 玩游戲的夢? 梁致從她的視覺里出現,由遠及近,推開俱樂部的門:進來啊,哥哥帶你參觀。 梁情不情不愿地被他牽進去,雖然據理力爭,父母還是不放心她一個未成年的女生獨自在家,你連番茄炒蛋先放番茄還是先放蛋都不知道,我們能讓你在家?,梁情只好不辭辛苦地投奔哥哥。 梁致一邊聽一邊笑:大實話還不許人說? 梁情不服,悶悶地插話:我都跟她說了先炒蛋。 梁致笑得更開懷:不是先放油嗎,蠢貨。 俱樂部內部色調灰白,多用對稱的線條修飾,力圖干脆整潔,裝潢低調有質感,LED燈珠貼著線條一路延展到深處,踏入其中,仿佛進了一個隔絕外界的新天地。 我們戰隊的訓練室。 梁致仗著身高,把手搭在meimei的肩膀上:豪華不豪華,你們那里環境沒這么漂亮吧。 梁情頂了頂肩頭,沒把他頂開,遂放棄。 我們比的是智力,需要靜心,用不著這種燒錢的東西喧賓奪主。 她嘴上不肯說半句好聽的話,但目光還是略有驚羨,自半開的門中看一排專心訓練的年輕人。 你每天都在這里? 差不多吧,我們訓練量很大的,你以為我們過家家呢。梁致示意她小點聲,我帶你去我房間?還是等會兒去? 梁情被電腦里炫彩流麗的技能光效吸引,指了指訓練室,梁致帶著她進去,幾個剛打完一局的隊友看見梁情,新奇地睜大眼睛。 但都知道是梁致的meimei,梁致那個妹控,動不動就吹噓自己meimei是個天才,搞得大家比梁致本人還期待見到梁情。 梁情客氣地跟他們問好,她不是活潑的女生。 你meimei不是去比賽了嗎,這么快就回來了? 贏啦。提起meimei,梁致臉上浮現出炫耀的得意來,喜不自禁地營銷梁情,新人王賽的冠軍,我meimei可是連男棋手都能打敗,將來肯定是中國女隊的主力一姐。 過了,過了。 梁情聽不得這耳旁風,趕緊降低大家期望:女隊還沒進去呢,我不行的,別亂吹。 怕什么,你下棋什么水平我還不清楚? 你知道個頭,你連圍棋盤有多少交叉點都不知道。 但竊喜還是油然而生,雖然哥哥一直很支持她下圍棋,不吝夸贊,可夸贊誰不愛聽呢,尤其在自己最有優越感的領域上。 周遭人跟著吹捧厲害,很快開始下一場的排兵列陣,梁致怕影響進程,跟梁情打了個招呼,也帶上耳機,他們是團隊,不敢拖隊友的后腿。 梁情在旁邊看,老實說,她一點也看不懂。 平時梁致回家開電腦,梁情的認知就是又打游戲了,還疑惑為什么父母會給他買這么高配置的電腦,但這個想法配不上全力支持meimei的哥哥,于是梁情從不敢說出來。 現在她只覺得,怎么這么枯燥啊? 對著花里胡哨的屏幕一遍遍打對抗賽,訓練賽,或者盯著錄像仔細地復盤,或者干脆不玩游戲,做最基本的反應訓練,梁情覺得就一個游戲,沒必要吧。 游戲又不比圍棋,萬一游戲倒閉關服了呢? 她在后面百般聊賴地走來走去,覺得這么想的自己很壞,又控制不住這么想,她覺得自己跟電競行業有思維的鴻溝。 梁情嘆了口氣,她猶豫要不要跟哥哥說自己先走。 她前面的少年聽到聲響,轉過頭來看她,他一直在訓練,不知道來人,盯著梁情打量幾眼,不由自主地歪頭去看與她容貌相似的梁致:你是梁致的meimei? 梁情聽見有人跟她說話,茫然地點點頭:我是。 聽說過。少年又轉回頭,盯著屏幕,鼠標在其間穿梭,圍棋很厲害。 又是一個來捧場的,梁情不冷不淡地說謝謝。 過一會兒,少年大約是看她無聊,從上衣口袋掏出一把糖:要吃嗎,我們還要一個多小時才結束。 梁情不知道該不該承這個人情,嗯了兩聲:你怎么有這么多糖? 最近戒煙。他食指與中指上端確有點淡黃色,反而襯得他其他指節白皙修長,怎么,你怕我下毒? 沒有沒有。 梁情小心拿了兩顆,又說了謝謝,眼風去掃他游戲上的賬號ID,被當事人發現,輕聲笑出來。 人就在這,要問名字不會問我? 梁情咳了一聲,難為情地說:我哥說你們打游戲都用藝名。 他微挑眉峰,似是不喜歡這個說法,眼睛里的趣味散去。 跟你又不用打比賽。他坐直身板,歐則。 他可以解釋這個字,或者電腦打出來,但他偏偏要攥著棒棒糖的小棍在桌面上寫,食指的半截若隱若現。 梁情愣愣地看著,反而是歐則提醒她:不該公平點嗎,你的名字。 梁情如夢初醒,報了自己的名字,又覺得可能需要解釋,但過了時機再張嘴就不合適了,只好學他的樣子在桌子上寫出來。 歐則看她手指移動,一手握著耳機,漫不經心地笑。 你笑什么? 你很可愛。他說,又看她,耳朵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