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洞房花燭夜（四）

    走吧。守玉將慣常帶著的錦囊撿出來，往懷里一揣，跟著她走出房門。

    到處掛著紫桃兒，是因為辦喜事么？

    守玉上島是在夜間，又經(jīng)了三番折騰，白日里出來，才見著這島上除了鮮艷花朵，更多的是方才被小丫頭們也掛進(jìn)床帳之內(nèi)的紫色大桃子，差不多是隨處可見了。

    阿莫答道：回貴人的話，不過是尋常裝飾而已，盧家的島上盛產(chǎn)這桃子呢，整個北澤也只有這處有了。

    哦。

    尋常裝飾，連睡覺的地方都不放過，偏在新婚之夜拿掉，拿掉了就空著那帳子頂，若是嫌棄不夠喜慶，也不說換些旁的物事添喜氣，等床上沒人了才掛上去，奇奇怪怪的。

    守玉心里想著這些，沒有深問下去。

    小姐。

    一聲極弱的呼喚自內(nèi)里發(fā)出。

    是阿材終于有動靜了。

    守玉按捺住內(nèi)里狂喜，正好阿莫回轉(zhuǎn)身來，引她過一回廊轉(zhuǎn)角處。

    再行進(jìn)時，故意落后兩步，凝神探去，便知阿材恢復(fù)如初，稍稍安下心來。

    小姐，你為何面貌大改，那兩位玉修山上的師兄可還給你用了什么法寶？阿材卻不消停，在里頭大驚小怪，咱們化形都是往好看里變，你卻不同些，臉面換了，身量也該跟著轉(zhuǎn)變，才能協(xié)調(diào)

    這些實乃經(jīng)驗之談，守玉皺眉聽著，忽然腳下一頓，什么叫還有法寶，莫非你整夜沒動靜，是因了那串子的緣故？

    阿材止了嘮叨，正是呢，我瞧那東西蹊蹺，不像是尋常的傳送陣術(shù)，里頭許多寫著地點方位的符箓，便使了催動口訣，不想須臾間天地轉(zhuǎn)換，竟使我回到了趙府。

    緊跟著又道：這便罷了，竟然是從前的趙府，我見著那與老爺同進(jìn)同出的女子，還以為是蘇姨娘，但見著少爺與她親近，才知道是咱們家正經(jīng)夫人。

    那時還沒我？

    自然是。阿材憶及夫人死于難產(chǎn)，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

    上天入地來去自如隨你新意悠悠鎖子球，叫這樣一長串，原來也不光是糊弄人的。

    阿莫已走出去好遠(yuǎn)了，見她落在后頭，想著許是足上不適，便立在當(dāng)處等候，貴人可是累了，算著時辰，七爺也該回轉(zhuǎn)，婢子陪您等上一等，也是無妨的。

    不是累得，我瞧見朵小花好看，一時看住了。守玉回過神，提起裙兒趕了幾步，再過圓圓拱門，便是六角尖尖一涼亭，連著道鋪滿五色花瓣的浮島，正是通往盧游方生父所居之神龜主島。

    七爺。守玉眼尖，率先朝那似是腳踏五彩祥云的絕妙人撲騰而去。

    盧游方立在浮島之畔   ，先不忙著接住她，扭過身朝身后跟的一人道：這便是你七嫂了，年紀(jì)小些，又是一路顛騰著上島來的，來不及教導(dǎo)，叫十四看笑話了。

    七哥說的哪里話，嫂嫂活潑體壯，是咱們家里的福氣才是，盧十四回道，他懷里有個小包被，裹著臉色蒼白小小個兒的盧十五，都是咱們十五meimei這樣，多大的家業(yè)能將養(yǎng)得起呢？

    說話間，守玉已然到了跟前，只在盧游方懷里蹭過一遭，便大為驚奇地竄去盧十四跟前，這便是盧家小十五了，怎的還是這么點子，不是與十四前后腳生的么，不過當(dāng)個小不點子也頂好，用不著自個兒走路。餓了煩了都有人抱著，就是苦了咱們十四了，還沒個好媳婦，就照料起孩子了，十四沒到年紀(jì)，到了也要好好尋個，往后兩人一起，照顧起小十五來，也有個幫襯是

    十五遭難后雖保住了命，但總也不長個兒，是盧十四的一塊心病，被別的什么人有意無意提及，總落不了什么好處。他大的本事沒有，貓在暗處捉弄人叫人出丑的法子，不知有多少。

    不說能不能拿準(zhǔn)他錯處，本身就是個大有可為，前途光明的少爺，就是捉了正形，誰敢多說什么？

    況且七爺回來后就見他一人有些笑臉，帶的家主在面前也混了個臉熟，得了不少信重。

    盧十四心下不快，礙著七哥的面子原是想忍過這回，下不為例。可是這新嫂子的咋呼勁兒過于熟悉   ，也太能啰嗦了些，只覺得滿腦子都是嗡嗡的十四十五，竟就氣不起來了。

    小十五也像是不勝其擾，在包被里猛地哼了聲，隨即一扭身，埋進(jìn)兄長懷里，就露個毛乎乎的后腦勺。

    守玉覺著稀罕，努力探身要看那小人兒臉面，還不住搓著手道：我能抱抱么，她看上去不是很重的樣子，我抱過更大點兒的孩子，沒磕著哪里。

    此等保證顯然不能令人信服。

    十五睡覺不老實，又在病里，七嫂才過門，不好沖撞了您。盧十四偏開身子，隔開她殷切目光。

    盧游方將她扯過來，往背后一掖，尚家跟來的醫(yī)者快上島了，不好叫人等著，七嫂同你鬧著玩的。

    是。盧十四應(yīng)聲便要去。

    等等，盧游方叫住他，從個淡青色錦囊里倒處些丸子藥來，常駐海島的醫(yī)者眼界有限，想來也查不出甚病因，不過是娘家人不放心自家姑娘的處境，想方設(shè)法查探呢，給出個有用的方子便更是難了，此妙藥出自神醫(yī)蒼術(shù)之手，是他脫離輪回之苦前獨住孤山時寫在里的，最能固本培元，

    因他本尊入合體境界后蹤跡不定，后人循方所配的丸藥，受用者也無甚不良反應(yīng)甚至越發(fā)古怪精靈，原料便再無增減，給十五用正對癥，不必?fù)?dān)心虛不受補(bǔ)，先喂上兩粒，等她克化了再送回祠堂不遲。

    多謝七哥。盧十四恨不能當(dāng)場給他磕一個，就是礙著懷里的包被不好施展，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去吧。

    十四歡天喜地去了。

    守玉瞧著那紋樣花色眼熟，往懷里摸了個空，可不就是她那個？

    真是好快的手啊。

    盧游方目送著自家弟弟走遠(yuǎn)，再轉(zhuǎn)過來臉上就沒了和煦的兄友弟恭。

    原來你知道了，守玉目光定在他為自己掛上錦囊的痩白雙手上，為什么不問我呢？

    十四同她還有些交情，從前給了那么些丹藥，也不會就舍不得品相藥效最次的兩粒了，雖然對癥，她也分不清。師尊哄著她當(dāng)糖丸吃的，就真以為是零嘴兒，不是治病的。

    他便道：說多了見外，說少了沒誠意，索性不問自取了。

    哦，那便是偷了，守玉點點他手背，笑道：偷卻不避主，這般光明正大，又是什么道理？

    盧游方說不出話，默默替她撫平腰間的褶皺。

    他那雙手懸停在守玉身前，實在沒底氣，音里帶著些許嘟囔道：那便算我借你的，往常一年里總領(lǐng)得上幾粒丹藥，及不上你的好，都存在我屋里，你知道地方的，全給了你，可好？

    你這幅樣子，卻有兩分像那蠢豹子了，她抬手撫上他的臉，阿游頂聰明，知道尋摸個絕世好皮相出世，便該始終聰明下去，別做蠢像。

    盧游方隨著她撫觸揉搓，淡淡揚(yáng)起一絲笑意來。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你隨我來。

    盧游方眼望著亭檐底下隨風(fēng)晃蕩的紫黑色碩大桃兒，伸指繞起她鬢邊垂吊的一絲兒黑發(fā)。

    好。守玉叫眼前的美色晃得眼花，沒等他俯身過來將耳垂含住，先不爭氣地喚出聲兒。

    阿游便捂住她嘴，半是無奈道：這不是在咱們山里頭，玉兒可得忍著些。

    守玉還是說好，由他牽著，輾轉(zhuǎn)許多拐角，又進(jìn)了數(shù)間屋子，到了個密室。

    這處沒桃兒，是不是我叫喚多大聲都不要緊？她被抱起放在個半人高的書案上，阿游放下她去關(guān)上密室暗門，連個窗戶都沒有，要叫阿游欺負(fù)哭了。

    就這么會兒功夫，阿游插上門閂又下了個閑人勿擾的結(jié)界，回身欲奔馳至可人兒近前，險些被散落一地的衣帶絆個大跟頭。

    他穩(wěn)住氣息，清清嗓道：都多長時間了，玉兒你眼里，我與那些畜牲莽子仍是無甚差別。

    她將手繞到發(fā)髻后頭，左掏右掏，摸弄出來個扁扁魚鱗。她周身便像是有層銀亮薄殼褪去，面上最是明顯，尚家四小姐五官形容消減退卻，顯出守玉本相來。

    盧家果然不簡單，能叫個鮫人甘心俯首為奴。

    阿游，你怎么認(rèn)出我來的？守玉頰邊飛起兩團(tuán)喜慶紅暈，擺腰又提臀，嬌俏萬分偏不抬頭，卻是在細(xì)細(xì)打量著她自己個兒，兩個手捧著香雪團(tuán)兒似的乳兒，揉揉推推，扒開了些道：是這乳間的痣嗎，是旁人都沒有這樣的痣嗎？

    盧游方立在密室門口，滿地的輕帶軟衫成了真切的絆腳石，令他腳下生根，不可動轉(zhuǎn)分寸。

    她記著阿游偏好朦朧調(diào)性，好歹還披著件兒薄軟綃紗，又將雙腿分得開些，彎下身去，細(xì)腰兒高聳聳弓起。那處羞答答的，像是不肯見人，撥弄開些就極快瑟縮回去。她一手扒住兩邊微鼓的嫩rou，翻攪出潤澤欲浪，又昂首望著他道：還是阿游同我一樣的法子？

    但是她面上顯露出疑惑的神色，回憶道：阿游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

    她自上島來，二人并未多親密過。

    盧游方覺得自己是將要渴死在泉眼邊的倒霉蛋，忍著沒有嘆氣，他是知道的，這類時刻應(yīng)當(dāng)如何示弱，能令見色忘義的守玉乖乖最快放棄抵抗。

    他俯身捧正了她臉，令那顧盼的流光停在面前，定定道：是你的眼睛。

    啊？守玉沒想到會是這樣顯而易見的答案，大失所望道：這破綻也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了。

    盧游方不以為然，若不是她受人脅迫，滿眼是不情愿，怎會出破綻，當(dāng)年學(xué)習(xí)變化之術(shù)，滿山弟子就你一人死活學(xué)不會，不是大師兄冒死拿了他族里化形時特有的鮫變膏藥，又拔了片鱗給你頂在頭上，混過了師尊那一關(guān)，現(xiàn)在還有九萬多遍心法要抄呢。

    守玉嘴硬道：就他法子多些，師尊也沒真管我要。

    也不知道是誰一晚上央了八九個師兄，xiaoxue兒快給搗爛了還直喚人哥哥。阿游笑眼彎彎，踢掉靴子，踏著一地衣物走向她。

    不然熙來去師尊跟前告狀，大師兄白忙一場。守玉有理，聲氣也壯。

    又滿嘴冒酸氣道：阿游認(rèn)出我來又何必點破呢，那什么尚家還是下家的好小姐，許不過是一時想差了，日后心回意轉(zhuǎn)，你裝糊涂，我也能裝糊涂，何愁成不了美事呢？

    阿游佯怒地往她嘴角啃，他那雙需轉(zhuǎn)幾個彎才可勾勒出的眼睛滿漾著富余的謀算，和里頭輕浮的光彩撞在一起，像是上好的酒，捧出來就為醉人的。

    別擔(dān)心，尚四那里我查探清楚了，婚事非她所愿，亦非我所愿，沒道理不幫她一把，他解釋完了便開始作法，音色低沉婉轉(zhuǎn)，似是染了酒氣，蹭著她鼻尖道：怎么，我也得被你哄得顛倒不知天地才算，做了多年同門，這點子考驗也不能免去，是不信我呢還是從前得罪了師妹乖乖，今個乘隙要討回去呢？

    不是守玉臉色更紅，他看似無章法的亂吻，處處正中薄軟弱點。阿游最精通，因此總有底氣，她怯怯吻回去，結(jié)結(jié)巴巴道：什么時候，也不會怪阿游的。

    好玉兒，你可記著你的話。他跨上書案臺面，將她攬在身上，又欲深吻。

    守玉側(cè)過臉躲開，不肯輕易就范，撅著嘴道：認(rèn)出我來，昨兒夜做什么還端著，我又不是什么好人家三貞九烈的姑娘，跟你睡一會子還能巴住人不放？

    盧游方覺得當(dāng)胸被人捅了一劍那么難受，而她字字是真，句句在理，越發(fā)郁悶道：被人當(dāng)猴兒看著戲耍，我做不來。

    師尊考核時候，卻沒見你做不來。守玉不服氣，翻起舊賬來。

    那不一樣。

    她還有很多句辯的，但是接下來被堵上了嘴，一個字兒也蹦不出，只能哼哼。

    那當(dāng)然不一樣。

    守玉犯錯所受的處罰，如果能同師兄們調(diào)換，說是獎賞也不為過。

    他還記得師尊那句教導(dǎo)你本是家族棄子，我該撿你回來，也不該撿你回來，你這模樣我瞧著沒甚稀罕，可是入了玉兒眼里，便談不上什么該不該了。

    弟子們的長進(jìn)不是長進(jìn)，是師尊所看重的上乘女修有了生長急需的供養(yǎng)，他所關(guān)心的只是守玉一人的長進(jìn)。

    天下父輩，皆是一般的顧全大局，薄情寡義。

    但是這些話不能說給守玉聽，已是靠著皮相得了許多偏心來，再強(qiáng)求，便是不知好歹了，緩了一緩，尋個不算謊言的理由，道：我不喜被壓著。

    守玉攀住他，我也不行？

    被人看著就不行。他抱著人一騰身，半空里變轉(zhuǎn)身位順勢挺腰頂進(jìn)，那處濃紅水xue兒，正在極動情處，里頭軟rou涌動著翻上去攀緊裹入。再次坐定，便將她舉在上頭。

    守玉失聲浪叫，挪著臀兒往外撤，啊呀呀，第一下就戳到的是正地方呢，阿游下了山也把本事都混丟了，不肯好好的呢？

    你這里頭翻得厲害著呢，再要好好的慢慢來，連我骨頭渣子也不剩下了。阿游兩手制在她大腿根兒，擺腰晃臀往那軟處撞擊，十分生猛，被他坐在底下的，正是本翻開的盧家家訓(xùn)。

    盧家家訓(xùn)第一條，唯老祖宗之命是從。

    盧家家訓(xùn)第二條，唯老祖宗之位為尊。

    盧家家訓(xùn)第三條，唯老祖宗之訓(xùn)當(dāng)信。

    經(jīng)由皮rou揉蹭粘連帶起，翻過寫了三條總結(jié)提要的扉頁，往后才是三千二百零七條正文

    守玉掛在他身上，快活得連自個兒名姓都要忘卻，仍記得他的，怯怯喚道：哦，阿游，阿游。

    好乖乖。阿游意興闌珊，倒是聲聲應(yīng)下。

    場合不對，氣氛也欠缺，他興致不高，例行公事般做完兩場，又渡氣助她平復(fù)，就出了密室。

    夜里到房中，照舊是在床周圍了紅帳，外頭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各自立著個老婆子守夜。

    阿游，守玉騎在他身上，覆到耳邊低語道：總是要做一場的，我在上頭，不叫阿游費勁兒？

    玉兒，我沒力氣。他把手搭在守玉腰后，臉色發(fā)白，我多大本事，玉兒還不知道么？

    這不是有我給阿游補(bǔ)補(bǔ)么？

    阿游不同意，揉著她耳垂道：島上罩著抑制靈脈的結(jié)界，玉兒復(fù)原也不如以前簡單，等蠟燭燒完，就歇著吧。

    守玉不情不愿抓住兩側(cè)床柱上垂下的紅緞帶，阿游在底下將她托住，帶動著身子擺動起來，在紅帳上投下合情合理的繾綣影兒。

    不時指點何時低聲、何時高聲，自己還配合著出些低吼的聲兒來。

    假戲倒比真章還累人，一經(jīng)結(jié)束他就合了眼。守玉等著四個婆子撐不住困倦，推搡擠歪著出去后，又摸出些丸藥喂給他。

    再多些我還不起的。阿游沒睜眼，舌尖推著那圓藥，不肯進(jìn)嘴。

    守玉就嚼碎了渡過去，含糊著道：阿游同我講什么客氣，我的不就是你的么？

    阿莫在外頭問道：七爺，可要起身沐浴。

    只聽到里頭女子嚶嚀一聲，腰酸死了，別再動我。

    阿莫等了幾息，再無動靜，便舉步往外間榻上坐了，閉目養(yǎng)神等著聽吩咐，但這回直到天明，里屋也是太平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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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玉：我也不想事事順著他，可是阿游叫我乖乖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