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郢門山

    第六章   初日郢門山

    第二日溫玉醒來時，只見身側無人，伸手摸上去，床褥早已涼了，松了一口氣，暗道：幸而她不在，不然真不知如何面對。想到昨天自己的種種窘迫和失態之舉，不禁耳熱。

    坐起身來，只覺周身清爽，低頭一看，身上已換上干凈中衣，想是昨夜昏睡過去后，那人替自己清理的。她嘆了口氣，百般滋味雜在心中，不知那人喜怒無常，一時仿佛欲生啖己rou，一時又仍舊小意體貼，到底意欲何為。環視四周，見床頭放了一身齊備衣裳。

    她換好衣物，剛準備下床，只聽吱呀一聲，門被推了開來。她心中一緊，抬眼望去，卻并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人。來人年紀總在四十開外，梳著個鉆頂頭，是個瞧起來利落干凈的仆婦，手里端著一副托盤，上面放著幾個盤碟，傳來陣陣清香。她身后跟著進來二人，與她一般打扮一般年齡，手中分別拿著洗漱用具與兩挑子水。

    那領頭的婦人將手中托盤放在床頭柜上，對溫玉道：姑娘醒了？洗漱完便趁熱用了早飯，主人正在廳中等你。示意身后二人放下手中東西，不等溫玉答話，行了個禮，倒退幾步后便反身出門，另兩人也不說話，跟著魚貫而出，最后一人將門悄聲帶了起來，腳步聲漸漸遠去。想是被李浸月吩咐過不可與自己有多余交流。

    溫玉洗漱完畢，見托盤中盛著一碗碧粳粥，清香撲鼻，還有一碟小籠包，一碟蒸餃，并幾樣佐粥小菜。她本不覺的，當熱氣騰騰的精致小食放在面前，才覺出一陣饑餓來。她是前日晚間遇襲，昨日晚間方醒，一醒來又算來已近兩日滴米未進了。

    捧起粥嘗了一口，甚是軟糯香甜，又咬了一口小籠包，也是正宗的淮揚風味。白案手藝最見廚師功夫，這三道早點一嘗便是出自名廚之手。溫玉暗想：阿月墜崖之時，身邊并無多少財物。按她所說，出谷時日未久，如何便立時又立下這么大家業來，委實難解。又想：前日碰到的那一十二人，竟是轉瞬之間便被她制服，功力實是高深莫測，難道她在谷底遇見了什么世外高人，被收做了徒弟？又想到自幼親厚的吳叔死于圍攻，一世英雄，竟是死于藏頭露尾的同教之手，不禁黯然，心頭一酸，飯也吃不下去了，匆匆吃了幾口墊肚子，便走出房門。

    打開房門，眼前是一個小院落，她走出院門，竟是一處小花園，草木蓊郁，樹木蔥蘢，空氣清新，令人精神為之一爽。她順著小徑前行，行不多遠，眼前出現一個月洞門。她穿門而過，又見一處影壁，旁邊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廝。見她來了，忙迎上來，躬身道：姑娘用好早餐了？請隨我來，主人吩咐帶你去見她。

    說著便轉身向前引路，雖然語氣行動甚是有禮，可自然而然顯出不與溫玉對話的意思。溫玉心知這里的仆人廝養，必是全得了李浸月的吩咐，半句話也不會和自己多說的了，因此也不多嘴，只跟著前去，一路穿門過舍，連小花園都經過了好幾處。這里竟不是普通的房舍，而是一處構造精細的園林。

    在經過第四個人工假山后，終于拐進一處小道，跟著眼前便現出一個大門，溫玉愕然問道：先前不是說李浸月在廳中等我，怎么到了這大門處？

    那小廝歉然道：主人改了主意，姑娘到了便知。

    兩人跨過大門，竟是出了府門，門前是一片林子，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往外界。李浸月便站在小道旁的樹蔭子里，手里正把玩著什么，旁邊站著兩名仆人，牽著兩匹馬，雖然離那馬還有一段距離，但觀其大概，也瞧出是兩匹神駿異常的馬匹。

    那小廝將溫玉帶到，便躬身退在一旁。李浸月見溫玉來了，也不寒暄，將手中之物朝溫玉示意：面具，斗笠？

    溫玉見她神色自若，竟不覺得有任何不自在，不禁無措，又聽她說話莫名其妙，便不接話，警惕道：這是何意？

    李浸月笑道：既然你不答我，那我就替你拿這個主意了。傾身上前，便將手中一張面具扣到溫玉臉上，又將面具后的搭扣扣上，接著道：我的意思，自然是出發去找你那好師哥。怎么，你們中了埋伏，來人身具五毒教武功，既然知道你們的行蹤，那自然更知道你師哥的行蹤了，你便一點都不擔心你那情郎師哥的安危？又輕笑道：溫姑娘可真是涼薄得緊啊。

    這話正說中溫玉心中的隱憂，可是不由得心里挖苦：你一去找我師哥，那我才真要擔心師哥的安危才是。但既然她已經打定主意，自己也只能聽從，無從反抗。又想，到時候見機行事，總比被困在此處，與外界音訊不通好。心知這兩匹馬自然是代步了，她移目打量兩匹馬，這下身在近處，一望之下不禁贊嘆一聲：好俊的馬！

    兩匹馬一黑一白，渾身上下均沒有一根雜毛，毛質順滑，自然下垂，顯是平日經過細心打理，尤其那里白馬，在陽光下竟呈現出鎏金的質感。二馬均身形修長，胸闊背短，一日千里，不試可知。

    李浸月見她夸馬，微微一笑，自走到黑馬旁，飛身上馬。溫玉見她上了黑馬，便以為自己要乘這白馬，她一見這白馬便十分喜歡，見自己要騎這匹馬，倒沖淡了郁郁之情，從仆從手上接過馬鞭，抓住馬鞍，縱身躍上。

    不料身子剛在半空中，便被李浸月揮出的馬鞭圈住腰身。李浸月將鞭子輕巧一帶，便將人帶到了那黑馬鞍上，坐在她身前，被她圈在懷中。

    這一下變化甚速，溫玉已坐到了馬鞍上，仍一時反應不過來，差點咬了舌頭，羞憤道：你你這又是幾個意思！

    自然是防患于未然。我這兩匹馬腳力相當，你要是自乘一匹，偷偷跑了，雖然最終也會被我追上，但到底要費一番功夫，又敗我心情。

    說完便勒轉馬韁，那黑馬便四蹄翻飛，腳下生塵，飛也似往遠方奔去。那白馬極通人性，也不需口令cao縱，自跟在黑馬身后，急馳而去。

    這兩匹馬腳力甚健，背負二人亦不如何吃力，速度仍為常馬所不及。加上每行得數個時辰，便換乘另一匹馬，讓馬兒恢復體力，因此兩人行得甚快，一日所行抵得上平常旅客三四日之功。

    她二人從那宅子出來，穿過一片樹林，便拐上大道，一路上見到諸多江湖人士呼朋叫友，結伴而行。

    溫玉知道這些江湖人士大多是要去賀郢門山莊楚莊主長子的婚禮的，楚家長子與徽州常家的姑娘結親，這是兩個地方的大事，加上楚老爺子武功名望，盛于一時，家資又豪富，因此武林上或是故交，或是曾受楚家恩惠者、又或有巴結人、好熱鬧的閑人，全都往鄂地趕去。

    其中又有一小部分是聽到了那秘寶盒子重現于郢門山莊附近，因此不懷好意，打著賀喜事的名頭，名正言順地趕去妄圖分一杯羹。溫玉和她師哥，便是打的這個主意。再看李浸月，對眼前的熱鬧景象毫不在意，顯是也深稔內情。

    如此這般行到黃昏時分，聽到前方人聲喧鬧，李浸月慢下馬速，緩緩繞過前方那個彎道，見拐角處伸出一面酒家旗幟來。再行數步，只見一幢小樓立在道旁，里面人聲喧鬧，酒家外面也擺了有七八張桌子，滿滿當當坐著人，幾個小二往來穿梭，叫菜聲招呼聲不絕于耳。瞧著不像打尖住宿之所，倒像村人做紅白喜事時擺的家宴。這幾天江湖人太多，打尖者眾，小樓里容不下這許多人，便在外面又擺了許多桌子椅子。

    有兩個小二見她二人行來，衣物顏色式樣雖不張揚，但小二每日迎來送往，人精一樣，一眼望出衣料不凡，又見兩匹馬甚是神駿，知道二人身家不凡，忙迎上前來，一人接過韁繩，滿口保證將這兩匹馬大爺照顧得舒舒服服。另一人便將二人迎進廳里，朝店里跑堂的示意一下，那跑堂的也乖覺，不知使了什么辦法，空出了一張靠里的小桌，讓二人坐下，這桌子位于二樓樓梯里側，正是個清凈遮人眼目的好位子，外間人不是故意凝望，絕不會注意到這里食客的面目。

    李浸月也賣他們面子，菜挑貴的點，又取出一錠金子，給那跑堂的，讓他和方才兩個小二分了。那跑堂的千恩萬謝，又問道：二位可要住宿？這幾日人流不息，對外總說房間住滿了，但其實總還留著一間房，是預備給官老爺們住的，不過這時節也沒有官要來住，您要是有意，便住進去。

    李浸月道：吃住在一起，那自是再好沒有了，有勞小二哥了。

    那跑堂的答應一聲：好嘞，我這就去讓人將房間收拾出來，菜一會兒便給您上齊。兩位旅途勞頓，還請先用一些茶，潤潤嗓子。給兩人添上茶，便退下了。

    跑堂一退，二人一時無話，幸而兩人內力深厚，耳聰目明，大廳雖嘈雜，各人言語，卻分辨地清清楚楚，這些江湖人士來自五湖四海，談江湖傳聞當下酒菜，聽起來倒是有趣得緊。

    作者的無聊惡趣味：

    叮咚，玩家（溫玉），您的白富美（究極進化版）老婆已經加載完畢。請享受您的游戲旅程，祝您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