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課:成長
第十四課:成長
來勢洶洶的一拳,是你吧。牧野把曾許揮落在地。 曾許靠在墻上品嘗著口里的血腥味,宋凌菲給過他一疊照片,沒想到她自己把底片交出去了,只留下他手里印出來的一份照片,他當然要好好利用。 陸西發完手機短信求救,連忙上前攔住他的去路,眼神躲閃,他他不小心的。 連你也幫著整我?牧野怒氣沖沖地指著陸西。 陸西滿眼無奈:我沒辦法啊。 曾許向來溫和的面貌變得有點神經質:怎么能總是你們把我當玩物呢?風水輪流轉不是嗎? 雙面的嘴臉聽得牧野瞬間就握緊拳頭,一臉風雨欲來的表情,正準備沖上去被陸西急忙拉住:你先別沖動,是我們有錯在先。 關小茹什么事?纖細的脖子被他一手捏住,牧野陰惻惻地看著她放大瞳孔,緩慢加大力道:她哪里做錯了? 脖子幾乎被挾制不能動,陸西只能無助地在空中胡亂揮手:松松 這個是我不對。曾許緊抿著嘴,上前按住他的手,有話好好說。 呵呵。他頭都沒轉,緩緩加大手勁:來,說說。 不要打架了。疲憊的嗓音瞬間制止這場鬧劇。 曾許沉默地開口,對不起,薛茹。 你利用我,我是知道的。她揮揮手示意他們離開,是我錯了。 這是牧野第一次面對她不知該如何開口,甚至連手腳怎么擺放都覺得別扭,他怎么做都是錯的。 薛茹率先轉身,天黑了,回家吧。 他知道她要離開的意思了,但他依然心甘情愿被束縛雙手雙腳,冒進也好,只要能爭取片刻,因為他早已沉湎成癮,不肯脫離有她的日子。 再一個拐角就到牧家,昏黃的路燈下,兩道人影不約而同地停下,野貓從垃圾桶里鉆出來,警覺地跑遠,這是他們最后單獨交流的地方。 錦囊妙計全都花光,心急如焚的終點是冒火星的灰燼,束手無策了。 事實上,他早就被反向cao縱了,只能坐以待斃,等待審判。 如果有警示鈴,也不過如此。 要給我判刑了嗎?漫不經心的表情終于揭開,他挫敗得靠在布滿灰塵的電線桿上。 自然地伸手在他臉側,已經感受到掌心的溫度卻放下,習慣真可怕,不過要改了。 視線以她的手為起點,在空中交匯,薛茹垂手隱于衣袖,暗暗握拳:說什么呢?你是未來可期的。 我有未來嗎? 未來 心底不知哪個地方被戳中,她沉默了。 我有嗎?他卻不依不饒地追問,有嗎? 直勾勾的眼神把她看得不自在, 問我干嘛。 你說我就信。似曾相識的對話,只是兩人的立場完全調轉。 只要你想就會有啊,好好學習,然后找份好工作,然后你以后會有位漂亮的女朋友,這不就是美好的未來嗎? 就這樣?就這樣??墒菦]有你。 好聚好散這一課,是薛茹教他的。 因為牧煜山和薛瑜始終是想好好過日子的夫妻,逢年過節他們倆還是不可避免地會見面,不過次數很少。 前兩年過年薛茹都沒有回來,他也能想到,哪里的高二高三都忙,何況她還語言不通。 那兩年,他開始頻繁地跟虞晚梔聯系。 一定要打視頻通話嘛。對面的女生臉頰被吹得通紅,入冬了,那邊只會更冷。 牧野懶洋洋地坐在久無人煙的空房間里,不是想看看你嘛。 人不在,別看了。虞晚梔走進一家咖啡店,她急需一杯熱飲。 那說說你吧,還生氣嗎? 我像鬧脾氣的人嗎? 他撈起一個兔子玩偶,手指梳理亂糟糟的絨毛,嗯哼。 就算繼續,也走不下去的。 與其勉強彼此互生怨懟,不如趁早分開。 這話也適用于他,牧野一陣胸悶,我不該給自己找不痛快。 少年氣性,僅憑一腔熱血,是無法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更別提保護愛的人。 那就這樣吧。虞晚梔也覺得索然無味,準備掛斷。 等等。牧野余光瞥見屏幕里熟悉的人影,眼尖地發現了什么,虞晚梔,其實我覺得你可以再談戀愛,我可以幫你介紹 通話被切斷,牧野對著空氣翻了個白眼。 奚揚,我就不信氣不死你。 高中畢業以后,牧野和她的聯系就少了,一方面虞晚梔申請了美國的大學,另一方面,薛茹偶爾會回來見見親朋好友。 于是,大家就看見牧野間歇式頻繁出現在各式聚會中。 牧野!你這小子,終于看見你了。劉成蹊捶打他的肩膀,可以啊,竟然逆風翻盤偷偷驚艷所有人,現在混得人模狗樣啊。 你都能考上大學,我為什么不行。 哈哈哈哈哈還是老樣子。 他總是主動走進人群,因為人來人往,順著擁擠的人潮,可以自然地走向她,雖然只是擦身而過。 不過還是有收獲的,他知道她英語口音還是很差,但是可以順暢交流了,學習還是不太行的樣子,不過也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最近愛上了旅行,滿世界跑。 真好啊,又找回鮮活的人生。 二十歲那年,他們終于同桌吃了一次飯。 牧煜山和薛瑜結婚紀念,剛好當天是祖父的九十大壽,雙喜臨門,各路從未見過的遠方親戚都來了。 他們和諧的一家四口,牧煜山在校董會的位置穩了下來,薛瑜的培訓學校辦得有聲有色,一雙兒女過著體面的生活,讓人艷羨不已。 某位姑姑看到不常出現在家庭聚會的薛茹很是喜歡,拉著她噓寒問暖:小茹,這些年在外面過得怎么樣啊 牧野間隔著一個位子,目不斜視地聽著她回話。 還沒談過朋友吧,我給你 姑姑,你怎么不問問我啊。他舔著臉湊上去。 保養姣好的中年婦人點了點他的臉:小野肯定是不缺了,這小子打小就招姑娘喜歡。 他呀,現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沒個定型。徐曼坐在他身邊嘆氣,再旁邊是她的現任丈夫,憨厚溫柔的中年人,目前兩人相敬如賓過得不錯。 逃不過您的眼睛。他笑得異常燦爛,提筷夾菜。 杏仁豆腐被兩雙筷子同時碰到,塌下去兩塊痕跡。 另一雙很快縮回去,他伸筷在空中愣了一會兒,繼續夾走放進嘴里,厚重的奶味在口中發酵。 小茹,你留個微信,我到時候推你。 夫妻倆在臺上感謝大家,薛茹雙手托臉看得認真,輕柔的嗓音悄然感慨,我媽和牧叔叔的感情真好。眼睛里的真感情是裝不出來的。 正低頭的牧野順著聲音也看過去,他們人至中年為了平衡兩個小輩煞費苦心,這會兒看著也算一對璧人。 他和她,跟他們,好像是悖論呢。 小茹羨慕啦,姑姑絕對給你介紹個疼人的,也在國外上學,你們認識認識,在外面互相照顧也好。 你掃我吧,阿姨。 圓桌大盤上的杏仁豆腐被戳得四散。 不好意思。牧野放下筷子,眼里沒有絲毫歉意。 另一位也對這道菜贊不絕口的親戚不在意地擺手,多大點事。 然后你以后會有位漂亮的女朋友多年前的話如在耳畔。 從那以后,各種家庭聚會,他再沒去過。 同學聚會也去得少了,湘南的同屆學生們都知道他和陸西在一起的消息,都笑說有異性沒人性,老同學都不理了。 夜色撩人的包房,陸西來勢洶洶地走到坐在最邊上自酌自飲的人面前,牧野悠悠地跟她說,嗨。陸西直接把包甩在他身上,朝他發火:還蠻懂得享受啊。 享受?牧野在昏暗的燈光下笑得璀璨,你也一起啊。 最近常在夜場看見牧野的身影,不是縮在角落看著人群喝酒,就是端著杯子圍觀舞池,大家都笑說陸小姐管得嚴,牧先生愛熱鬧也只能干看不能參與。 每每聽到愛熱鬧的評價他總是無所謂地聳肩。 他愛熱鬧嗎?只是鬧越靜。 曾經有一個人,可以在喧囂里聽見他心底的寂靜。 我做錯了也道歉了還不行嗎! 大家只當是正牌女友發火,正互相小聲商量讓開空間給他們,牧野跟最近的一個人說:麻煩你們再去隔壁開一間,今天所有都記我賬上。 整個包房瞬間就剩兩人,他抬手示意落座,陸西站在原地不動,他便繼續剛才的話題。 道歉了就得原諒? 那你想怎樣? 贖罪。 開始的開始,就是由他倆幼稚的打賭引起的。 但我不后悔。陸西不后悔以這種方式遇見他,所有錯也認了,人也認了。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邊的酒就要吹瓶,被他按下之后翻了個白眼,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嗎? 你別喝,等會兒送我回去。 哼,想得挺美。 開我的車。 看在車的份上。 她愛開路虎。 陸西無聲怒視著他,直到牧野緩緩開口:你想讓他知道,你一直在原地等嗎? 想啊。陸西立馬點頭,想起曾許提及位置懸殊的憤懣,又搖頭如撥浪鼓,還是不要了。 這是一種壓迫。 另類的反向壓迫。 等待成了累贅,會被厭倦的。 那我等我的,你走你的,過成你想要的樣子。 只是,如果能夠重新來過,我一定好好讀書、好好生活,過好每一天,靜靜等待遇見你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