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嗅

    （三）嗅嗅

    叮咚叮咚

    晚上十點整，下課鈴聲響。教室外人群熙熙攘攘，只有初三的學生還穩當當坐在教室里埋頭學習，要十點半才能下課。

    楊梓星寫作業時是很認真的，她正解一道數學的幾何題，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最后在下課前十分鐘寫完過程，不知不覺肚子餓了。自從上了初三后，作業不減反增，每天都在瘋狂刷題，腦子用得更多了，自然更容易餓。

    為了消磨時間，她又從抽屜里拿出日記本開始寫日記。上一次寫是在三天前，她不經常記，只有印象深刻的事才會寫下來。

    楊梓星先列出今天的早中晚餐分別吃了什么，味道怎么樣，最后洋洋灑灑在本子上寫下幾行字作結吃撒尿牛rou丸一定要先吹，最好一口吞下，免得爆出來的汁水飆濺，造成不可逆轉的后果。

    直到掛墻上的分針轉到6，根本不需要班委提醒就已經有人收拾東西準備拎包走人，原本靜悄悄的教室又變得有些嘈雜。

    周晉銘等楊梓星跟朋友們說再見后才跟著她往外走，自動自覺地背起她的包，背后一個胸前一個。兩人邊下樓梯邊說話。

    我餓了，我們去吃卷餅吧。楊梓星走在前面，一手拉住書包帶子牽著周晉銘像牽只寵物。

    校門口每到晚上就有個阿姨擺攤賣卷餅，皮又薄又香，冬天吃得熱乎。

    周晉銘盯著眼前搖晃的馬尾辮沉默點點頭，又想起說：你下午不是說晚上想吃糖炒栗子嗎？還吃不吃了？

    下次吧，我想吃點咸的。楊梓星松開包帶，把手揣進口袋里，催促他，走快點，晚了要排隊的。

    他跟著楊梓星加快腳步，還想點說什么，被身后一股力勾住肩膀。

    誒，周晉銘！男生搭上他，叫叫呼呼的，惹得楊梓星回頭看了一眼，黑框眼鏡，比周晉銘矮半個頭，她不認識，無趣地繼續走路。

    周末打球嗎？男生笑著問周晉銘，余光不知道在看什么，得到肯定答復后才松開他，成，那我先走了哈！他打完招呼在走到楊梓星身旁頓了一瞬，又拐下樓只露出毛茸茸的腦袋，不緊不慢。

    你朋友？

    算是吧，一起打過球。剛剛那個男生叫劉舟，是六班的。周晉銘上前跟她并排走，有些敏感，你問這個干嘛？

    楊梓星打個呵欠：隨便問問，快走。拽住周晉銘往前走，夜色中兩人根本注意不到有人聽了對話，耳朵動了動。

    賣卷餅的阿姨真的好好，給我放了好多醬！她一口咬下去，醬汁沾到嘴角。買了卷餅還加了根腸，楊梓星幸福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個阿姨卷餅很實在，料也滿滿鼓鼓，周晉銘沒買，因為他肯定要解決楊梓星剩下來的，從小就這樣。

    這個時間算晚了，但對南方的城市來說夜晚才剛開始，路上的行人也沒少得多少，學校附近才擺起了燒烤攤，炭煙才剛剛絲絲縷縷升起。兩人經常走過的路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在翻找什么。

    是嗅嗅吧！楊梓星舔去嘴角的汁，把手中的卷餅丟給周晉銘，機敏地靠近黑麻麻的角落，汪汪汪汪她小聲地學起狗叫，角落里層層疊疊的廢紙殼抖動幾下，又七零八落地散開來，露出一個灰撲撲的拖把，黑黝黝的豆豆眼有些警惕。

    楊梓星靠近它蹲下來，扯一把周晉銘的褲腳示意他把卷餅給自己。她擺出吃了一半的烤腸，拖把就慢悠悠地靠近，聞聞又舔幾口，餓急了開始狼吞虎咽。

    這只小狗是楊梓星上個星期發現的，一開始并不算怕人，也沒那么小心翼翼，會直接上前來嗅她，而且只嗅她，所以叫它嗅嗅。嗅嗅的眼睛大大的，只不過毛毛太長都遮住了，眼神濕漉漉的很可憐，她好想帶它回家，這些天一直在跟楊忻軟磨硬泡。

    楊忻就是她mama，她們家就兩人，一個是她，一個是楊忻。楊忻不討厭小動物，也不算特別喜歡，更是從來都沒養過，在楊梓星糾纏下態度也有所松動，只不過她要求等她下次月考完再討論養寵物的事。但她現在等不及了，冬天里流浪的小狗要有個家。

    楊梓星又扯褲腳命令：把你外套脫了給我。

    又干嘛？即便是大冷天，周晉銘再不情愿也還是乖乖脫了，不然絕對會被揍一頓。

    她接過外套抖兩下，展開慢慢包住小狗，把它抱緊在懷里，走吧，我們回家！是對嗅嗅說的，嗅嗅也用濕濕的鼻頭回蹭她。

    周晉銘怨怨地跟狗頭對視，一聲不吭地跟在楊梓星身后。

    阿嚏

    好冷，他搓搓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