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兄妹
正常兄妹
不是,遲涼波嗓音柔若春水,靜靜流淌進她的心底,只是想看你多吃點。 最近遲煦漾吃得很少,還真有節食減肥那味道,她囔囔道:都是因為天太熱了,我可沒節食減肥。 之后她也不說了,坐下來夾了塊rou,一口吞下,邊咀嚼邊對夸贊哥哥。 哥做的菜一如既往地好吃。 她啊現在連真想一輩子都吃哥哥做的菜呀的稱贊都說不出口了。 哥哥遲早都要結婚的,這么好的哥哥以后就不屬于她了,想起還是很難過,除非他是不婚主義者或者一輩子遇不到自己喜歡的人,也寧愿不將就但后者的猜測成真的概率微乎其微。她向來喜歡將事情往壞處想。更何況哥哥也親自確認過了。 所以啊,一定要學會一個人自己住,一個人自己做飯。或者也不會那么悲情。加點內容加點美好,她還會和朋友出門隨便走走,會讀書寫字看書繪畫,會忙到昏天黑地,會無人打擾,也會無人知曉。倘使感到孤寂,偶爾也能打過電話問下最近怎么樣了。 也不錯吧。 只是割舍依賴的時候,還是惆悵了。 她掙脫這么多年自以為早已釋然,但有時卻會忽然懷疑自己只是看似掙脫了這些的東西。還是會在某一天走過街道,某一次參加活動,在歡聲笑語吵吵鬧鬧中,忽地想起他,便獨自一人陷溺luanlun自責時的陣痛之中。所以難免會反反復復沉沉浮浮,溢出叛逆掙扎的無端怨恨、深陷痛苦不堪的自我開解之中。越是扭曲糾結的感情越是難以割斷。 聽到meimei的隨口夸贊,遲涼波輕輕呼吸,一瞬間想了很多,但最后還是閉上了微張空留無聲縫隙的嘴唇,笑了笑坐了下來。 遲煦漾坐下來,以極快的速度吃完飯,就走進廚房放下碗,走到自己的房間了。 她迅速開了空調。 這個夏天實在太燥熱,太粘稠了。 需要冷靜一下。 遲舒芳看完最后一頁合書抬頭的時候,發現女兒早已吃完飯離開了。 她奇怪道:今天你們怎么那么安靜了。 遲涼波笑得天衣無縫:也許是天氣太熱了。 遲舒芳皺眉想了想,把剛剛的事情告訴他,并且催促他去開導開導她。 ** 遲煦漾打開微信,看到內容,把牛奶噴到書上了,哥哥他竟然溫柔地詢問她是否喜歡女生。 哥我對女生的rou體并無興趣。lsp有什么錯,只是單單純純地喜歡看漂亮jiejie罷了。 小煦又在逗mama。 遲煦漾嘴角漾開淺淺的笑。 不過哥我有個非常喜歡的女生,但她直得不能再直。 我告訴你你可不能告訴媽啊。 他保證守口如瓶,不然以后就再也不能開口說話。 但我決定放棄了。 她決定放棄對哥哥的喜歡與情欲了。 我告訴你了。 最后一句有點突兀,哥哥也沒能讀出它的深沉含義。他以為meimei指的是她把這件事情告訴他了。 然后他們就默契地不再聊了。 自始至終,沒有任何一人再提起不要哥哥管的那件事。 他們就像是再也正常不過的兄妹。 她返回的時候,看到了班級群的信息,高考后的假期過了一個月,也就出成績那天熱鬧了會,往后都如荒原消聲滅跡似的。可現在卻熱鬧起來了。 原來是張老師發了段祝福,還分享了大學的事情。 嗚嗚老師我好舍不得你啊。 老師我們愛你啊,為了你都想一直讀高中了!! 歡迎復讀。 不不不了,這樣會丟張老師的臉的。 遲煦漾看到也不免難過起來了,她還記得高考前一周,六點半,張老師像個孩子似的,把班上所有的人喊出教室,一起去看夕陽,橘粉色的云彩散落在高塔上,他們站在走廊上,離夕陽很近,那天的夕陽是他們看過的最好看的夕陽。 這時有人發了個剪輯,是班上三年的回憶。 其中有個片段是高二下期,班級參加運動會的比賽記錄。 她快速播放,她看見,有一個瞬間,哥哥跑步轉彎黑發往后飄揚露出光潔額頭的瞬間。 陽光燦烈,平常安安靜靜說話溫柔嘴角不笑自彎的哥哥,在這一刻突然鮮活起來了。 那時候她剛剛跳完遠,和豆芽、大腸一起站在轉角,看著哥哥。等待著他來的時候大喊加油。 這大概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吧。 可惜她再也不會是那時候的遲煦漾了。 遲煦漾去豆芽朋友家住的時候,只帶了些衣物牙刷之類的生活必需品。這回回家她利落地收拾好行李箱,出了房間,就見哥哥坐在沙發上。 側臉融在茫茫微光里,下顎拋出天鵝脊背般優雅迷人的弧線。 行李箱的輪胎在瓷磚上滑出微弱的聲響。他轉臉看她,目光明澈輕柔,而后站起向她走來。 也許是之前的自我割舍起了作用,此時遲煦漾眼眸平靜如水,也坦然地走了過去。 于是看起來就像是兩人走近對方,迎接對方。 哥,遲煦漾眨眼歡快道,雖然有哥幫忙很開心,但我自己就可以了。 想什么呢。哥哥用他那溫柔的嗓音欠欠地說道,哥哥可沒想幫你拿行李箱。 只是想去看看你住的地方怎么樣?旁邊有沒有好吃的。他彎起眉眼,展顏一笑,看有沒有比哥哥好看的人。 切。 遲煦漾也沒拿什么東西,所以很輕松地就下了樓梯。 哥哥跟著她身邊,幫她打傘。如影隨形。很安靜,也很陌生。 走到小區里,樹下下棋的大爺跟他們打招呼。他們也笑著回應。 去干哈呢? 去朋友家玩呢。遲煦漾忙道。 朋友?你們兄妹一起去嗎?。 遲煦漾:蔣爺爺,就只有我一個人去。 他還想說點什么,對面的大爺就敲了棋盤催促他快點下了。 于是他大聲道:那玩得開開心心,蔣爺爺先下棋了。 遲煦漾松了一口氣,迅速走出小區。 秉持勤儉節約的原則,她坐了公交車,比地鐵少兩塊。 公交車人擠人,遲煦漾撐著桿子,哥哥站在她前面也扶著桿子,與她相對,手里還拿著行李箱。 哥你說媽對我也太不放心了點吧,遲煦漾主動挑起話題,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都18歲了,到朋友家玩,她還問那么多,一點都不信任我。 不過我當然會管好自己,她自嘲道,這人就是賤,管他的時候不樂意,不管他的時候又悵然若失了。 孩子突然離開,哪有mama不擔心的,遲涼波眼波流轉,每句話,每個音節都帶著韻律的笑意,meimei可得注意點,媽可是封我為監查使,專門去考核你的。 遲煦漾微微側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其實,他看著她,眼眸漆黑,突然道,我昨天看見你了。 遲煦漾心一驚,昨天她和郝聲在超市買東西,他也看到了? 是和朋友一起買東西?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這個問題,說多錯多,正準備搪塞過去,忽地剎車,慣性作用,沒站穩,她往哥哥懷里一沖。整個人都趴在他的胸膛里,心臟有力地跳動著,忽然車廂里的人模糊了,喧鬧也消失了,只有這聲音。 遲煦漾蒙了一下,就迅速移開腦袋,故作輕松笑道:哥你胸口放了大理石讓我碎嗎?也太硬了。我鼻子都要被撞掉了。 之后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了。 哥哥也沒再問這個問題了。 到了小區,遲煦漾在心里默默祈求,他別出現。 坐了電梯,到了門口,他還沒出現。莫名地她有種出軌沒被發現的微妙慶幸感。 真是奇怪,明明她和哥哥只是兄妹,明明她和他沒發生什么。 遲煦漾帶著哥哥進屋,陽臺上懸掛的被子闖入眼里。她連忙看向哥哥,發現他果真在看。他很快就移開視線,她也就沒解釋。 她讓哥哥坐在沙發上,又給他端了杯水。 哥你喝水。 遲涼波接過玻璃杯,沒有立馬喝,而是環著杯子,睫毛微顫:我就先走了。 出了什么事情不要不好意思,要告訴家里,我們都會站在你身邊的,他站起降玻璃杯放在茶幾上,語氣依舊溫柔,沒錢了就告訴哥哥一聲。 畢竟出去玩哪樣不花錢,他看著她,柔聲,放心,哥哥可是存了很多錢的。 遲煦漾胡亂嗯了兩聲。 哥我會的會的,你現在先走吧,豆芽馬上就回來了。 那我走了。哥哥想說些什么,又覺得無可說的,也就沒說了。 遲煦漾將哥哥送到門口,剛好對面也開門了。 郝聲黑漆漆的眼眸盯著他們。 哥到家了要給我打電話。 遲涼波點點頭,而郝聲將垃圾袋放在門口,關上了門。遲煦漾的目光在緊閉的門上停留幾瞬,眉眼彎彎,目送著哥哥進了電梯,也關上了門。 遲涼波下車的時候,遲煦漾剛剛洗完澡穿衣服。等他打開門看到懸掛在電視劇旁邊的全家福的時候,遲煦漾穿好衣服正站在窗戶旁,遠遠望著出入小區的那條路。 她一開始本可以站在這里目送哥哥出去,多看下哥哥的。但她沒有。她不想再看背影了。 她決定了,她要多看看沒有哥哥的地方。 此時,窗外蟬鳴寂靜,無人知曉一個三年以來單戀著親哥哥的女孩內心是如何起伏,如何喧囂,最終又是如何歸于寧靜的。 最后她隨意瞄過哥哥發來的平安到家消息,學著平常的語氣平靜回復。 嗯,很正常的一對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