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民窟的小蜥蜴
貧民窟的小蜥蜴
薩斯帝國位于大陸北部,國土面積不大卻半數位于寒帶內,本該是不大起眼的國家,卻因其帝都阿德維德率先允許各大種族生活于此,難得以多元復雜的獨特文化屹立于一眾城市之間。 繁榮伴隨貧賤,包容滋生罪惡,rou食系與草食系種群間的矛盾依舊不可調和,卻詭異的在這座城市得到了平衡。 不過和平只屬于帝都中央的權貴富人,在這座富饒繁華的城市里,散布著大大小小的貧民窟,貧民窟中到處彌漫著濃郁的刺鼻氣息,令人不適。 尼德霍格,你個被詛咒的小畜生。某處臟亂的角落里突然傳來了一句罵聲,滾回來吃你的狗食! 魯茲你找死,給老子再罵一句狗試試! 不遠處一身形高大的多戈將鐵棍狠狠往角落砸去,把另一對草食系母女嚇得抱頭尖叫:啊! 角落里的人不再出聲,半獸化的多戈族人這才從垃圾堆里撿回鐵棍,扭頭朝母女吐了口痰:吃素廢物。 這是貧民窟內最常見的一景。 富人們能選擇族群習性相近的鄰居,可窮人若想生活在阿德維德,只能混雜居住于貧民窟內,這是繼續待在阿德維德必須支付的代價。 尼德霍格附滿黑亮麟甲的小尾巴揚了揚,細長的暗紅瞳孔緊縮,趴在墻頭,靜靜觀察著貧民窟外的新鄰居。貧民窟與外只隔著兩座墻,中間夾雜一條大道,富饒與臟亂貧瘠唯一墻之隔。 說是富人區,因著緊靠貧民窟,這一邊緣倒成了緩沖帶,將兩個天地徹底割裂,故而住的大都是些生活一般的阿德維德居民。畢竟緊靠紅燈區與貧民,并不是誰都能接受的。 尼德霍格污黑的下巴墊在松垮的貧民窟墻上,見新鄰居們進了復式小別墅,方自樓梯爬下,踩過一間間破漏房子屋頂,跳進了昏暗的巷道內。 稍前的母女不知去了何處,她也不在意,扒拉開一堆雜物,鉆進了扇半掩的門。 門內濕冷又漆黑一片,魯茲可不管小畜生多久回來,躺在木板床上呼嚕連天。變異半獸人單獨算做一個族群,普遍容貌丑陋,體型迥異且厭惡日光,多數時候他們都在白天睡覺,夜晚活動。 魯茲也不打算出去干活,反正這畜生撿垃圾有一手,撿到什么吃什么,他只管晚上去紅燈區找點樂子。 碗里還剩著幾片泛酸的面包,尼德霍格吃的一干二凈,爬進了更里的一個小屋子:不過是幾塊木板釘在一起,上邊搭了點塑料袋遮雨,下邊鋪了些爛布。 這屋子尼德霍格直不起身,兩米長一米寬,堆滿各色塑料瓶擋風,她躺下,透過兩指寬的縫隙看著巷道里來往的人,瞳孔于夜色反襯下泛著暗紅的光。 不時有人瞧見腳側木板里有雙眼,免不得暗罵晦氣踢上一腳,卻也不大惹事,畢竟貧民窟內沒那本事還是安分的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片刻后,尼德霍格沉沉睡去,魯茲幾時走的她不知曉,直到聽見有人敲打木板,這才揉了揉眼醒來。 小屋外是個多戈族男孩,外形更趨近人化,湊近木板,又吠了聲:尼德霍格,我們該去干活了。 再晚的話,沒東西能撿了,你明天還得去讀書。 像是習慣了尼德霍格的沉默寡言,多戈男孩絮絮叨叨個不停:剛剛我出來的時候看到了魯茲,他今天好像也是找的貝芙麗,不過貝芙麗貌似又被東區的那個泰戈族人包了。 魯茲原先的腿就是被他打斷的,尼德霍格,咋們要不要去那偷偷守著,不然魯茲像上次一樣被揍昏扔在垃圾堆里,就沒人撿了。 尼德霍格收拾好東西,推開一塊木板鉆了出來,她搖了搖頭,并不關心這事,肩膀掛上大口袋往另一側走。 加登見狀,尾巴掃了掃,起身跟在她背后擠開人群。 貧民窟里大多是beta,草食系與rou食系的alpha、omega受政府補貼教育,一旦薩斯公民在十六歲分化成這兩個性別,就能獲得政府提供的一大筆錢,接受公費教育,徹底脫離貧困。因此貧民窟基本不存在AO這倆性別,beta間便逐漸掀起了種群矛盾。 rou食系雖稍稍健壯,奈何草食系人多勢眾,多戈乃rou食系族群,加登難免因自己的rou食身份被草食系同齡欺負。在這貧民窟,弱不禁風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被孤立,一旦形單影只,各類人想欺負你那就是易如反掌。 尼德霍格。加登避開人,我們今天還是去西區嗎。 西區rou食系族多,吃得多扔的垃圾也多,運氣好能撿到不少。 他本以為身前的細瘦女童會一如既往的沉默,沒想到尼德霍格抿了抿唇,少見的開口道:去南區。 加登感覺剛剛自己是幻聽了:你是說我們去南區? 嗯。 南區與富人區臨近,雖隔著道墻,但墻外貧民窟一側的道上,駐扎著各類小店,不僅如此,一到夜晚,還會有流動商販拉著小車來賣物件吃食,算是一條商業街。 只是商業街的垃圾基本都被幾個團體瓜分了去,擅自來這撿垃圾是容易受懲罰的。 加登心臟不規則跳了跳:萬一我們被諾埃爾或者貝克一伙人逮到了怎么辦。 諾埃爾和貝克可是出了名的混子,打起人來一點不手軟,不交保護費被他們活生生揍死的人不在少。 他可不想白挨一身揍,他是來撿垃圾不是拿命來賭博的。 這么一想,加登就不愿繼續往前了,他也不明白怎么一向腦子聰明的尼格霍德會突然想不通要去南邊。 故而撓了撓臉上的棕黃毛發:尼德霍格,今晚我就不和你去南區商業街了,我害怕。 必要時候示弱是聰明人的體現,他爸是這么跟他囑咐的。 尼德霍格停下腳步,扭頭嘶啞道:那你去西區。萬一碰到魯茲又被打斷了腿,你幫我把他拖到貝芙麗對面巷道的垃圾堆里。 好嘞。加登點頭。 見他蹦蹦跳跳返身離開,尼德霍格繼續沉默著向南邊走去。 愈臨近商業街,空氣里汗酸腐爛味愈濃,人也愈發攢動擁擠。地上都是被胡亂舍棄的垃圾,在這擁擠的人群中尋找能換錢的物件并不簡單。 尼德霍格今年大抵十五六歲,因常年營養不良身形尚且算矮小細瘦,最能在人群中穿梭。她動作迅速利落,哪怕肩膀擔著的口袋漸漸充實膨脹,也不會被卡在人群中難以過身。 她并不知曉別墅二樓的窗戶之后,有雙墨色瞳孔正看著自己,利落將一袋半滿的垃圾綁好,混在人群中運輸著。 袋子裝滿目標太大,過于顯眼,因此少量多趟才最是安全。不過六七次下來難免有疏漏,覺察到貝克團伙內一個獸人懷疑的掃過來,尼德霍格似不經意將袋子扔到一旁,正要埋入人群內,便被人提住了衣裳后領。 她尚年幼,即便聰明巧捷,出錯也是常有的事。貝克瞇起眼,粗壯的身軀即使是在人群中也分外顯眼,一手抓著她后領,輕易將人提了起來:偷垃圾偷到你祖宗這兒來了。 尼德霍格緊抿著唇。 貝克隨意掃了眼她覆滿黑亮麟片的尾巴,嗤笑道:我說是誰,原來是魯茲養的小雜種,怎么,他天天趴女人身上,就讓你來我頭上撒野了? 看人不開口,貝克猛得甩了個巴掌,見尼德霍格左臉霎時一片充血紅腫,方語氣慵懶道:說話。 打架收拾人這事著實尋常不過,即使在路中,也沒能引起旁人多大的注意,事不關己還是莫要關心的好。 因脖頸被人勒緊喘不過氣,尼德霍格呼吸愈發困難,貝克嘲弄一聲,頗覺無趣:也不知道魯茲這個孬種怎么把你骨頭養的這么硬,這樣吧,看在你初犯的面上,就只打斷一雙手,按規矩。 蓋洛普,你來。 尼德霍格腫著半張臉,被人拉開雙手架著,名叫蓋洛普的獸人抄起一根鐵棍掂了掂,而后獰笑著用力往她細長的兩只胳膊砸去。只聽一聲咔嚓,砸斷的骨頭穿透白rou翻出,血液從rou里滲了出來,腥熱粘稠的血染透整件衣袖。 蓋洛普板著臉,見尼德霍格疼地雙目通紅亦不做聲,復往她右手狠狠砸去,骨斷rou綻,鮮血直流。 難不成是個啞巴,這都不出聲。 獸人松開手,尼德霍格便重重跪在了地上,兩只手耷拉在身側,渾身輕顫。 沒勁。貝克懶得在她身上耗費太多時間,往她肚子用力踢出一腳,見這小畜生身子直直飛出去撞在墻上再沒動靜,方揚眉吹了口哨子:走了,今晚心情好,帶你們去西區那群婊子身上過過癮,可別在肚皮上丟了老子的臉。 一群人哈哈大笑鉆進了漆黑的巷道中,留下尼德霍格倒在一灘污水內。 嘖。 身前傳來一聲嗤笑,尼德霍格掙扎著睜開眼,就見一雙細直的長腿立在自己身前,腳尖點了點自己覆滿黑泥的臉。阿德維德充滿機遇繁華,自然少不了罪惡荒唐,她對不幸早已司空見慣,只以為這人還要從自己這里拿去什么。 女生蹲下身,看著尼德霍格兩只露出白骨血淋淋的手,好看的唇角勾了勾,可憐的小蜥蜴。 遇上我是你走大運,還好今天的布條沒有用完,能給你將就將就。 雙手被人不那么溫柔地抬起,在女生動作下創口漸漸被裹上紗布,勉強止住了血,尼德霍格腦袋昏沉,有些無措地想掀開眼簾,最后也只看見一道高挑身影。 銀發囂張地散在身后,女生就這么雙手插進衣兜,輕松越過六七米高城墻,消失在了富人區的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