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鶯
云鶯
色斯靈尼爾島慶典。 夕暮幽暝,天空呈現一種鉛色。 彩色碎紙,閃亮的亮片,燃燒的篝火,墻壁上掛著火把,歡呼的人群,花海,酒精,吻作一團的男女。 芙蕾雅捻起頭頂的紅紗,手持一架燭臺,接著珠光,急躁地四下環顧:你確定那瑟斯在這? 對哦,那個girl就在這。伊娃小聲說,換了身融入環境的紫色衣服,奇裝異服,極其暴露,但鑒于現在是慶典,也無人在意。 她在哪? 稍等稍等。 芙蕾雅砸了下舌頭,不滿道:怎么是你這家伙。多拉格呢? 多拉格可是很忙的。伊娃說,臉上顯出奇怪的笑容,陣陣詭笑。 芙蕾雅不由得離他遠了些,繼續焦急地等待。漸漸,芙蕾雅又靠近了伊娃。 最初的憤怒過了,芙蕾雅又咂摸起當男人時的快樂,摩拳擦掌想再來一次。伊娃不同意,她纏著伊娃求。 噓基恩說,他們來了。 披著紅紗的弗雷亞趴到基恩背后,目光灼灼地看著遠處來的花車。 基恩費了好大的勁才沒把他從自己背上掀下去。 潔白的馬車,蒙著白色、藍色的輕紗,新任王下七武海雷蒙紀古坐在彩車在最前頭的座位上。基恩皺了眉頭。弗雷亞完全看不見他,他的目光全讓雷蒙紀古旁邊的女人牽走了。 頭戴著一頂花藤編成的花環,藍發襯出白皙的皮膚,纖纖手指擒著一架燭臺,多只蠟燭在她前頭迎風顫動;珠光下,她珠色的皮膚抹上玫瑰紅色,橙色亮光在她的睫毛上跳躍。她垂著眼,安靜得像是個漂亮的玩偶。 她是那瑟斯。 弗雷亞異常激動,基恩和伊娃死死拽著他,他才沒直接跳上花車。 快把他變回去!基恩低吼。 伊娃在弗雷亞腰上打了一下,弗雷亞慢慢變回芙蕾雅,往前沖的力道也小了。 群眾忽然激動起來,涌著向前,高呼:春之女神! 原來,剛剛那瑟斯站了起來,高高舉起燭臺,珠光從那瑟斯指尖升起,不停地擴散,一個個光球,飄蕩在空中,散發著柔和的光。 這和色斯靈尼爾神話傳說不謀而合,在這氣氛中,群眾激動得要下跪。 花車在街道的正中心停了下來,那瑟斯松開手,燭臺化作一個光球,升到空中,變成一個花球,突然散開來,花瓣散落到空中各處。 群眾更加激動了。 基恩伸手接住一朵黃睡蓮,黃睡蓮躺到他手掌中間,散發著幽幽花香。基恩掐著花反復看,怎么看都是真正的一朵花,他的眉頭擰緊了。 那瑟斯空靈的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都能聽清楚。 她宣布:春之慶典開始了! 雷蒙紀古抱住她,狠狠地吻了一下。 人群轟動了,人們抱在一起,吻做一團,隨便找個草叢就倒了進去。在這種情況下,芙蕾雅三人有點顯眼,基恩拉著芙蕾雅后退到陰影里。 芙蕾雅被拉著走,還咬著牙,死死瞪著花車上的男女。 伊娃并不只是為了芙蕾雅才來的,革命軍在這座島上有他們自己的事情,具體是什么芙蕾雅不感興趣。 基恩帶著芙蕾雅回到他們的暫居地,一家下流不起眼的酒吧。 和外面喧鬧的氣氛不同,酒館里雖然也有擁抱在一起的男女,但要倦怠得多。波利坐在最靠里的桌子,不知道為什么面露苦惱。 基恩和芙蕾雅走過去,路過一張熱鬧的桌子正在賭錢,或者說騙錢。 幾個人合伙正從一個盲人手里騙錢。基恩看了幾眼,不感興趣地轉過頭。 走近里面,轉過沙發椅背,才看清楚波利那邊的情況,女服務員露著半個胸脯勾引波利。 來吧女服務員舔著嘴唇,今天可是春之慶典。 波利頭往后仰,使勁避開她貼過來的身體。 抱歉。基恩拍了她的肩膀,塞給她五百貝利,找別人去吧,他陽痿。 好吧。不過今天是春之慶典女服務員的手指滑過基恩光滑的臉,挑逗地說,你也可以,小可愛。 基恩微笑,道:我是gay。 女服務員挑起眉頭看了眼芙蕾雅。 我是人妖。芙蕾雅沒好氣地說。 好吧。女服務員不置一詞,收下錢,點了一下,道,既然收了錢,我給你們準備一個能盛下三個人的大澡盆。 最后她眨眨眼,留下一句:好好玩,今天可是春之慶典。 芙蕾雅一屁股坐下,生悶氣。波利推給她一杯酒,芙蕾雅一口干了,握著空酒杯,繼續生氣。 基恩把黃睡蓮放到桌上,問波利打聽到了什么。 波利捋捋頭發,含糊道:國王的第六個女兒,還不比宮廷宦臣重要,失蹤了六年,被大英雄王下七武海從十惡不赦的海賊手里救了回來。從以往的糟糕經歷中得到了不凡的能力,和傳說中的春之女神傳說不謀而合。 放屁!芙蕾雅把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黃睡蓮一震,掉下桌子。 她猛地站起來,悶頭就往外走,一腳把黃睡蓮踩碎。 波利伸手拉住她。 基恩問:你要去哪? 芙蕾雅猛地回頭,目光灼灼:我要去找那瑟斯,問她這一切都是這么回事?! 基恩和波利看著她,不說話。芙蕾雅忽然喪氣了,又坐回去。 她直著眼睛嘟噥:我必須見她,她還沒跟我說再見呢,我不同意她退出。 基恩摸摸她的腦袋,保證:會搞清楚的。 波利又叫了一輪酒,芙蕾雅一杯一杯喝,臉漸漸紅了,趴在桌子上胡亂咕噥。 基恩勸她去睡覺,他們決定明天去找那瑟斯,不管怎么樣肯定會耗費不少精神,芙蕾雅躺倒二樓床上。 只有她一個人。羅西南迪不在。 在上一座島,她趁著羅西還在睡覺,把他放到了紅桃九號上。好吧,白天還給他喝了一點帶安眠藥的牛奶,羅西睡得很沉,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沒醒。 芙蕾雅把他放到他們一直睡的那張床上,最后親了親他。 羅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門口,靠著門框,抱著他的刀,鄙夷地看著她。 膽小鬼。他說。 芙蕾雅瞪他,咕囔:這次去色斯靈尼爾島可能會很危險,這是為了他好。 羅冷笑,膽小鬼。 芙蕾雅用拳頭揍他,羅捂著一頭包,冷哼。 芙蕾雅伸直了手指,摸摸他的頭發,喂小鬼,你要不要跟我走? 不要。羅毫不猶豫地回答,拍掉她的手,還朝她吐舌頭。 芙蕾雅磨牙。 羅走到羅西身邊坐下,翹起的眼睛堅定地看著她:哼,膽小鬼,你走吧,你回來之前由我來保護柯拉松先生。 哼,我還以為你會更想我回不來呢。 用不著。羅陰險地說,我已經會開潛水艇了。你一走,我就帶柯拉松先生去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跟柯拉松先生說你厭煩了他,跟著別的男人跑了。我再帶著他去個接收不到外面消息的小島,幫他找一個溫柔的好女人,要不了一兩年他就把你忘了。 芙蕾雅掀起袖子又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羅用腦袋頂著拳頭跟芙蕾雅較勁。 喂。他咬著牙,狠狠地說,一定要回來啊。 芙蕾雅樂了,彎著眼睛保證:一定。 芙蕾雅躺在床上嘆了口氣,摸摸身邊冰冷的床,有點后悔把羅西南迪留下了,身邊沒有一個男人真是不習慣。 外面,最后一點太陽的光盡了。大街上扔在狂歡,甚至因為入夜,狂歡趨向高潮。按照色斯靈尼爾島的傳統,春之祭奠將會持續三天之久,人們盡情地狂歡,交歡,被最原始的欲望驅使,在春之祭奠,一切都是被允許的。 篝火透過窗簾,朦朧地照在墻壁上。花香和燃燒的味道入侵這個房間。 芙蕾雅想到那瑟斯,她想起那瑟斯站在那座花車上,在雷蒙紀古臂膀下微微顫抖的身體。 她徹底睡不著了,翻身起來,抓著尼約德從窗戶跳出去。漫無目的地在街上亂晃,喝酒的男人跑過來抱他,拉著她去幽暗的樹林里。芙蕾雅拒絕了幾個,直到看見街角有個黑發男人,不是特別帥,但有股芙蕾雅喜歡的冷靜聰明感覺。 芙蕾雅走過去拉他的手,男人眨眨眼,顯得有點迷茫。芙蕾雅這才發現他已經醉得不太清醒了。冷靜的感情被酒精沖跑了,她忽然失去了興致,但男人已經靠過來親她的臉頰。芙蕾雅心想:管他哪,今天是春之慶典。 她拉著男人走到樹林里,把他推到一片草地上。男人迷茫地任由她拉著,躺在地上。芙蕾雅開始脫衣服,忽然她聽見一聲窸窣,踩在干枯樹葉上的聲音。 她靈敏地抬起頭,和一個正準備避開的男人撞個正著。 男人高大,身形寬闊,穿著一身紫色衣衫,踩著木屐,表情尷尬,冷汗流個不停。他尷尬得都忘了自己已經瞎了,為了掩飾尷尬而東看西看。 這是下午在酒館里賭錢被騙的瞎子。 是個高手。芙蕾雅垂下眼,再抬起來,盯著他。紫衫衣服的男人冷汗流的更多了,不由地后退了一步。 被拉來的黑發男人迷茫地坐起來,迷迷糊糊地爬出去。 芙蕾雅抱住手臂,笑著說:你把他嚇跑了。 呃瞎了眼的男人不安地用手杖在草地上戳來戳去,呃了半天說不出話。 芙蕾雅朝他走去。 男人畏懼地后退。 芙蕾雅走一步,男人退一步。直至背部靠到一棵樹,退無可退,男人縮緊兩個肩胛骨,緊緊攥住手杖,臉上帶著等著災禍降臨的表情。 芙蕾雅靠近了,手指伸到他的下巴下輕撓,像撫摸一只小狗。男人渾身的汗毛都戰栗了。 芙蕾雅在他耳邊吹氣,輕輕地哄他:別怕,今天可是春之慶典。 你的聲音。男人忽然張嘴說,聲音平穩,沒有一絲顫抖。 嗯? 你的聲音很美。 芙蕾雅愣了一下,隨即笑了。 她正貼著男人低低地笑,男人忽然舉起一只手指放到她唇邊,噓 他做出側耳傾聽的姿勢。芙蕾雅眨眨眼,不由也認真聽著。 半晌,忽然傳來一聲清脆的鳥鳴,絕美的鳴叫,響徹林間。 男人露出微笑,又朝另一邊側耳。 又是一聲鳴叫,余韻悠長,歌喉動人。 他再側耳,可這次過了許久也不見傳來鳥鳴聲。 男人面露可惜:曾經一到春之慶典,色斯靈尼爾島的云鶯就會成百上千地一起鳴叫,歌聲高低,齊鳴之美動人非凡。可惜現在聽不到了。 咦?芙蕾雅好奇地問,為什么? 男人回答:小卡西碧公主用云鶯的唾液和血液敷臉的配方一傳出去,天下的女人都想要用云鶯的唾液和血液,色斯靈尼爾島所有的云鶯都被圈了起來,至于野生的,現在一只能賣一萬貝利。至于云鶯的歌聲,不值錢,消失了也無所謂。 芙蕾雅合上衣衫,抱著手臂,感嘆了一句:可惜了。 男人長舒一口氣,笑了,道:確實可惜了。 他摸摸身后的樹干,帶著回憶的神色道:五年前我曾在色斯靈尼爾島聽到過一次云鶯齊鳴,震撼至極,至今不敢忘。不過,我想,這種聲音只能永存于我的記憶中了。 他笑著,又對芙蕾雅道:你可知道為什么云鶯的鳴叫聲有別于別的野雀嘲哳,如此動人? 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