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

    文/陳溪午

    趙航宇來到新學(xué)校的第一天，班長顏寧站在臺階上朝他善意地笑。

    班長是個溫柔的人，彼時的趙航宇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

    趙航宇轉(zhuǎn)到京平一中的第一個星期就被孤立了，他確定自己并沒有做錯什么，班上的同學(xué)卻都不太喜歡他。

    王毅算是班里一呼百應(yīng)的人物，他不喜歡趙航宇，大家也就跟著孤立他。

    上體育課時故意不告訴新來的趙航宇，突然往他身上潑水，接著在背后嘲笑他，惡意來的突然又兇猛，讓趙航宇不知所措。

    就如此刻，他被推倒在cao場上，手心被擦破，滲出血跡來。

    你沒事吧？視線里出現(xiàn)濕巾和一雙白皙的手，趙航宇抬頭看，是顏寧。

    他在第一天就見過顏寧，班里的第一名，又是班長，毫不夸張地說，人人都愛她。

    第一次見面時候，臺階上的少女穿著白襯衫和校服裙，在這里人人都穿校服裙，她也一樣，白襯衫是一塵不染的干凈，校服裙沒有改過，蓋在膝蓋處，往下是白皙筆直的小腿。

    那時顏寧仔細(xì)地打量他，溫和地笑，   趙航宇同學(xué)是嗎？

    現(xiàn)在她手里拿著濕巾，眼神擔(dān)憂地看著趙航宇。

    趙航宇突然不想在顏寧面前這么狼狽，踉蹌地爬起來，接過濕巾，謝謝他聽到自己這樣回答。

    顏寧依舊是溫柔地笑，沒問趙航宇現(xiàn)在窘?jīng)r的原因，有事情可以找我臨走時顏寧這樣對趙航宇說。

    在新的班級里，顏寧是唯一不孤立趙航宇的人，對他的作業(yè)一視同仁，不偏袒欺負(fù)他的同學(xué)。

    好了，回座位去。顏寧走到趙航宇座位旁邊，難得沉下臉來，對著班里同學(xué)命令到。

    班里同學(xué)甚至不是都信服班主任，卻都愿意聽顏寧的話，顏寧把班里的一切負(fù)責(zé)的井井有條，每次考試都是第一名，漂亮又溫柔，沒人不喜歡顏寧。

    傍晚放學(xué)后，趙航宇在班里值日，顏寧在座位上寫題，陽光照在她側(cè)臉，寧靜又溫柔。

    班班長，我可以問一下今天的數(shù)學(xué)題嗎？趙航宇在顏寧旁邊站立，手握緊白襯衫的邊緣，懇求道。

    別拒絕我，顏寧。

    當(dāng)然，你去拿卷子好嗎？顏寧很輕巧地答應(yīng)他，又指了指旁邊的位置，坐這里好嗎？

    趙航宇坐在顏寧旁邊，顏寧講題的聲音很低，他只能湊近聽，又怕唐突到顏寧，只能集中精神，又克制不住分神去看顏寧。

    你的寧字怎么寫？講完題后，趙航宇不動聲色地問身旁的少女，其實他知道，每周她的名字都出現(xiàn)在光榮榜。

    寧靜的寧顏寧笑了笑，眼睛彎起來，她把圓珠筆按壓下來，草稿紙在趙航宇面前，她探過身去，在草稿紙上寫字，喏，就是這個寧。夾雜著京平南方特有的口音，吳儂軟語。

    顏寧寫字時，右手虛虛壓在趙航宇的手臂上，于是他屏住呼吸，害怕被她發(fā)現(xiàn)心跳加速。

    顏寧卻得寸進(jìn)尺，寧字被她加了一橫，變成了宇，她側(cè)頭問趙航宇，你的名字是這個字嗎？

    是趙航宇回答也遲疑，不敢去看顏寧。

    她眼睛里面有繁星，此刻讓他溺斃。

    班長對新來的轉(zhuǎn)學(xué)生多有偏愛，這事在一天就傳遍了七班，體育課上，班上的王毅推倒了趙航宇。

    他是顏寧的愛慕者。

    趙航宇是吧，王毅蹲下來，提起趙航宇的領(lǐng)口，你照照鏡子，也配喜歡班長。

    她不會喜歡我的趙航宇有些落寞地為自己辯解，卻不是我不喜歡顏寧   。

    王毅嗤笑，她當(dāng)然不喜歡你然后拿手拍打著趙航宇的下巴，蓄勢待發(fā)。

    王毅顏寧走過來，質(zhì)問王毅，你干什么？。

    沒干什么，王毅站起來，那股子痞氣突然收斂，就像普通的少年人，最近有人造謠你喜歡這個轉(zhuǎn)學(xué)生，我來教訓(xùn)教訓(xùn)他。

    顏寧低下頭看趙航宇，深吸一口氣，然后解釋，不是造謠，我是喜歡他。

    這句話像一個炸彈，王毅在原地呆住，消息在七班的同學(xué)中炸開，趙航宇驚訝地張大嘴，同學(xué)們在后面竊竊私語。

    你以后不要欺負(fù)趙航宇了。顏寧整個人都是冷的，說完后就扶起趙航宇離開。

    校醫(yī)室吻得難舍難分的是剛才事件的主角，顏寧涂了唇釉，顏色沾在趙航宇的臉上，他整個人還是懵的，不明白顏寧為什么喜歡他，還親他。

    顏寧的牙咬上趙航宇的嘴角，語氣似抱怨   你不專心。

    趙航宇好像一個突然得到世界上最好吃糖果的小孩，驚喜到手足無措。

    你喜歡我嗎？趙航宇這樣問顏寧。

    你聽話，我就喜歡你。顏寧被迫退開回答他的問題，眼神還看著趙航宇的嘴角。

    怎么算聽話？趙航宇追問。

    這是他的救命稻草，是世界給他的溫柔，他急切地想要抓住。

    我不喜歡你和別人說話。顏寧說道，只看著我，只和我說話，這樣才最聽話。

    趙航宇苦笑，除了你，沒有人愿意和我說話。

    所以我們是天生一對。顏寧笑了，溫和的笑，趙航宇最喜歡的笑。

    班里的人不在欺負(fù)趙航宇了，但趙航宇也不理別人了，和原先學(xué)校朋友的聯(lián)系也斷了，因為顏寧不喜歡。

    他像是臺只有顏寧才能啟動的機(jī)器，下課時陪顏寧去打水，放學(xué)了就和顏寧接吻，顏寧接吻的欲望很頻繁，趙航宇大多時候配合她，顏寧偶爾有些虐待他的欲望，他也照收，他想當(dāng)個聽話的人，讓顏寧喜歡他。

    他有時候不能想象沒有顏寧他要怎么辦，這個世界上沒有別的人愿意喜歡他了。

    顏寧可真是個天使，他心滿意足地這樣想著。

    昏暗的樓道里看不清里面人的身形，如果眼尖的話，其實可以發(fā)現(xiàn)是他們被他們捧上天的顏寧。

    我辦的好嗎？王毅熱切地邀功。

    好極了。顏寧背著光站立，依舊溫和地笑，語氣是贊賞。

    如何馴化一個人？

    孤立他，冷落他，踐踏他，再從手指縫里露出微不足道的好處，讓他感激涕零。

    顏寧在自己的日記本上認(rèn)真地寫著。

    *作者本人對校園暴力持完全反對態(tài)度，設(shè)定只為文學(xué)作品有戲劇性沖突，望周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