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書
婚書
卓君堯回靜園的時候譚珍嫻正在池旁無聊地喂魚。 看出她的不開心了,小手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往池里拋灑飼料,整個人都沒精神,懶懶地倚在涼亭的欄桿上。 就是個閑不住的,這才單獨(dú)呆了半日,已經(jīng)沒了耐性。 他在涼亭下駐足了好一會兒她都沒察覺他的到來,直到他握拳輕咳了聲,她才扭過頭,果然歡喜非常,兩手拍拍把飼料一股腦兒全撒進(jìn)水里,踮著腳雀躍地跑下來,惹得一池的魚兒全部蜂涌而至奪食,原本清波瀲滟的池面玉碎般激起一大片水花,攪得嘩啦啦地響。 卓君堯淺笑,她走到哪里,哪里都是生機(jī)靈動的。 她張著手臂撲進(jìn)他懷里,你去哪里了,怎么才回來?我還要在這里被關(guān)多久啊!半嗔半怨地一通搶白,今早醒來就不見他人影,已經(jīng)很不開心了,結(jié)果他還走了這么久,徒留她一人在這陌生的園子里發(fā)呆。 自然是去辦頂頂要緊的事。卓君堯?qū)⑹种械幕闀f給她。 譚珍嫻煞有其事地接過來看,是最常見的龍鳳呈祥嵌牡丹吐蕊的圖案,和上輩子一式一樣。 上書誓詞: 兩姓聯(lián)姻,一堂締約,良緣永結(jié),匹配同稱。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綿綿,爾昌爾熾。謹(jǐn)以白頭之約,書向鴻箋,好將紅葉之盟,載明鴛譜。此證。 看看左下角,就差她一個簽名了。 突然,她的視線被一小點(diǎn)不起眼的墨跡吸引了去,就藏在花蕊圖案的中心位置,不注意根本看不出。 她不敢相信,又拿近了些,緊盯著那一處,心里莫名地涌出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怎會這樣?! 上輩子她與卓君堯的婚書也有這處墨跡,連位置都一模一樣! 仿佛一切都沒有變,她的記憶又倒回她自殺的那夜,那個詭異的梳妝臺,那些沾滿她罪跡的物件,包含著這份泛黃的婚書。 血債血償!血債血償! 她突然就有點(diǎn)暈眩,腳步虛浮地踉蹌了一下,卓君堯忙扶住她急問,怎么了? 譚珍嫻搖搖頭勉強(qiáng)站直身子,臉色卻蒼白如紙。 可能、可能我剛才坐久了,一下起身有些不適。她托辭著,可腦海里卻不斷回放上輩子她對他的所作所為。 心疼得厲害,她不敢去想他前世是在怎樣一種孤立無援的狀況下死去,但必然是凄慘悲涼的。 難道她的重生并不是一次全新的開始,而是一場逃不過的輪回嗎? 卓君堯扶她至一旁的石凳坐下,她此刻的情緒明顯不對,眼神里滿是憂傷惶遽。 究竟有何不妥?他捧起她臉緊盯著她,有心事不許憋著,告訴我。 她遲疑了下,眸光微動,最終只是用手指向那處污漬,這里怎么弄臟了?好不吉利。 證婚人年齡大了,手抖,不小心弄上的。卓君堯仔細(xì)觀察她的反應(yīng),僅僅因此而已?她明明是在害怕。 譚珍嫻沒法告訴他真相,況且就算說了也只是徒增煩惱,如此怪力亂神的事情誰會毫無保留地相信呢?說不定還會覺得她有病。 只能強(qiáng)迫自己不要多想,一個很普通的失誤而已,前世今生本就有諸多重合。 心中對未來的隱憂無法找人傾訴,她只能自己勸自己,也許可以在洞察先機(jī)的情況下排除掉所有危險,她相信事在人為。 忍不住緊緊抱住他,喃喃低語,君堯,我這輩子都不要和你分開,永遠(yuǎn)都不要和你分開。 卓君堯知道她沒說實(shí)話,可也摸不透她突如其來的感傷緣何而起,蹙緊了眉撫著她的背安慰,不會的,不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