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陰燭息
第二十一章 陰燭息
四周是一片白蒙蒙的霧氣,不見天日,也沒有地底,仿佛置身于虛無之中,幽幽冥冥,杳如太息。 影。林憶昔在心底默默呼喚。 回答她的是一片靜默,稍許,沉悶的聲音從靈獸空間傳出。屬下在。 不由松了口氣,好在步入扶桑洞天的最后一刻,察覺到了來者不善的氣息,她將影強制召回靈獸空間內(nèi)。雖然這不合他意,情急之下,她也只能那么做了。 然而,這一喊,叫醒了里面靈獸空間內(nèi)原本沉睡的傻狗。主人! 朦朦朧朧間,蝕牙聽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聲音,無數(shù)次在夢里纏繞著他的心神。當(dāng)即睜開了雙眼,依舊是那片空曠的草地,一望無際的藍(lán)天,他臥在參天大樹之下,不知睡過了多久。此刻清醒,這片熟悉的情景內(nèi)多了不速之客。 蝕牙橫掃著尾巴,啪一聲打向四人合抱粗的樹干,跳將起來,渾身狼毛直立,惡狠狠齜牙。這個一身黑的男人,曾經(jīng)差點置他與主人于死地。 見此情境,憶昔頗為無語,扶額輕嘆:蝕牙,別沖動,自己人。 黑狼咧開鋒利的尖牙,細(xì)長的眼中綻露寒芒,直到女子的聲音透過半空傳來,也不忘對著男人吼上兩嗓子。甩了甩尾巴,乖乖坐在原地,朝聲源處張望。 當(dāng)下也沒時間跟傻狗解釋太多,只能先制止兩人間的劍拔弩張之勢。她更想知道,踏入扶桑洞天的那一刻,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為何此刻只剩她一人在這虛無之中,假若這便是扶桑洞天的真面目,那與她所聽聞的截然相反。 影,唯一有眉目的人,也只有來過此地的他了,這是怎么回事。 逐天下,服四獸,猙也。猙者,出于鐘山,陰燭之鼻息。影閉目,似在整理思路,半晌,緩緩睜開。 憶昔錯愕,你說的是什么。 是眼前的妖物。 隨著男人的聲音在地動山搖般的轟鳴中湮滅,一只赤皮黑絡(luò),尾羽腰翅的怪物自虛空中扒開罅隙,一點一點露出身形。駭人的壓迫感撲向胸口,憶昔忙催調(diào)體內(nèi)靈力,欲穩(wěn)住心神。 怪物的威壓異常之大,仿若千鈞直逼面門。她被壓迫得難以呼吸。 這究竟是什么!她在輪海里朝影大喊。 為今之計,只有先放屬下出去。一向沉穩(wěn)冷峻的聲音略帶焦急。 憶昔思忖片刻,便依言照做。玄色勁裝的男子倏忽間顯現(xiàn)在她身畔,將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摟入懷中,驅(qū)動靈力張開屏障,將怪物的威壓逐步褪去。 見此,怪物止住動作。 獠牙大口緩緩張開,逼近二人所在地,呼哧呼哧的熾熱鼻息噴向他們。憶昔的心眼提到了嗓子口,即便在影的懷中,被他的大掌輕撫后背,也還是難以遏制地陡然生寒,爬滿雞皮疙瘩。 就在她以為怪物要一口將他們吞下時,龐大的氣流貫向身后,夾雜杳杳冥冥的聲音。 魔尊何在。 憶昔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木然地抓著影的身前衣襟,他似有感受,熾熱的大掌裹住了她的手,令人安心。 妖物修為深不可測,她嘗試放出神識勘測,差點被那妖物身旁的無形屏障震出內(nèi)傷。憶昔沒有辦法,將目光轉(zhuǎn)向身旁的影,四目相對。這雙貫是冷凝與死寂的眼眸里,她看見了一片決然。心底不由怦怦直跳,緊緊反握住了他的手掌。 影壓低身子,伏在她耳邊密道:與魔尊相抗的帝鴻氏洞府恰在此地附近,屬下送主人出芥子空間,爾后之事,萬望當(dāng)心。 那你呢?話到嘴邊,便覺多余,他已然視死如歸,怎需多問,隨即正了正色,正如你不會放棄這個念頭,我也不會放棄你。 怔然無言,身軀一顫,他抿唇,好。 宵小鼠輩膽敢無視吾輩威嚴(yán)妖物自長滿獠牙的嘴部噴出一口太息,熱氣騰騰,仿佛深海的魚腥味。驚嚇之余,憶昔忍不住掩住口鼻,皺起了眉頭。 影一言不發(fā),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將烏黑的面罩壓出折痕。騰出一手拔出背后巨劍,利刃劃空,響起錚錚的長鳴。看樣子,他并不想與憶昔之外的人有過多交談,還是那副倔犟冰冷的脾性。 暗嘆一聲,硬拼之下他們并不見得能討到好處,實力似乎過于懸殊,無奈,憶昔只得替他開口了。前輩何出此言? 您與晚輩素不相識,從未謀面,您的問題晚輩不知何意。強烈威壓下,她的牙齒依然禁不住的打顫,握住影的手勁愈發(fā)大,靠此驅(qū)逐內(nèi)心的怯意。 妖物咧了咧口,眼神落向憶昔的身旁,冷笑道:魔尊影衛(wèi),別來無恙。 那一瞬,影能感到懷中女子的僵硬,她繃緊了身軀,猶如蓄勢的籠中驚雀。也無法再緘默不言,任由她驚懼顫栗了。沉吟半晌,終是啟唇。茫茫凡間,尋覓魔尊萬載有余,縱然恩及桃花潭水,某亦無愧于心。昔日之事,而今于某杳如煙云。 聞及此言,妖物陰冷的面龐愈發(fā)凝重,不多時,嗤笑一聲。恍如燈罩的兩只瞳孔透出邪獰的幽光。呵,無知無畏。 妖物傾身下壓,直令憶昔喘不過氣,它挪動龐然大口,魚腥氣息噴面而來,汝不過七煞宮步兵之棋,軍中螻蟻,即便死,亦是宮中殘魂。何人許汝權(quán)力,膽敢如此托大? 伏身在男人寬闊的胸膛,能聽到逐漸加快的跳動聲,憶昔饒是心中存著對妖物的恐懼,伸出雙手撫上男人堅硬的下頜線,示意不必著急。他緊促的胸腔瞬時輕快不少,依舊將人緊緊摟住。他不會讓心愛之人葬身于此,絕不會。 吾只問汝最后一次,魔尊何在。它的瞳孔泛著幽幽寒光,唯存殺意,存有二心的殘兵,七煞宮容他不得。 想必妖物已然明白,他們二人斷無魔尊去向,這妖物如此說辭,不過獵殺前的消遣。此時此刻,憶昔腦海里早已百轉(zhuǎn)千回,絞盡腦汁地查找那峰回路轉(zhuǎn)之法。 眼見得妖物節(jié)節(jié)逼近,亮出獠牙。 如今之計,唯有鋌而走險。 埋在影的頸窩處,低聲細(xì)語:暫且送我出去,你再回到靈獸空間。這樣做法有失安穩(wěn),她尚不能對靈獸空間掌控自如,便是慢上一息,一息之間,影亦會有生命之虞。 言趁他意,影本來便這么打算,干結(jié)的喉嚨滾動了一下。 好。憶昔的耳畔傳來低沉男聲。 男人迎面接上妖物的掌風(fēng),手持巨劍,橫劈過去,一道劍光閃過,雕鑿睚眥異獸的劍柄隱隱亮出鳴淵二字。這是他的本命武器,獲贈于昔日魔尊,如今亦被倒戈陣營。 另一面,影暗地里凝聚靈氣,這是妖物陰燭息一手開創(chuàng)的芥子空間,因而撕裂起來并不算難。憑他之力,堪堪能送一人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