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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沒說話,手腕猛然一動,指尖碰到她身體里最敏感的一點。 這次趙棠鳶徹底軟在他懷里。 等她緩過來了,周沉才把她打橫抱起帶到浴室,他脫了她的內褲,將她放進浴缸里,溫熱的水流慢慢沒過她的腿。 周沉在幫她清洗,這不是第一次,只是剛剛還在生氣的人,現在的動作卻溫柔到不行。 趙棠鳶眸光閃了閃。 這樣的周沉讓她一時找不到借口再鬧他。 他今天穿了身休閑裝,即使褲子寬松,她也能看見他身下鼓脹的一團。 他早就硬了,但是沒有要做的跡象,似乎剛才的舉動真的只是為了懲罰她。 周沉拿浴巾裹住她的身體,把她又抱回衣帽間,替她穿上衣服,從里面的內衣內褲到外頭的牛仔褲和衛衣,一件不落。 連胸前的乳rou都被他仔仔細細撥進內衣里藏好。 太不正常了。 他的反常讓趙棠鳶感到惴惴不安。 她不得不承認,她是看不透周沉的心思的。 和周沉交手,她經常有種置身迷霧里看不清事情走向的慌張。 鈍刀殺人,就是不給個痛快。 周沉在這方面是個老手。 周沉摟著她的腰,替她整理衛衣的卷邊,終于開口:我可以不需要顧忌別人的評價,但是你還不行,這樣對你不好。 就像第二次見面時,他把她送回學校,車子只停在離校門不遠但隱蔽的地方,因為怕被別人看見會影響她在學校的生活。 其實周沉是不需要顧忌這些的,流言蜚語傷不了他分毫,但是趙棠鳶不一樣。 他語氣沉重得像個長輩,明明是關懷的話語,卻讓趙棠鳶心顫。 他說:你可以不在意別人的評價,但是能避免他們的小動作嗎? 其實他后面說了什么趙棠鳶根本沒心情聽下去了,她的腦袋里只有前六個字:這樣對你不好。 這六個字慢慢地與她記憶里的一些聲音融合了,那些聲音還告訴她要忍耐、逼迫她學著壓抑。 可是這些有什么用?只會讓生命消亡得更快速。 什么是對她好的?什么是對她不好的?當好不好需要他人來判斷,那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她對這句話已經產生了生理厭惡。 活著是為了取悅別人還是為了取悅自己? 她不愿意活在別人的目光里,更不愿意活在環境為她界定的條條框框里。 周沉,她雖然極力表現得平靜,但語氣里還是能覺察到隱隱的顫音,有很多人說過他們為我好,但是他們所謂的好并不能讓我開心,反而會成為束縛。 她看著他的眼睛說:你們真的是想讓我過得好嗎? 字字顫抖,連她眼底的波瀾也是。 周沉能感受到她的情緒不對勁,這和以往她故意裝出來的不一樣。 那種憤怒夾雜著痛苦的情緒,是他不曾看見的。 周沉微微有些怔然,突然發現她身上仍然藏著很多他不知道的東西。 他盯著她看了兩秒,看見她眼里的那點倔。難得想對她強硬點,卻又始終沒狠下心。 他微微彎了彎腰,語氣緩和了一些:我并不是想束縛你,但是你可以換一種方式回答他們。哪怕你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身上來,把一切都交給我,也可以。 趙棠鳶微微愣住。 陸然或許能理解你,你舍友呢?葉家那個呢?周沉說,你也會這樣告訴他們我們的關系? 他已經知道葉思梵來學校找她的事情了。 你按自己的想法來做事,擋得住君子,擋得了小人嗎?他們不敢來找我,萬一去找你麻煩呢? 他的手放在她肩膀上,最后說道:不是讓你活在別人的評價里,而是要你保護好自己。 趙棠鳶很聰明,周沉這么一說,她就明白了,肯定是葉思梵做了什么對她不好的事情被周沉發現了。 她問:葉思梵做什么了? 周沉想起被他處理的那些骯臟污穢的網絡詞條和下流描述,眉眼深沉,還是沒有告訴她,只是問她:這幾天,你舍友有沒有找你? 趙棠鳶默了默,搖搖頭。 以后回來住? 趙棠鳶沉默。 周沉沒有逼她,牽起她的手離開了衣帽間。 話說到這里就夠了,趙棠鳶能想明白的。 兩年前她可以拿刀反抗對她下藥的同學而不顧自己的安全;兩年后她為了氣周沉,能直接地說出自己被包養,卻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她總是做出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情。 周沉有時候覺得她聰明,有時候又氣她不會保護自己。 趙棠鳶認為她孤身一人無所謂,只按著自己的意愿做事情,但是周沉不愿意。 ** 假期里的姑蘇城人潮擁擠,沒人愿意去觀人海,幸而沈家園林足夠大,他們待在家里也能吃到地道的本幫菜,還有新鮮運來的大閘蟹。陸然只要有吃的就夠了,至于夏蒔,沈曜大手筆地為她請了唱昆曲的戲班來解悶。 趙棠鳶也沒有出門,她一整天都有些懨懨的,也沒太搭理周沉,只和夏蒔一起聽戲。 沈曜陪著夏蒔,周沉就陪在趙棠鳶身邊,他不喜歡聽這些,但也算耐心地在戲園里坐了一下午。 連夏蒔都感覺到了他們倆之間的暗流涌動,昨晚沈曜已經將這兩人的關系告訴她了,她雖然有些驚訝,但也沒八卦,只當不知道。 一直到晚飯前,周沉要帶趙棠鳶出門。 趙棠鳶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哪里,也沒問。 她坐在副駕駛上,窗外夕陽濃郁,照得人有些困倦。 二十來分鐘后,他們到了運河邊,周沉把車停在停車場內,因為接下來的路車子開不進去。 他憑著記憶帶著趙棠鳶拐進了又長又窄的巷子里,這個點路上的游客依舊很多,他怕趙棠鳶走散,始終牽著她的手。 直到他們在一家古舊的店鋪前停下。 這家店鋪沒有招牌,但是通過敞開的木門可以看見里面掛滿的成衣旗袍。 趙棠鳶有些錯愕。 她看向周沉:你要做什么? 之前以為你不來,讓人在這里訂了件衣服想帶回去拿給你,既然你人都在這了,那就自己過來試試合不合身。 他說完,就領著她進了店里。 店里只有個四十多歲的繡娘在,她并不認識周沉,周沉拿了店里交貨用的信箋遞給她,她才轉身去里間取了個雕花木盒出來。 是這位小姐穿嗎?繡娘把木盒打開,露出一件素白色的真絲印花綢倒大袖旗袍,客人要得急,這還是店里的繡娘加急趕制出來的。 她把旗袍展開遞到趙棠鳶身前,您試試看合不合身。 趙棠鳶看看那件被展開的旗袍,又看看周沉,一時沒反應。 周沉抬抬下巴,去試試。 她被繡娘領到了里間,許久之后才出來,繡娘一邊替她整理衣服,一邊用帶著吳腔的調子碎碎叨叨地說:還以為您不來了,衣服都是放量裁的,現在您人來了也好,看這腰身好像大了點,還能改改。 趙棠鳶沒出聲,抬眼看著周沉。店里沒鏡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么模樣,但是周沉一直彎著唇,看著她的眼里好像帶了星點笑意。 繡娘又讓她把衣服脫下,拿去里間修改腰身,在這短暫的時間里,趙棠鳶和周沉等候在外間。 什么時候定的?趙棠鳶問他。 忘了。周沉說,喜歡嗎? 唔,還行吧。趙棠鳶看著屋外頭悄然降臨的夜色。 周沉看著她,眉眼間的笑意越來越清晰。 待會兒帶你去燈船上吃飯。他說。 趙棠鳶轉過頭,眼里終于有些光亮,不像白天那樣懨懨的了。 明天我們要提前回去,今晚你好好玩。 哦。趙棠鳶應道。 她沒覺得可惜,甚至已經開始期待今晚的燈船夜宴。 周沉感受著她倏然明媚的情緒,心情也好了許多。 旗袍是之前定下的,但燈船卻是臨時安排的。 他知道趙棠鳶就喜歡這些。 繡娘改好衣服讓趙棠鳶穿上,果然比剛才更加合身。趙棠鳶本來就是偏清麗的樣貌,穿上去連見慣了旗袍女子的繡娘都贊不絕口。 周沉沒讓她脫下,付了尾款后提著她換下的衣服帶她又回到了停車場。 直接穿這樣去嗎?趙棠鳶問他。 嗯。周沉讓她上車,自己從后備箱里拿出一個紙袋,折返到副駕的門前。 袋子里裝的是一雙白色的尖嘴高跟鞋,趙棠鳶看看自己腳上的平底鞋,是有些不太搭身上這件旗袍。 她剛要伸手接過來,周沉卻比她動作更快地蹲下了身子。 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握住了她的腳踝,把她的鞋子脫下了。 趙棠鳶看著他蹲在地上低頭為自己穿鞋的樣子,驚愕里還帶了些茫然與無措。 她的腳不自然地縮了縮,卻被他牢牢抓住。 他的掌心溫熱,握著她有些冰涼的腳面,動作自然地替她將鞋穿好。 夜色之下,趙棠鳶悄悄捏緊了拳,盡力平穩自己的呼吸,以及guntang的臉。 四周安靜,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窸窣聲,和隱約的一點鼓聲。 咚、咚。 趙棠鳶偏頭不再看他,努力忘卻剛才的一幕。 車子開到了運河的另一邊。 河兩岸是亮著燈火的人家,卻遠不及河面上的燈光閃爍。 那里有無數漂浮的船舫,趙棠鳶見慣海上小舟,卻還是頭一次看見河上燈船。 夜色遙遙無邊,掩蓋了鋼筋泥土的氣息,只剩下無數船舫和它們周身亮如白晝的紅燈,像穿越回了千年之前。 水嬉吳下盛,絕麗推燈船。 夜游的欣喜讓趙棠鳶漸漸忘了剛才的事。 她被周沉牽著手帶到其中一艘燈船上,馬上有侍者來接引他們,帶他們上了二樓的小隔間。 看來周沉早就安排好了,才能在人滿為患的假期里順暢訂到燈船的位子。 他們才坐下,就陸續有船菜端上來,都是姑蘇的地方菜,并且是中午在沈家園林沒吃過的菜色。 周沉剝了一只蟹遞到她身前,先吃飯,等會兒船會經過寒山寺,你可以去甲板上看。 趙棠鳶看著他,船艙里燈影閃爍,連他冷峻分明的臉部線條都變得柔和。 即使他們在河中間,卻依稀還能聽見岸邊的喧囂聲,各種燈影與聲音混在一起,讓她有些短暫沉迷于這樣的景色里了。 === 水嬉吳下盛,絕麗推燈船。吳周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