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脫光被畫
4 脫光被畫
顧易從柜子里取出紙質合同的時候才意識到一個問題。 周涼看不到,這要怎么簽? 周涼大概猜到了她的疑慮,說道:你讀一遍合同,我按手印。 不怕我騙你?顧易問。 萬一她讀的時候更改了條款,他也是不知道的。 你騙我合同就無效了。 原來不蠢。 而且 周涼攥著手指,像是緊張又或者不好意思。 唐寧說你人挺好的,不會騙我。 顧易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心說我在她眼里當然是好人。 價格唐寧跟你怎么說的? 周涼搖了搖頭:沒說。 顧易直接問道:你想要多少? 周涼這種私人找的模特不走學校的流程,是單獨從她導師吳璋那邊支出費用的,所以價格可以談。 周涼想了想:兩百? 這個價格顧易并不意外,甚至覺得有點低了,像周涼這種外形條件的,其實翻個倍也合理。 行,一小時兩百。 顧易剛要下筆填上合同的空欄,就聽周涼反問了一句:一小時兩百?不是一上午? 周涼反把顧易問愣了。一上午的課有三個小時,三小時兩百塊? 在華城這個地方,不脫衣服的老頭老太太都比這個價格高。 唐寧怎么跟你說的? 說有個上午的活兒,要脫了衣服被學生畫,給錢。 這描述簡單的有些夸張,但確實像是唐寧的風格。 周涼敢問都不問一下就來,恐怕不是了解人體模特的行情,而是單純信任唐寧罷了。 顧易又重新審視了一遍周涼。 明明都看不到唐寧那張漂亮的臉,還是會對她產生好感嗎? 她只短暫地錯了一下神,就又回到了正題。 顧易開了手機錄音,才將合同給周涼念了一遍。 有什么問題嗎? 周涼搖頭,他剛剛聽得很認真,看樣子是理解了每一個字。 顧易點了點頭,問周涼要了身份證,將他的身份信息填寫在合同上。住址很長,生僻到她只認識開頭的省會,后面跟著的州縣鄉對她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遠方。 顧易填完就將筆塞進周涼手里,又握著他的手放在合同最后的位置。 在這里簽名。 周涼流暢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顧易有些意外,他的字不難看。 明顯是讀過書的,一筆一劃寫的很清晰,但又不像是小學生那種小心翼翼。 盲人也會上普通人的學校,學習這種手寫體嗎? 她沒問周涼,她只是對未知領域好奇,而不是對他。 關閉錄音,收起合同,在去教室之前,周涼只問了顧易一個問題。 唐寧會來嗎? 不會,唐寧早就不是這兒的學生了。 顧易原本應該這么答,但卻忽然被沒來由的怒火燃燒干了耐心。 周涼還坐在椅子上等她的答案,顧易就這么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覺得他渺小又不自量力,活該被欺負。 你想唐寧畫你?不等周涼回答,顧易就說道,那你恐怕要把剃須刀撿回來,她喜歡干凈的。 見周涼的面色僵住,顧易才惡作劇得逞一般地笑了。 別以為唐寧說是好人她就是好人,她覺得該給周涼一個教訓。 世界上沒那么多好人,都只是有目的地對人好罷了。 周涼攥緊了手中的筆,但并不像剛剛攥著剃須刀時那么用力。 顧易笑容淡去,抿了抿嘴角。 憤怒總是會在習慣中被磨平的,就像她一樣。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顧易將周涼帶去教室時學生已經都到了。 大家都不是第一次畫人體寫生,知道基本的禮儀,絕不會開口去評論模特,更不會向他投去不尊重的目光。 但前提是,模特能看得見。 不屑的目光穿過人群,略過顧易,來到了周涼身上。周涼沒有發覺,顧易感受到了,回頭看向吳聿恒。 她現在大概知道,他為什么要帶人欺負周涼了,恐怕也是因為唐寧。 唐寧追求者眾多,個比個的優秀,吳聿恒除了藝二代的身份外完全沒優勢,如今碰到一個軟柿子,當然要狠勁兒地捏來泄憤。 這些年顧易待在唐寧身邊,這種爭風吃醋的場面沒少見,一開始覺得夸張現在只剩下可笑。 顧易這么想,也就這么笑了。赤裸裸的嘲笑,氣得吳聿恒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 她也不擔心,吳聿恒再刺頭也不敢惹她,畢竟她一句話告到他爸吳璋那里,他這個月的零用錢就不用想了。 先畫站姿吧。 顧易把周涼安排到合適的位置,然后碰了碰他的手臂。 衣服給我。 大概因為感受不到注視,周涼沒有太多猶豫或羞澀就解開了衣帶,只有脫下的時候有意背對著顧易,畢竟她是不可忽略的存在。 精壯的身體一點點顯山露水,顧易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亮了起來。 說實話,不考慮周涼的個性,他真的很誘人。寬闊的肩背,緊而窄的腰身,以及長而有力的雙腿。 唐寧果然懂她,她要的就是這種天生的肌rou。 不是短期靠蛋白粉充起來的rou塊,而是常年的運動或是勞作中形成的,緊實地覆蓋在骨架上,靜態時的線條像流水,動作時的線條像山巒。 流水與山巒之間,像是美神的一場夢。 顧易看人喜歡看骨架,而周涼的比例幾乎算得上完美。她的目光貪婪地舔舐過他的每一寸皮膚,從上至下像是吸食讓人心悸的毒品。 甚至還覺得不夠,借著接衣服的動作向前挪了半步,換了一個視角去看他前面的部分。 從鎖骨到胸膛,再到明顯的人魚線,目光最終停留在他兩腿間。 也難怪吳聿恒會拿剃毛這種事欺負他,那里的確茂密如叢林。可即便如此,仍無法完全掩蓋那里的碩物,哪怕它并未勃起。 周涼跟唐寧上過床嗎? 顧易發現自己走神的那刻,一聲譏諷的笑聲鉆進了她的耳朵。 顧老師,一直盯著人家下面看什么呢? 這是吳聿恒第一次叫她老師,但明顯不帶有一絲對老師的尊敬。 他這聲一出,好幾個女學生也不好意思了,因為她們剛剛也在看,不過因為年紀小,更多是在看周涼的臉。 人的劣性大抵如此,看不見就放肆。 顧易沒理吳聿恒的調侃,她從不掩飾自己的欲望,也不在意他怎么想。 她不介意,可周涼卻聽進去了,于是顧易碰他的時候,他明顯躲了一下,吳聿恒的笑聲更囂張了。 顧易無奈,將手中的浴袍裹成一團,沒再動他。 找個你舒服的姿勢保持下來。她出聲指導道,你右手旁有個凳子,時間比較久,你可以撐著。 周涼點了一下頭,也沒有去摸索確認的意思。 隨便吧,倔脾氣。 顧易不再理他,走到窗前將窗簾完全拉開,讓學生找合適的位置感受光線。這群學生已經大二了,對人體結構已經有了比較充分的了解,起草階段不需要顧易多說。 比起學生,模特的問題其實大的多,還沒十分鐘,就有學生哎了一聲:你怎么動了? 顧易回頭,一眼就看出了問題,說道:你可以有點小變化,但重心不要變。 周涼向顧易的方向偏了偏頭,似乎沒太聽懂。 顧易只好走過去,解釋道:你像剛剛那樣,把身體向右邊傾。 周涼照做了,但姿勢變化更大了,整個肩膀都歪了過去。 上半身別動,只動胯。 周涼試著動了一下,但怎么都覺得別扭,身體都僵了。 顧易沒辦法只能上手。 我能碰你嗎? 嗯。 一旦動手,顧易的話就少的可憐,周涼只感覺氣息到了他的身后。 一雙冰涼的手碰到他的那刻,周涼不禁抖了一下。然而身后的人沒有遲疑,扶住他的肩頭向左邊一轉。 周涼以為調整完了,剛松了一口氣,那雙手又來到了他的腰間。 側腰的位置很敏感,顧易一碰,周涼本能地躲閃,整個動作都松散掉了。 到底讓不讓畫了?吳聿恒見縫插針,逮住機會恨踩,不行就別來掙這份錢。 周涼有些不知所措,他原本以為這是件很容易的事。 但是想想一個小時兩百塊,比他做一個全身按摩的錢都多,哪可能是誰都能做的事。 可這是唐寧介紹給他的工作,而且他也需要這份錢。他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道歉時,懊惱的情緒就被顧易打斷了。 你哪兒那么多話?顧易沖著吳聿恒說道,不想畫就給我滾出去。 都被這么說了,吳小爺的臉還往哪兒擱,他二話不說就踹開凳子沖出了畫室。同學也習慣了他的暴脾氣,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也沒說什么就繼續畫了。 教室再次安靜下來,安靜到周涼覺得,身邊只有顧易一個人。 你站直,我幫你調整。 這才周涼鎮靜多了,也不再反感被顧易碰了。 想動的時候跟我說。 嗯。 冷嗎? 不冷。 世界又恢復了安靜,周涼只聽得到鉛筆與紙摩擦的沙沙聲。 不一會兒,他感覺到背后吹來一陣暖風。 其實從剛剛開始就一直有風,只是比較微弱,到他這里已經變成了涼的。 沒人注意到,只有她靠近的時候注意到了。 他明明說了他不冷,雖然身體的溫度騙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