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騰明:不會忘
余騰明:不會忘
除夕守歲對余騰明來說是一種變相的折磨,往年余母盯著他,不準他偷偷跑掉,也不準他玩游戲。 余騰明單看電視實在無聊,沒坐多久就犯困。他本以為自己會是困得最早的那一個,沒想到才十點左右,冉寧在他對面已經打了五六個哈欠了。 冉寧起得早,睡得也早,平時晚上九點就回房間睡覺。 余騰明撐著下巴,盯著她沒精打采地剝桔子。 冉寧的手跟小孩的差不多,手背還有凹陷的小窩,指尖粉粉的,被橘皮染上顏色。 一旁有人找冉寧說話,她便隨意地應答兩句,余騰明瞧她看著電視的目光都發直,知道她真是困極了。 橘子剝好了,冉寧一瓣一瓣地往嘴里塞,她沒嚼,在口腔內抿壓出汁水,便往肚子里吞。 看冉寧吃東西比看電視有意思多了。 看得余騰明肚子餓。 余騰明抿唇,他摸摸肚子,自個剝了個橘子解饞。 橘子放進嘴里,很甜,余騰明卻皺著臉,大聲道:好酸。 余爺爺被他吸引了注意力:酸? 余騰明捂著嘴巴點頭。 運氣不好。他嘟囔。 快到新年了,這種話不能說。余爺爺敲了敲孫子的頭,換一個吃。 算了。余騰明道,下一個萬一也還是酸的,那我明年不就注定倒霉了嗎? 余爺爺逗他:那你找個運氣好的,分點好運給你。 余騰明心想您真是我親爺爺,怎么這么會說話。 他假裝不經意地瞥向冉寧。 冉寧對上他的視線,把手里剩下的一半橘子舉起來,問余騰明:我這個很甜,你要不要? 得逞了。 余騰明竊喜,矜持地點頭,索性坐到冉寧旁邊,接過她遞過來的橘子。 橘瓣算上還帶有些許她的體溫,余騰明咬開它,甜津津的汁水流進他的喉嚨里。 比他剝的甜多了。 有這么好吃嗎?余爺爺笑他,開心成這樣。 別這么直接說出來啊。 余騰明看不見自己此刻的表情,可他心虛,臉皮還不夠厚,被這么一說,耳朵立刻發燙起來。 好吃。他移開視線,把剩下的橘子都吃進肚里。 慫什么。 沒出息。 余騰明暗罵自己。 煤炭燒得整個屋子十分暖和。 冉寧困得直點頭,余騰明見她閉上了眼,便大膽地直接瞧她。 冉寧的側臉rou嘟嘟的,她在家吃胖了幾斤,余騰明心里喜歡。 他認為冉寧根本沒必要減肥,她正在長個子,身材已勻稱許多,再減肥,豈不是身上一點軟rou也沒了? 這話不能跟冉寧直接說,她得生氣。 余騰明最怕她生氣,冉寧一有氣,便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直接罵人,聲音輕輕的,可話里帶刺,比說臟字更傷人,讓余騰明止不住的難過。 他受不了冉寧用鄙夷的目光看他,偏偏冉寧做什么都有充分的理由,余騰明心知自己做錯了事,只能忍著難過受冉寧的冷眼。 不能惹她,不然 總在她面前哭,也不是個事啊。 余騰明揉揉眼睛,也許是冉寧困意傳染給了他,坐了一會后,余騰明的眼皮不停打架。 他本就不怕冷,沒穿棉襖,只穿一件衛衣,仍是汗出了薄薄一層。 肩膀上忽然一沉。 耳邊是冉寧熟睡的呼吸聲,女孩的頭發趁機鉆進他的衣領里,余騰明不敢再動。 好熱。 余騰明鼻尖冒汗。 不能動,不要吵著她。 周圍的人在聊什么,余騰明一點也聽不到了。 別醒,寧寧。 陪我一會吧。 余騰明閉上眼睛,墜入了沉沉的夢里。 別睡了。 有人在耳邊說話。 余騰明動動眼皮。 一只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他聞到熟悉的香味。 明哥。冉寧叫他。 余騰明迷迷糊糊睜開眼,他窩出一身汗,嗓子眼干澀,聲音啞啞的:嗯寧寧? 冉寧溫聲道:新一年要到了,你要起來看看煙花嗎? 電視里傳來主持人倒數的聲音。 堂廳里只剩他們兩人。 其他人呢?余騰明起身坐好,整理整理頭發。 在外面,一會要放鞭炮和煙花。冉寧道,我們都睡著了。 她的話語和新年倒數的聲音重合,余騰明聽不太清楚。 我聽不清。他道,你能不能離我近一點? 零點的煙花聲響起,緊接著是余冉兩家的鞭炮聲。 冉寧朝他稍稍前傾。 新年快樂。冉寧彎彎嘴角,給你,你的好運。 一個飽滿,表皮光滑的橘子,滿滿當當地落在了余騰明的掌心。 余騰明呼吸一滯。 在一瞬間,他對冉寧的喜歡無法抑制地滿溢而出,毫不客氣地灌滿了他的整顆心臟。 他呼出一口氣,分開橘子,遞給冉寧。 一人一半。他道,新年快樂。 余騰明心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一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