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悲5

    有了公主令，朔州刺史來得很快，譚昌武自以為謀得了官職，行事更加高調(diào)，每日帶著身邊那會功夫的小廝四處惹事，功夫不弱的人卻甘愿在這樣一個人手下辦事，稍顯可疑，再查卻查到了此人的jiejie在譚昌武房中做妾，譚昌武從不親自動手，可順著這人便能查到不少命案。

    先來的卻是抄家，朔州知府這些年從百姓那搜刮來的不義之財盡數(shù)充了公，譚家一家下了獄，等著秋后問斬。

    只是那失蹤的楊嬌妹依舊找不到，譚昌武從不理會這些善后的事，問不出來什么，小廝倒是嘴硬，審了兩天還是蹦不出一個字。

    霜霜親自跑了趟。

    小廝頭上戴了麻袋，見不到公主親顏，可他這次倒是開了口。

    公主殿下，所有罪過都是公子讓小人做的，小人的jiejie什么都不知道，若小人供出楊嬌妹所在，殿下能不能放過小人的jiejie？她只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婦人罷了。

    霜霜半天不說話。

    小廝急了：殿下！小人認(rèn)罪，小人可以供出譚家人這些年的許多勾當(dāng)，只求殿下能放過小人的jiejie！

    霜霜艱澀開口：她還活著嗎？

    小廝頓住，他被架著，替jiejie求情時還能激動緊握著拳，此刻拳頭卻松了松：死了。

    你的jiejie還有人能求情，可楊嬌妹不曾為自己求過情？

    小廝哭出了聲：可，是公子的命令啊小人，小人的jiejie過得也并不好。

    霜霜：官府的人會查明你的jiejie有沒有參與過旁的罪行，若她真是無辜的，本宮不會株連旁人。

    那便好，那便好。

    偏偏下了雨，幾個衙役捂著嘴快步往后退，大雨濺起的泥點子摔進(jìn)了廊里，侍婢在旁提醒道：殿下往后退些，小心臟了衣裙。

    霜霜面色冷淡，靜靜站在那，聽了侍婢的話，勉強(qiáng)拄著拐杖往后踏了小半步便不再動了。

    前面有人在說：真是畜生！

    已經(jīng)往外抬了十余具女尸了，聽說竟有七八歲大小的，有些已是白骨，有些輕微腐爛，卻還在往里挖。

    她想起那個小廝冰冷刺骨的話語。

    一共二十三個，最近的就是那個楊嬌妹，她也是倒霉，聽說等她爹從軍營回來就要辦婚事了，卻被公子看見，令我綁了來，本來她要是聽話，或許公子還會把他收了，可惜，進(jìn)來的第三個晚上就被弄死了，抬出來的時候身上沒一塊好rou最早的是府里一個奴婢，那個奴婢人也挺好，我還見過幾次，只是錯在皮膚生得白，公子喜歡皮膚白的女人，那個倒是做了侍妾，可惜孩子沒了，人就慢慢有些癡傻，公子將她吊著玩，只給吃公子的那玩意兒，最后餓死了我都埋在公子院子?xùn)|墻外的花叢下，公子既然喜歡她們，就讓她們死后也陪他過。

    又有一具被抬了出來，白布上面蓋著草席擋雨，抬架子的人不留神滑了一跤，草席下落下一截沾滿污泥的衣裙。

    楊海來得最早，他知道了消息，是來領(lǐng)女兒的。

    霜霜抬起頭，雨水順著屋檐一顆顆連串般砸下，透過雨簾抬頭看，一方天地像是被這四四方方的院落攔住，再也延伸不出去。

    因著這雨，半夜里她的腿又疼了起來，霜霜不愿意叫醒侍婢，只是蜷起身子默默忍著。

    床帳子被一只白玉的手撩起，李慕支著燈坐在她床邊，他沒有束發(fā)，墨發(fā)盡數(shù)披在腦后，身上也是隨意搭著一件外袍，垂著眼望向她，聲線淺淡清冷。

    小瘸子，真是不叫人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