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鞋
水晶鞋
呼嘯而過的大風,肆意吹亂她半濕的短發,遮過盈盈泛水的眼睛。 楚楚可憐的,卻又倔強的想止住哭腔。 她垂眸看地上,避開他的視線,失魂落魄的搖搖頭。 程逍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小姑娘,突然有種在路邊撿了只流浪小貓的錯覺。 他微微彎腰,聲音比剛才輕柔,那你餓不餓? 周青瑤瞄了他一眼,委屈的癟了癟嘴,空空如也的肚子適時發出一聲古怪的巨響。 很明顯,她因饑餓跟過度傷心,體能完全跟不上情緒宣泄的力度。 餓。 程逍輕笑了聲,吃面條么? 吃。 她吸著鼻子,嗓子是啞的。 自己能站起來? 周青瑤點頭,說可以。 可蹲了半響,雙腳麻的根本使不上力,她咬著牙一鼓作氣起身,人還沒站穩,小腿肚子倏地酸軟,身側的程逍眼疾手快的拽住她細細的胳膊,幾乎是將人擰起來。 周青瑤大半個身子貼近他強壯的身體,她的呼吸是冷的,而他胸腔灼燙溫熱,燃著艷麗的火光。 求助不是一件丟人的事。 他扶著她站穩,看她咬出牙印的下唇,嘆了聲,至少比逞能要強。 小姑娘不說話,她情緒還未完全恢復,人恍惚迷離著,仍陷在悲傷絕望的沼澤地里,一點一點努力爬向光明。 他目光掃過她沒穿鞋的那只腳,剛一路走來,不知滾過多少碎石玻璃,白嫩的小腳趾被劃傷,雨水沖擊下,不斷有嫣紅的血珠滲出來。 等我一下。 他把傘遞給她,自己轉身竄進風雨里,周青瑤呆愣的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濃密虛白的水汽中,冰涼的手心用力包裹小巧的傘柄。 溫度還是熱的,他掌心的炙熱。 沒過多久,他頂著暴風驟雨重新回到她的視線中,走到她跟前,人已淋成落湯雞,短T濕透,胸腹肌的輪廓貼著布料完美勾勒出來。 周青瑤看的臉一紅,眼睛都不知該往哪里放。 穿著。 一雙淡紅色的小兔拖鞋放在地上,可愛稚嫩,怎么看都不像他的喜好。 遮雨棚毫無作用,大雨如注墜落,男生隨手摸了摸掛滿雨滴的寸頭,剔透的雨水順著臉頰滑至輪廓明晰的下顎,流淌在喉間凸出的軟骨處,最后融進衣領。 小姑娘難耐的吞咽兩聲,小口喘息。 看我做什么? 程逍瞪她,穿鞋。 哦。 她如夢初醒,收起不該有的小心思,順從的換上他買來的新鞋。 拖鞋的鞋底很軟,鞋面上的大耳朵兔子笑出兩顆門牙,周青瑤眼眉彎起,也跟著傻笑起來。 像不像...... 灰姑娘的水晶鞋? .......... 程逍帶她去了間不起眼的面館。 裝修簡陋,沒門牌沒菜單,嚼著檳榔的老板在門口支起兩口鍋,沒生意時就跟店里的客人聊天,有生意就熟練的打料煮粉面,一兩分鐘出成品,看著像是專做街坊的老店。 嚴叔,兩碗醬汁面。 程逍人高馬大的走進店內,本就不大的店面更顯局促。 周青瑤悄無聲息的跟在他身后,像條隱形的小尾巴。 程逍來了。 剛還在細細抿白酒的老板一見男生就笑容滿面,視線掃過他身后穿校服的小姑娘,微微一愣,隨即又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小女朋友? 周青瑤胸腔一震,呼吸停了幾拍。 男生淡淡的否認,不是。 禿頂的老板摸了摸光溜溜的頭,八卦的笑言:嚴叔也是年輕過的人,你們那點小心思,我懂。 程逍面無表情,真不是。 現在不是,以后也可能是。 老板看向藏在他身后臉頰通紅的小姑娘,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往燒開水的鍋里扔了足量的面,回頭沖程逍說:話別說太滿了,小心日后打臉哦... 兩人尋了個小方桌坐下,程逍摸出煙盒,抽出一根才發現全被打濕了。 嚴叔,來根煙。 老板聽到呼喚,端著兩碗熱騰騰的面走來,一人面前擺上一碗。 忍幾分鐘能要你的命? 話是對程逍說的,視線卻落在周青瑤臉上,他笑瞇瞇的,壓低聲線道:抽煙傷身,以后你要看著他點。 嚴叔。 周青瑤低著頭,臉羞的要炸了,半天才憋住小小的一句,我...其實我.. 可不等她把話說完,店里又來客人了,老板吆喝著安排他們坐下,轉身回到灶前。 程逍郁悶的揉了揉額角,只覺好笑,你這個樣子,他不誤會才怪。 她抬頭看他,鼻尖上還沾著水滴,小嘴張著想說什么,又默默咽了回去。 吃吧。 他抽出一雙筷子遞給她,然后動手攪和自己那碗面條。 清涼的湯汁與Q彈的面條完美融合,蓋的醬汁碼,色澤濃郁的醬汁rou光看著就誘人。 估計明天整條街都知道,我帶了個學生妹來吃面。 周青瑤身子坐直,細聲細語的問:你沒帶其它女孩子來過嗎? 程逍手上的動作停了。 這問話不僅親密曖昧,還有一絲絲過界的放肆。 男生勾起耐人尋味的笑,聲線很低,你認為呢? 其實話問出口她就后悔了,雖是藏在心底許久的疑惑,但如此直白的問出來,總有些尷尬跟不妥。 我....餓了。 她選擇用轉移話題來逃避問題。 程逍也不追問,看她用筷子挑起一小撮面送進嘴里,咀嚼的聲音很小,跟小兔子吃食一樣,不聲不響的吞咽進去。 他夾起一大口面,入口前停了一秒,淡聲道:吃飽喝足,日子照過,沒什么過不去的。 專心吃面的小姑娘放下筷子,好不容易壓下的情緒又被他輕易撩撥起來。 程逍看過去,她狠咬著下唇,隱忍的抽泣兩聲,眼看又是一場大哭在即。 他頭疼的不行,慌亂之際把碗里的幾塊rou全夾給她。 rou都給你,別哭了。 噗嗤。 周青瑤控制不住的笑出聲,剛漫過頭頂的悲傷之情恍然間煙消云散。 她低頭繼續吃面,嘴角隱著笑,眼瞼下的臥蠶彎成漂亮的月牙形。 情緒好了,吃面的速度也跟上來,餓太狠,沒多久就干完一碗面條。 等她吃完,程逍下意識去摸煙盒,又倏地想起煙全濕了,他起身往外走。 小姑娘心急的問:你去哪里? 他停下,低頭看她水盈盈的眼眸,忽閃的冒著光。 買煙。他回答。 走出店面,幾步竄到對面的小賣部,掏錢時,他的思緒儼然飄飛到天邊。 好像哪里不太對。 奇怪的問題,奇怪的答案,可一切又似乎那么理所當然。 他悠悠然的點燃一根,隔著小街看向正對面的面店里,背對他的小姑娘安靜的坐著,規規矩矩的在等他。 其實這本不關他的事,他也不該心軟的。 可他沒法眼睜睜的看著她在街邊淋雨,有那么一瞬,就著那朦朧的雨氣,他似乎看見了曾經的自己,弱小無助,無依無靠。 短短幾年時間,他接連失去雙親跟最愛的爺爺,無數個沉寂的夜晚,他一根接一根的抽煙,看著爺爺的遺像默默流淚。 沒人是天生堅強的。 只不過為了生存,被迫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如果能無所顧忌的開懷大笑,誰又愿意成天板著臉裝陰郁成熟呢? 一根煙很快到底,程逍回到面店,重新坐回她對面。 吃完了么? 嗯。 走吧,送你回家。 周青瑤沉默了瞬,抬頭看他,我沒有家。 周爸回老家指揮老屋翻修,至少去三天,她又跟李惠大吵一架,被人言辭惡劣的趕出門。 于她而言,那個家空洞的像個迷宮,她成了沒有心跟靈魂的怪物,怎么繞,都繞不出局外人的窘境。 程逍想了想,說:那送你去張爹那里? 我這樣子去,他肯定會擔心的。 她小心收起眼神,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況且這個時候,張爺爺應該都睡下了。 程逍哼笑了聲,眼神捎著幾分玩味,怎么,賴上我了? 小姑娘抿了抿唇,沉默。 想要我收留你? 她小臉紅了紅,還是不說話。 程逍盯著她看了瞬,長嘆了聲,微微合上眼,似妥協,又似無奈。 那得給我一個收留你的理由。 !!! 周青瑤心臟都要蹦出來了,呼吸迷亂不止,結結巴巴的說:張爺爺說...讓我給你補課...所以我是小老師....你的老師。 話說到最后,心虛到聲音小的聽不見了,那個,尊師重道... 程逍摸了摸唇角,掩飾自己遮不住的笑意。 尊師重道... 他稍有興致的咀嚼這幾個字,然后緩緩直起身,走吧,小老師。 周青瑤愣了下,嗯? 程逍走到她身邊,低頭湊近她的耳朵,聲線很沉,低醇魅惑,家訪時間到了。 喵最愛寫那種暗戳戳的小曖昧了。 周末休息下,下周一更,主要還有好多番外要補...咳咳。 記得投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