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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孽回到圖書館時已經沒心思學習了,帶邢愫到露臺坐了一會兒。 邢愫看他臉色不好:上個衛生間,把心情上壞了? 林孽沒跟她說那兩個女生的事:沒事。 邢愫有事,把他的書翻到扉頁,展開他寫過的一句簽名,念出來:謊言和惡意堆砌而成的時代,沒有希望,別有期待,高樓會塌,她也會離開。 林孽沒說話。 邢愫問他:為什么? 林孽把書拿回來:事實而已。 邢愫以為只是她這么認為:既然這樣,為什么沒照做? 你照做了嗎? 邢愫突然覺得很新鮮,她是真的從沒有跟林孽聊過情愛之外的事啊,這感覺有點奇妙。 林孽說:我沒必要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時代吧?保持清醒,然后隨波逐流,很快這一輩子就過去了。 邢愫偏著頭,又問:像你這么拼命地學習,是隨波逐流的態度嗎? 我說了,我沒必要以犧牲自己來證明這個時代的破敗,是由謊言堆砌而成的,那是蠢比行為,沒人在意我的犧牲,也不會有任何人悼念我。你跟我一樣這么認為,但你不也沒有放棄利用這個破敗的時代去喂飽自己嗎? 林孽把書放進包里,繼續說:因為清醒是一回事,照做是另一回事。 他沒對邢愫說,他寫下那句是想時刻提醒自己,要接受邢愫會離開,她總有膩的一天,總有看著他生厭的一天,但他心里一次都沒有照做過,他做不到,他接受不了。 今日話題說到了這里,邢愫索性問了問:想過考什么學校嗎? 林孽沒想過,這是考完要考慮的事:總會知道的。 確實是。邢愫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回事,突然問題好多:你知道一般經常打架,到處沾惹是非的人,學習都不太好。 你也說是一般。 你是說你不是一般人? 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個時代看起來的積極向上都是道貌岸然的人在粉飾太平,不知道就不清醒,不清醒就不知道他們該做什么。 那你怎么知道?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林孽這個問題,問到了邢愫心里,她知道是因為過早的經歷了絕望。時間不能讓人成長,只有經歷才可以,十歲經歷,那自然十歲時就成長了。 邢愫不再問了,她大概知道了,林孽應該跟她有一個不相同但又沒什么不同的人生。 果然早熟是有代價的,他那些比帥氣的外表更迷人的東西,是用慘痛的經歷換取的。 林孽站起來,把手伸向她。 邢愫沒有把手交給他。 他是林孽啊,所以他很野蠻地牽走了她的手。 邢愫笑了笑,關于人生方向的思想和行為很成熟,關于她的,就很幼稚了。這大概也是他比別人更迷人的地方吧? 一直清醒的人,比如她,可是不討人喜歡的。 林孽不是,所以他才討人喜歡。 我明天要出差。 林孽沒反應。 沒聽見嗎? 聽見了,只是我不想讓你去你也不會不去,所以懶得說話。 乖。 你回來我就考完了。 然后呢。 然后你該給我一個名分了。 我不給,你就不自稱是我男朋友了? 我自稱跟你承認是一回事? 結果一樣。 我不管。 這很重要? 很重要。 為什么? 反正誰跟我睡了,誰就是我女朋友。 你是第一次啊? 我不是!林孽絕不承認這一點! 那我沒必要對你負責啊。邢愫說:你要是第一次的話,我可能稍微考慮一下承認你是我男朋友,你要不是第一次,那憑什么啊。 林孽停下來。 邢愫還沒意識到危險,仰頭看著他:要不再好好想想,是不是第一次? 林孽突然捏住她的臉,親了她嘴唇一下:行,聽你的,反正結果一樣,那你愛承認不承認,我知道就行了。 他親完就走了。 邢愫看著他的背影,半天緩過來,摸了摸嘴唇。好家伙,開始耍無賴了。 什么成熟,幼稚死了! 邢愫收回剛才覺得他成熟的想法,他除了褲襠里的東西,哪里都不成熟! * 后天就是數學獎競賽了,學校放了林孽一天假讓他養精蓄銳,林孽本想飛到邢愫出差的城市,跟她一起把這兩天磨掉,但她不說她在哪里,他就只能委屈自己跟鐘成蹊通宵開黑了。 網吧貴賓座上,林孽伸了下懶腰:幾點了? 鐘成蹊看眼手機:十二點半。 林孽拿起煙盒,捏出根煙,點著,抽一口:走了。 鐘成蹊也沒心情玩了:回家?還是吃個夜宵再回? 林孽看他想吃飯,順了他心意:去哪兒? 鐘成蹊喜滋滋地找了個韓國餐廳,拉著林孽前去了。 餐廳凌晨四點多關門,他們兩點到還有不少人在喝酒聊天玩游戲。 鐘成蹊點了些燒烤,開了瓶酒,完事抬頭對林孽說:江弱轉到首都醫院了,我聽楊老師說他情況不太好。 誰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傳來消息,說江弱沒挺過去,而他們只能聽著,看著。 林孽腦海浮現出最后一次見到江弱,他躺在病床上,呼吸機面罩幾乎遮住他整張臉的畫面,他已經沒有絕望的神情了,似乎已經可以坦然地面對死亡。 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格外想見邢愫,想見到顧不上再去計較是誰主動聯系了。 他拿出手機,打開他們的對話框,敲了一行字,要發時又后悔了,刪了重寫,寫了再刪,這樣反復多次,眼看著要湊成一篇小作文了,發過去卻還是那一句你什么時候回來。 邢愫是在五分鐘后回的,參照她的前科,這已經算快了。 她說:想我了? 嗯。 我想你了,邢愫,我想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想瘋了。 等著吧。 林孽看到又是敷衍,便沒再回了。再聊下去又要吵架,每次吵架這個女人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反而是他失眠半宿,他也該長點記性了! * 劉孜惠想通她跟林孽之間沒可能后就生病了,倒不是因為難過,是即將高考,父母施加在她身上的壓力太大了,她一時承受不了。 她父母以為源頭在林孽,就把蔣純叫到家里試探了番,并且有那么點希望林孽來開導她的意思。 蔣純十分為難,倒不是這件事有什么難度,反正她叫了,林孽愛來不來,她也不會受埋怨,她是為劉孜惠感到不公平。 她父母好像是為了她,其實不過是為了她能順利參加高考,考出好成績,他們好向周圍人炫耀。 但蔣純還是答應了,畢竟劉孜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們的感情可不像奚哆哆和楊施含那么塑料。 她是想著劉孜惠父母開心了,她應該也會好過一點。而且高考是大事,就算是他們這些有父母安排前程的人,若能考出一個好成績,那往后的人生只會更加順利。 只是她沒想到,剛從奚哆哆家出來,她就后悔了。 光考慮劉孜惠的感受了,林孽憑什么要為別人的人生負責任啊?他肯定會拒絕啊,既然沒什么意外,她何必多此一舉呢?跟劉孜惠父母說清楚,然后找其他辦法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