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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哆哆事件在警方緊急成立調查小組后的第四天,有了大的進展。 那天早上太陽才從教學樓中間爬出來,警車鳴笛聲就劃破了學區的寂靜,帶走了楊施含。 雖然沒有準確消息說楊施含就是這場惡行的罪魁禍首,可好事者不這么認為,他們義憤填膺,已經先于警察、法官,對楊施含判了刑。 楊施含過去干過什么讓他們印象深刻的事,此刻都成了她犯下這滔天罪過的緣由。 他們的邏輯是這樣的,因為楊施含逃學,打架,抽煙,喝酒,早早混跡社會,跟各種男人不清不楚,總有豪車接送,時不時與人在校門口親吻所以她找人毆打、侵犯了奚哆哆。 時間很快,眨眼又過去了三天,楊施含再沒來過學校,她是兇手這件事仿佛鐵證如山。 周五下午放學,楊施含的母親來到學校,一個打扮妖艷,但遮不住一臉蒼白的中年女人,穿著粉色的夾克,脖子和手上戴著舊款式的金飾,胳膊上挎著一個磨破了皮的奢侈包。 所有人似乎又明白了,楊施含這么惡毒原來是因為根兒上就爛了。 于是又開始造謠楊施含的母親,她那身廉價的行頭似乎又成了她是小巷子里那種發廊妹的鐵證,他們說她一晚兩百,說楊施含女承母業,隨她回去給男人洗頭發了。 事實上,楊施含的母親是聾啞人,她那一身打扮,是她覺得所有衣服里最體面的一身。 哪怕是來幫女兒辦退學,她也希望她們是體面的。 她在工廠工作,是流水線工人,她的丈夫死于車禍,她獨自一人將女兒楊施含撫養大,她沒有學問,不會教育,是她讓她女兒變成了今天這個社會人渣似的樣子,她很抱歉,也覺得對不起女兒。 但誰在乎呢? 這個版本雖然是真的,但真的好枯燥,哪有她是小巷子發廊妹這個版本更具故事性呢? * 早飯回來,老趙穩了穩軍心,說了幾個讓人還算欣慰的消息,可就有不懂事的問他:你怎么不說奚哆哆現在什么處境?楊施含又有沒有得到懲處,還有江弱做完手術排異現象嚴重,生命危在旦夕那事,你怎么也不說呢? 老趙的笑容僵在臉上。 我不成熟的時候,你要說,我已經長大了,要成熟,要懂事,那既然長大了,是不是說很多事我就有知情權了?可以參與意見了?那這種時候你藏著掖著是什么意思呢?合著你要我幼稚,我得幼稚,你要我長大,我就得跟吃了激素似的在一瞬間長大?是嗎? 老趙沒讓他繼續說下去,把試卷翻開:好了!上課! 這一次這個話題再一次像上一次一樣,被強制結束了。 下了課,鐘成蹊把奶茶店老板同他說的楊施含母親的真相告訴林孽:真嚇人,楊施含平時是怎么跟她媽溝通的,比劃手勢嗎? 他可以不隨那些烏合之眾去傳播楊施含母女的謠言,但他無法與她們共情。 年紀太小,經歷太少,道理也懂得不全,就是會這樣。 林孽倒是能共情,但他拒絕。 這個時代,苦沒那么顯而易見了,因為已經從皮rou過渡到了心靈。每個人都是外頭好得很,心里爛得透,都去共情的話,他忙不過來。何況那是救世主要做的事,他只是個也在受苦的普通人。 就這樣,這件事從熱火朝天地討論到稀稀拉拉幾人談起,就像林孽事件,再一次被埋進風中,被更新鮮的故事取代了。教育廳的公告姍姍來遲,通報了六中在此次事件中的不恰當處理,然后將反校園暴力條款條規下發至每個大高中小私、公立學校,要求人人背誦。 晚上,省衛視新聞再次提及此事,這一次可能是基于輿論壓力,很細致地公布了真相。 楊施含喜歡郭加航,但郭加航喜歡奚哆哆,楊施含氣不過,便找到她在校外認識的地痞流氓們,想教訓一下奚哆哆,出口氣。 她本來只是想搞一出惡作劇,但那些人不受她掌控,就連她都是他們玩弄的對象,她主動送人給他們玩兒,他們怎么會放過這么一個享樂的機會? 他們無視她的苦苦哀求,一個接一個對奚哆哆拳打腳踢,還拍了視頻在他們圈子流傳。 最后,施暴幾人因故意傷害罪被判處八個月到四年不等的有期徒刑。楊施含被判了兩年六個月。 好像是塵埃落定了,但他們對奚哆哆造成的傷害,幾年牢真不夠賠的。 * 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奶茶店,同樣的鐘成蹊和林孽,一杯奶茶,一杯咖啡,老板端上飲品時跟他們閑聊了兩句最近的熱鬧。 奚哆哆事件后,他們學校管得嚴了,最近還真沒什么熱鬧可看,只能扯一會兒淡。 鐘成蹊看到老板無名指上的戒指,眉飛色舞地說:要結婚了? 老板低頭看向無名指的戒指,伸手摸了摸:嗯。 同學。 鐘成蹊不信:現在還有同學能夠結婚的情況?我以為都在上學時期把愛情消耗光了呢,然后從此封心鎖愛,多年以后找個老實人嫁了,或者娶了。 老板沒多說,但有給鐘成蹊的微信發一張電子請柬:我沒帥哥的微信,兩張都發給你了,夏秋酒店,記得來。 鐘成蹊問她:我倆要出份子錢嗎? 老板笑:你倆有錢嗎? 幾百還是有的。 不用,來蹭飯。 鐘成蹊喜滋滋的:太大氣了吧!你這絕對婚姻美滿! 就你嘴甜。老板嘴上這么說,其實對他的祝福很受用。 鐘成蹊也不總是嘴甜的,看到請柬上他那張被邀請人寫著小鐘,林孽那張寫的是帥哥,他不高興了:欸不是,怎么他是帥哥我就是小鐘啊。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啊。老板說。 這蹩腳的理由,鐘成蹊翻白眼:你得了吧,我倆在你這兒消費那么久了,你不知道他叫什么?他沒說過,我也叫過他啊,就算我沒叫過,你那心愿墻上寫的都是他的名! 你說那些對林孽的表白?老板假裝恍然大悟:我還說林孽是誰呢,怎么這么多女生喜歡。 鐘成蹊翻白眼要把眼珠子翻出來了:行了行了,這蒜讓你裝明白了,小鐘就小鐘吧。 老板情商很高,又送了鐘成蹊一份馬卡龍,哄了哄他。 鐘成蹊個不值錢的,當下就原諒了。 老板去忙了,鐘成蹊跟林孽吐槽她:這老板哪兒都好,就是眼神不好,就倆帥哥也能丟一個。 林孽沒有參與他們的聊天,開始看第五遍戴耳環視頻。 他沒有耳洞,沒戴過那東西,所以學習一手。 鐘成蹊喋喋不休地說著廢話,費了五斤的唾沫后,他終于感覺到口干舌燥,停了。 奶茶店出來,鐘成蹊要去網吧:玩會兒游戲嗎? 我有事。 jiejie找你啊? 林孽沒說,轉身走了,留給他一個背影讓他自己去猜。 鐘成蹊翻白眼,沖他的背影喊:裝逼遭雷劈嗷! 林孽沒搭理他,給邢愫發了條消息:你自己說的,幾點回來我說了算,到點了。 邢愫那邊剛好完事,但沒想著回他消息,她是想,冷不防出現在他面前一定可以看到他被爽到的神情,那多有趣啊。 沒想到這時,談笑帶著一捧鮮花進入辦公室,打斷了她的計劃。 愫總,我敬愛的老板,剛在樓下碰到要送你花的人,順手幫你拿回來了。不用謝。談笑說著把花放進邢愫懷里。 邢愫被迫接住這捧花,拿出卡片,是剛合作過的客戶送給她的。 她把花放下,卡片放桌上。 談笑看了眼時間,再次確定是下班時間了,這才敢在邢愫辦公室跟她說私事:太離譜了,你這種條件,居然只有客戶送花給你。 挺好。 好什么?我們保潔阿姨都不止一個追求者。 挺好的。 晚上喝酒去嗎? 邢愫要去陪她喜歡生氣的小朋友:不去。 去唄,我叫了個巨貴的套餐,四個帥哥可選呢。談笑錢都花了,她又沒別的朋友跟她一起享受,打定主意拖住邢愫:你要不去,我一個對四個,萬一猝死了 挺好的。邢愫第一次發現這三個字這么好用。 談笑說:可是我已經把他們叫來了,就在樓下。 邢愫停下穿外套的動作,扭頭看著她。 談笑做出一個無奈的表情,聳了聳肩:看到客戶送你的那束花后,我就毅然決然叫了一個最帥的過來了,你可以不去喝酒,但你今晚必須把他帶走。 邢愫沒搭茬,出了公司。就要走到車位時,兩輛車停靠的縫隙中走出一個男人,戴著棒球帽,穿得有點休閑,邢愫角度可以看到他的下頜線,倒是挺流暢的。 他沖她笑了下,邢愫看清了他的臉,長得不錯,估計是談笑花錢買的那個,但這帥哥,是不是歲數大了點? 她走過去,直言:誰給的錢找誰去。 他沒聽懂似的:什么? 邢愫打開車門,手搭在車門上,說:誰讓你來的,你去找誰,聽懂了嗎? 他突然笑了:那恐怕是不行,他現在應該在陪他老婆。 這回換邢愫聽不懂了,但很快她就意識到她認錯人了:姜笛? 男人很禮貌:你好,邢女士。 * 小如來廟后頭是一條商業街,以三岔路口為分界線,一條屬于平民,一條屬于富戶,一條晚上沒人走。 富戶街都是高端會所,名牌餐廳,平民街小吃攤和大眾品牌連鎖比較多。 從南入口往富戶街走,靠近琥珀公園的地方有家網紅烤rou店,和牛一絕。 邢愫和姜笛就坐在一層大廳靠窗的位置,面前是廚師在他們面前現切的和牛,但誰也沒動,氣氛有些尷尬。 還是姜笛打破了沉默:老孫說你最近心情不好,讓我來跟你聊聊天,這我們也不認識,我就沒答應,他后來說你挺想認識我的,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答應了。 確實是孫耀武會干出來的事。 邢愫沒給孫耀武面子,也沒給姜笛:我沒說過這話。 姜笛也不尷尬,反而大笑起來:我當然知道,他也不是第一次玩這種把戲了。但我還是答應了。 他后半句話是關鍵,而且容易讓人多想。 邢愫說:那,姜總是有什么需要我效勞的嗎? 姜笛雙肘拄在餐桌,雙手合拳握在面前:什么都行? 當然不是,邢愫說:我就是客氣一下。 姜笛笑:我現在還真有一個煩惱急需要解決。 是嗎?這是個坑,邢愫才不跳進去。 不問問我是什么嗎? 不了吧?姜總這么大的老板,即便有煩惱,也不是我一個小人物能夠解決的。 也許你能呢? 邢愫笑了下,直視他:那應該是伴隨著我某種犧牲。 萬一不是呢? 邢愫不跟他兜圈子了:外頭有傳小姜總跟SL的林總關系不錯,原核重工最近有個項目正在籌備當中。林總想通過小姜總爭取到合作機會,孫總也想通過您為我們西北爭取到合作機會,所以搭橋要我跟您認識一下。您會同意跟我認識,除了孫總那層關系,再就是原核重工想探我們兩家的底,之后再作權衡。 姜笛沒否認:照你所說,那這應該是我送機會給你啊,你怎么會犧牲呢? 邢愫就是耳目太靈通了,她自己也煩惱這一點:海祿電器的市值在小姜總嫁給海總之后,水漲船高,哪怕是海總心臟病去世,它的攀升速度也沒暫緩。女兒運氣更好,父母就會跟女兒更親一點。這讓上市被叫停兩次的您處境十分尷尬,偏偏這時候小姜總還有了再婚的打算,愛情事業都將美滿,那自然,您這邊的壓力就更大了。所以您現在需要一個合作對象,以及一個結婚對象。于是您跟孫耀武孫總一拍即合,把我當成了活靶子。 * 下午,奚哆哆出院,郭加航去了醫院,他沒敢靠近,只是看著她被裹得嚴嚴實實,看著她被她爸媽護著上了車。 她不慎露出來的一張臉臉頰凹陷,寬大的衣服也不能讓她看起來健康。 頓時,他勇氣盡失,想著就這么離開,可他又想再看看她,就這么一路跟隨,直到他們家樓下。 他一直蹲守在墻角,煙都抽了一盒,還是沒能上門。 天漸漸黑下來,奚哆哆的房間打開了燈,樓下也開了燈,他知道,她的房間此刻應該只有她自己,他悄悄爬上她的窗臺,翻進她的窗戶,看到了蜷縮在角落的她,哆嗦著,抱著胳膊。 她身上蓋著毯子,想來是她不想到床上去,她父母擔心她著涼,給她蓋上的。 郭加航心好疼,想靠近,又怕嚇到她,只站在窗前,一動不敢動。 奚哆哆看到他了,但看到與看不到的差別好像不大。 直到奚哆哆緩緩攥緊了胳膊,郭加航才試探著開口:很害怕嗎? 奚哆哆開始流淚。 燈光下,她的臉就像月亮下的湖面,波光一片一片。 郭加航忍著心絞痛,慢慢走過去,很慢。到她跟前,他蹲下來,仰頭看她: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別怕 奚哆哆開始只是哭,當郭加航試圖握住她的手腕,試圖輕拍她的后背,她突然發瘋一樣用毯子蓋住自己,再發瘋一樣掀開,然后揚起巴掌打在自己身上 郭加航被她嚇到了,趕緊摟住她,安撫她:沒事沒事,沒有別人,沒人敢傷害你 奚哆哆冷不丁的一口咬住他肩膀,使勁咬,咬出血來。 郭加航很疼,但如果這樣可以讓她舒服一點,他能忍。 不知道過了多久,奚哆哆像是終于累了,猛地推開他,又縮到另一個墻角。 郭加航不敢再靠近了,就等她累了,折騰不動了,把她抱回了床上,蓋好了被子,最后蹲在床邊,小聲跟她說:明天我再來看你。 他原路返回,跳到地面時精神恍惚,不小心扭到了腳,但他沒覺得疼。 他想,可能是別的地方太疼了吧。 他神情恍惚,緩慢地走在最熱鬧的街道,他本來就很孤獨的心在人潮人海中尤甚。 這樣的狀態維持到跟林孽碰上,這人很沒眼色的擋住了他的去路。 他不想跟他打架,蔫搭搭地說:滾蛋。 林孽知道這條街是奚哆哆家到郭加航家的必經之路,他有想過郭加航會繞開人群,走一條人煙稀少的街道,但他現在的狀態應該想不到這一點,所以他一定會走這條路。 果然。 郭加航閉眼三秒,給他滾蛋的時間,睜開眼他還在,他破口大罵:你他媽有病啊!擋你爹的路! 路過的人紛紛看向他們。 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林孽一把薅住他的衣領,把他拽到黑黢黢的胡同。 郭加航甩開他的手:滾尼瑪的!別他媽碰我! 林孽把手機拿出來,跟郭加航展示了一張聊天截圖,聊天雙方是蔣純和鐘成蹊。這張圖是鐘成蹊截取后發給林孽的,截圖上的對話揭露了一個鮮血淋漓的事實 蔣純:我看新聞了,奚哆哆沒有被侵犯,她只是被打了。 鐘成蹊:臥槽!怎么沒人澄清啊! 蔣純:傻吧你,誰會澄清這種事?誰會承認自己錯了,承認自己間接把一個活生生的人逼成了現在精神失常的樣子? 鐘成蹊: 蔣純:而且我還知道,傳播奚哆哆被侵犯的,是郭加航。 林孽手機屏幕的亮光照著郭加航的臉,看到他臉色變了,林孽知道他看完了,把手機收起來,說:你以為散播奚哆哆被侵犯了,就沒人要她了,她就是你的了,好手段,但你說巧不巧,她因為這件事失心瘋了。 郭加航不允許他這么說,撲上去要跟他打架,林孽輕輕松松把他一個剛崴了腳的廢物摁在地上:廢物就是廢物。 郭加航幾次用力都沒能掙開林孽的手,他氣急敗壞,抓起一把石子,朝林孽臉上扔過去,林孽伸手擋了下,卻還是被兩顆比較鋒利的剌傷了眼角。 郭加航趁機逃脫,吐了口唾沫,啞著嗓子繼續吼叫:你他媽在這裝什么救世主,我是個混蛋,你他媽就是圣人了?我去尼瑪的吧!你只是在哆哆的事情上問心無愧而已!你問問你自己,你又干過多少缺德事,你他媽有沒有為達目的喪盡天良過! 林孽摸了下眼角,摸到兩點血跡,他沒惱,很平靜的它擦掉了。 郭加航還在罵:你試試看換成我的家庭,你還能不能有你今天擁有的一切!你沒爸媽,但你有錢,你從小想干什么干什么,我他媽有爸媽都不如沒有! 林孽不想聽他這些驢唇不對馬嘴的廢話:這是你造謠別人的理由? 你他媽懂個屁!我是身不由己! 別扯淡了,你為你的失敗人生找一堆理由,沒一個是因為你自己,全都是別人的錯,你被所有人拖了后腿,包括你造謠奚哆哆,也是奚哆哆該死,不覺得可笑? 林孽說完走向胡同口,在身影消失在這條胡同之前,又說了句:但凡你還有心,就從人家世界消失吧。 郭加航用力踢飛一堆石子,嘴硬:我沒錯!cao你媽的林孽!你他媽沒資格管我! * 烤rou店里,姜笛那點小心思都被邢愫看透了,他摸了摸眉毛:一定要說得那么直接嗎? 今天不說,明天也要說,早說早好。 那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就敞開天窗說亮話,我是有這個打算,希望你可以考慮一下。為保障你的利益,我們可以先結婚,再上市。 邢愫笑了:你這個條件很容易讓人心動啊。 所以,考慮一下嗎? 邢愫喝了口酒:你有兩個選擇,一個富民集團的二小姐,一個是圖洲創始人,但你卻選了我,因為我可能有一點實力,有一點運氣,但沒有背景,你也好,你家族也好,已經不需要商業聯姻來擴大勢力了,只需要一個好拿捏的跟頭野牛一樣給你們干活的人。 姜笛聽邢愫這番話,判斷出她是一個極端的人,果然跟孫耀武說得一樣:既然我不需要擴大勢力,那還找什么干活的人,就算要找,何必娶回來,有的是要給我干活的。我要跟你在一起就不能是喜歡你嗎? 是嗎?喜歡我什么? 姜笛確實說不出來,他才做這個決定沒多久,對邢愫都說不上了解,只是她除了性格不好,確實各方面都很合適娶回來做老婆。 孫耀武跟他說邢愫可能不需要愛情,正好他也是,他就想來試試看。 他不以為邢愫會拒絕他的,因為如果無所謂結不結婚,那跟他結婚還有那么多錢拿,為什么要拒絕呢? 邢愫看他答不上來,說:孫耀武肯定跟你說,我熱愛事業多過婚姻,跟誰結婚都沒關系,而且我是一個直接的人,讓你不要跟我兜圈子,直接道明來意,我反而更能接受你。但你想過沒有?如果真是這樣,我何必離婚。 姜笛倒是沒想過這一點。 談合作,可以,談別的,拉倒。邢愫表明了態度。 姜笛陷入了沉默。 這時,服務員按姜笛事先計劃好的,用小推車推來幾件禮品,衣服,鞋子,手表,鉆石,還有只最新款掛脖式耳機。 邢愫一看這些她熟悉的牌子,還有她正缺的耳機,就知道孫耀武花了多少心思。 姜笛一點也不尷尬:不用緊張,只是見面禮,現在我知道你的想法了,那也就不會再強迫你。做不成夫妻,還可以做生意。 他都這么說了,邢愫也不咄咄逼人了,收了他的禮。她還是很想跟他做生意的。 把話都說開了,他倆這頓飯吃得也就自在多了。 * 林孽從胡同出來后,鐘成蹊和蔣純她們迎上來。 鐘成蹊朝那胡同口看了一眼:這傻逼是醒悟不過來了,依我看就多余跟他說這些個話,直接報警多好。 沒人接他的茬。 蔣純感謝林孽:還是謝謝你愿意出面,不過話說回來,也就你能制住他了。他散播了謠言,還敢翻人奚哆哆家的窗戶,要不是哆哆她爸媽從監控上看見了,真不知道還會發生什么事兒。 劉孜惠也說:我還以為你不愿意幫我們呢。 鐘成蹊說:你倆應該感謝我,是我把他拉過來的,本來都開游戲了,聽你們說那狗日的做的這些孽,立馬把林孽拽了過來。 蔣純點頭:是是是,也謝謝你,熱心腸的鐘老師。 劉孜惠沒跟他倆嬉皮笑臉,溫柔地說:我覺得還是報警吧,他喜歡哆哆都有些病態了。 這個情況怎么報警?也就批評教育一頓,還得謹防他狗急跳墻。奚哆哆爸媽也不能無時無刻盯著她吧,萬一出事,咱們都是幫兇。鐘成蹊難得說了句有用的話。 劉孜惠沉默了。 林孽突然說:他不會了。 鐘成蹊不信:他那種人?你給他打包票? 學校開除了。 臥槽?你怎么知道? 這時候,鐘成蹊延遲收到一條班級群消息,就是在講這件事,說是奚哆哆家長向學校舉報了郭加航,教務處當即決定對郭加航開除學籍處分。 蔣純和劉孜惠也陸續收到了消息。蔣純連喊了三個好家伙:被教育廳通報批評了就是不一樣,這個時間了教務處還沒下班呢。 鐘成蹊爽了:該,報應這就是!這么大件喜事不得慶祝慶祝?我請客吃飯唱歌去唄? 劉孜惠和蔣純很樂意:好啊,我們四個。 林孽不去:我回了。 鐘成蹊摟住林孽的胳膊:jiejie還沒下班,等她下班了我給你打車把你送過去還不行嗎?咱好久沒唱歌兒去了。 聽到這話,劉孜惠低下頭,攥緊了背包帶。 蔣純看她實在太難受了,心疼她,就求林孽:不唱歌,吃個飯總可以吧?最后一次。 劉孜惠不希望是最后一次,不解地看向蔣純,見她一臉果決,她突然明白,說最后一次好歹還有一次,不然一次都沒有。 林孽不給面子,沒接這話,又給邢愫發了條消息:你說話到底靠不靠譜? 鐘成蹊幫林孽賠笑臉,但也賠得敷衍:別想了,冰山沒主的時候,你這么捂著興許能給他捂化了,但這冰川有主了啊。 劉孜惠都要哭了,但她不是奚哆哆那種自卑敏感掛的,死活忍著眼淚,不讓它們掉下來:什么啊,就是吃個飯,想多了吧你。 鐘成蹊也沒拆穿她,只是又提議了下:換個人捂吧。 劉孜惠咬住了牙。 她不想。 邢愫那邊已經吃完了飯,跟姜笛一前一后走出了餐廳。 姜笛加了她的微信:那有事咱聯系。 好。 姜笛笑了笑:你也不用那么敷衍我,咱們可差點就確定夫妻關系了。這不比你跟其他男人關系更親一點?不值得你認真一點? 邢愫說:孫耀武沒跟你說,我對越熟的人越這樣嗎? 姜笛被她逗笑了:好家伙,你還真不走尋常路,孫耀武倒是沒說瞎話,就是難為我這種老實人剛認識你就說了那么多尷尬的話,你別覺得我變態才好,我平時不這樣的。 林孽的消息就是這時候發來的,邢愫看到消息的時候,身上的疲憊被一股愉快的情緒沖淡,顧不得姜笛了,回給林孽:在吃飯。 姜笛客氣話說完了,邢愫不理他也無所謂,表面功夫做到位,不失體面就得了,下次還能見面。 林孽秒回:吃完了嗎? 邢愫說:沒有。 什么時候吃完? 要半夜了。 你故意的?早上你怎么說的? 邢愫笑:怎么說的? 林孽不給她重復:你自己想! 邢愫裝:想不出來了。 往前翻聊天記錄。 我都刪了。 林孽不再回消息,直接打過來。 姜笛還在一邊,邢愫絲毫不避諱地接了林孽電話:喂。 林孽問:你在哪兒? 我在吃飯。 別吃了。 你這么霸道啊,飯都不讓吃。 你說幾點回來我說了算,我放你走了你說話不算數了? 比起姜笛,邢愫還是更喜歡聽林孽說話,真好聽。她裝起蒜來還是有一套的:那你有在等我了嗎? 林孽的火氣突然凝固了,半天沒再說話。 邢愫不急,能等。 旁邊的姜笛把她的神情舉止收入眼底,包括她有些嬌嗔的語氣,不管她這些話是不是真心的,剛才在飯桌上,她可連裝都不愿裝。 這孫耀武,這是給他介紹了個什么人物啊?已經名花有主了嗎? 他不再等她打完電話,把幫邢愫拎著的禮品遞還給她,指了指停車場:那愫總,我就先走了。 邢愫很敷衍:嗯好。 誰知道這么巧,林孽他們幾人就在烤rou店不遠處,孫耀武從臺階下來,鐘成蹊那雙眼一下看到臺階上的邢愫,拽了拽林孽的胳膊:欸欸,你看那是不是jiejie? 林孽看過去,還真是。 此時烤rou店門口有車要走,占住了狹窄的道路,姜笛就這么被攔住了,沒有完全離開。 邢愫聽到了林孽那頭鐘成蹊的聲音,環顧起四周:你在哪兒? 林孽看到邢愫跟一個男人站在一起,早上她說去約會的情形在他腦海里重演,他沒有片刻停留,掛了電話,直接走過去。 鐘成蹊自然是跟上。 蔣純和劉孜惠也沒在原地傻傻站著。 他們走近了,邢愫也看到他們了,就斷了電話,收起了手機,她很大方地沖他們笑著,像她以往每一次,她好像從沒有被當場捉住的尷尬。 林孽停在了邢愫和姜笛之間,并不刻意,但又充滿刻意。 邢愫站得比林孽高一些,看他時是垂下眼瞼的,她也看到了鐘成蹊,以及兩個女孩兒,但她并不在意,還能不在意地問:你也出來玩嗎? 林孽當下沒有說話,但臉色rou眼可見的難看了。 姜笛起初還沒明白,但這少年太不會掩飾情緒了,這在他們成人世界還挺新鮮的,就不小心窺探了一下他和邢愫對視的畫面,順便知道了他們的關系很不簡單。 孫耀武一點也不了解邢愫,她是不在意婚姻,但有可能只是不在意跟前夫的婚姻。 這邢愫也是有趣,活了那么久了竟然會喜歡這種小東西。 實在是掉價。 邢愫看林孽衣領不小心折住了,下意識幫他取出來撫平:吃了什么? 反正不是烤rou。 火藥味很濃。 姜笛不想摻和進邢愫的感情問題,有心幫她解釋了一句:我跟愫總是在聊工作。 林孽不想跟他說一句話,但他是跟他截然相反的人,他怕的就是自己與邢愫世界的截然相反。他怕邢愫有一天突然發現,他們身處兩個世界,他們很不合適,所以他總是忍不住證明他是有能力進入她的世界的,只是他不愿意,他要在自己的世界里愛她! 所以這次,他轉過身,對姜笛說:姜總被家族逼婚的新聞都上兩輪了,你跟我女朋友吃飯,說是聊工作,我當然相信。 姜笛沒想到這小東西認識他,身經百戰的他突然語塞,后知后覺地發現他好像大意了。 林孽從邢愫手里把姜笛送的東西拿過來,扔回給他:謝謝好意,她不缺。 邢愫覺得挺有趣,就沒打斷他,她也很少打斷他,她甚至比別人更期待林孽下一句話。 鐘成蹊不知道姜笛是誰,蔣純和劉孜惠也不知道,但劉孜惠好像有一點明白了。也許,就是因為她不知道呢? 蔣純以為在籃球場上看林孽當眾親邢愫就夠刺激了,沒想到他還能這么有底氣地跟看起來就很成功的人士說話。 他哪來的底氣呢?他明明跟她們一樣,什么都沒有。 他們明明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跟那些名表豪車格格不入,也吃不起這么貴的餐廳。 可是,他就是很有底氣,他明明低邢愫一級臺階,但他就好像可以當她的肩膀。 鏡頭轉回,姜笛略顯尷尬地待在原地,需要他讓路的車已經開離很久,他卻沒有挪動一步。 林孽很想給邢愫留點面子,但他又想,憑什么,于是拉住她的手直接往三岔路口走去。 邢愫也無所謂,被拉著走還省力,而且他手很暖和。 林孽卻到對面路邊停下了,松開她的手: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 是玩兒夠了嗎?你對我! 聽不懂。 晚上跟我在一起,白天跟別人在一起,我拿不出手嗎?林孽這次意外地沒吼,比起前幾次,他平靜很多。 邢愫沒有,但林孽這個話也太難聽了點,就也來了火氣:你什么時候可以成熟一點,你可以跟別人吃飯,我不可以? 你說過你喜歡不成熟的。 我說什么你都信。 對啊,你他媽說什么我都信!我為什么介意你跟別人吃飯?我他媽憑什么介意?因為你就沒對我說過一句實話!你老讓我猜!你老讓我想!你老讓我在不確定中琢磨你每句話的意思!我以為你喜歡我,你下一秒就能冷漠地掛我電話,我以為你不喜歡我,你又告訴我你他媽會想我,你喜歡我!你很享受啊邢愫!你是不是很享受?你看著我被你戲耍,爽翻了吧? 林孽罵到眼睛進了沙子,從口袋里掏出他去合義市買的耳機和耳機鏈,有星宿元素,還掛著一個空的鉆托,他想著等他獎金到了,就買一顆鉆石鑲嵌進去。 他攢了很久的錢,就因為她耳朵很小,戴無線耳機總掉。 而此刻,他把它們扔在地上:姜笛有錢,可以給你買很多,買更多。 別的話他什么都沒說,轉身走了。 邢愫在他轉身時看到他眼睛里的亮光了,她沒告訴林孽,他拒絕了姜笛,為了他。 可是,她就是天生不會看起來很真誠地表達感情。 沒人教過她。 她看著林孽的背影,眼睛里也莫名進了一點沙子,但還好,她可以忍受。 遠處的人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看到了他們看向彼此時的在意,那些炙熱的眼神,若不是深愛,哪里演得出來。 劉孜惠死心了,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如釋重負, 深呼出一口氣,摟住蔣純肩膀:走了,吃飯去,我請你們。 蔣純以為她是疼過勁兒了,有點擔心:沒事兒吧你? 沒事。 那 我看電影上說,太陽總有,溫暖卻不總有,我找了十幾年的溫暖,有一天,突然發現他就在我身邊,但我還是覺得冷。原來是電影沒告訴我,愿意溫暖我的,才是我的。 鐘成蹊聽著不像是劉孜惠說出來的話,跟蔣純對視一眼:你別是傻了。 是醒了。cao,餓死了,你倆到底吃不吃飯啊? 蔣純不管了,過去摟住她脖子:吃!吃點好的補一補! 加我一個!鐘成蹊湊上去。 你滾! 別那么小氣。 你要去得AA! 摳死你倆算了 那你別去啊! 行吧行吧AA就AA!吃什么啊咱們,回平民街啊,這趟街吃不起啊 就吃這趟街!我刷我爸的卡! 你爸在罵街了。 哈哈哈哈 三人走遠了,邢愫還站在路邊,姜笛好心地開車到她旁邊:我送你啊愫總。 邢愫這才有動作撿起了林孽丟在她腳邊的觸感冰涼的小盒子。 姜笛又說了一句:上車,我送你回去。 邢愫把小盒子攥在手里,扭頭問姜笛:你覺得他幼稚嗎? 啊?姜笛愣了一下:你男朋友?你不知道嗎?你找這么小的之前應該就已經知道了。 邢愫點頭:他是精英班的,他才十八,就有三十萬獎金存款了,你十八歲時呢? 姜笛被噎,尷尬地笑了笑:我過來只是想送你回去,你不用那么夾槍帶棒的,你們吵架是你們之間有矛盾,這跟我無關。 可是你找上我的原因就是要把我當成一個工具,你對我也不禮貌,怪我什么呢? 姜笛理虧,不說了: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姜笛開車離開,邢愫感覺到臉有點疼,是晚上的風太狠了。她不是要嗆姜笛,是她再一次確定了一些想法,為什么哪怕是游戲,她也會選林孽。 是因為他年輕長得帥,身體棒活兒好嘛? 是。 但也因為,成年人多虛偽,多勢利,哪怕已經擁有那么多東西,也還在權衡利弊,想著以最少的代價獲得最多的收益。 林孽不是,他說喜歡她,是真的喜歡她。 她有點冷了,準備打車回去,這時手機正好響起,來電顯示生猛小朋友,她以為她出現幻覺了,直到鈴聲第二次響起,她立刻接通了。 電話那頭,林孽語氣還是很沖:抬頭。 邢愫抬起頭來,就在馬路對面看到了他。 路燈下,少年的帥氣和驕傲恍然被放大,即便是面對身家如此龐大的姜笛,他也還是那么有底氣,年輕的臉上沒寫出對整個世界的征服欲,但就是讓人覺得他可以。 她的心跳稍稍有那么一絲不平常:你不是走了? 下雨了。 邢愫抬頭:哪下雨了? 林孽就朝她走來,站在她面前,揚手把小半瓶礦泉水潑在半空:下了。 邢愫笑:所以呢? 所以我來接你。 哦,你不是怪我沒一句實話? 你不是嗎?我說錯了? 那你還回來干什么? 我賤。林孽偏過頭。 邢愫笑著把他的小盒子遞給他。 林孽不要:不要就扔了。 邢愫說:我是讓你給我戴上。 林孽開心了,但他還是要別扭:姜總給你買得更好,更貴。 邢愫把盒子放在她手上,然后把臉湊過去,歪著頭,給他一只耳朵。 林孽呆呆看著她的側臉,突然一把把她摟進懷里,摟得很緊。 邢愫慢慢回抱住他,靠在他胸膛:千金難買,我喜歡。 林孽心怦怦跳得越來越快,他明知道邢愫的話不可信,還是問:耳機嗎? 你。 林孽逼自己不去相信:騙我。 邢愫拉著他的手到胸口,對啊,你要不要信? 林孽沒答,也不用答,他總會信。 他們真的很配,抱在一起時,她剛剛好可以占領他的胸膛,他也剛剛好有可以護住她的肩膀。 許久,林孽給邢愫戴上耳機、耳機鏈,連接他手機的藍牙,放了他最近的單曲循環。 邢愫覺得他太熟練了,便問他:給多少人戴過了? 林孽不會告訴她,他自己照著視頻學了一百遍:很多啊,前女友太多。 這樣啊,那你前女友們,好看嗎? 好看。 跟我比呢? 比你好看。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們呢? 你怎么那么多問題?林孽不耐煩了,直接牽住她的手。 邢愫這人很討厭,甩開他的手:這趟街都是熟人。 我見不得人嗎?林孽又問一遍。 我仇家很多,上次你不也碰到了,我差點被人打,我這是保護你。邢愫胡說八道。 林孽信了,卻再次牽住她的手。 邢愫皺著眉看兩人的手:不怕死? 廢話。 邢愫心跳漏了一拍:我可沒騙你。 我也沒騙你。從沒怕過死。 邢愫突然笑了一下,嘴角小小彎起了一些,回到調侃他的那個話題: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不去找她們。 林孽被問得不想牽她的手了,松開她一人朝前走去。 邢愫很無聊,非要問,還要追上去,假裝不小心回牽住他:嗯?為什么? 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林孽無所顧忌地攥緊她的手:要你管? 你不是說我是你女朋友?你女朋友不能管你? 想得美。 不愿意? 不愿意。 那算了,我覺得姜總還不錯。 林孽看她要松手往回走,一把抱起她,伸手攔了輛出租車,生怕她跑掉一樣把她塞進后座,然后迅速上車,把車門關上,跟師傅說了個地址。 邢愫盯著他看,她可能都不知道她嘴角帶著笑。 林孽扭過頭,看著窗戶,不給她看。但可能是車內太靜了,心跳聲太大了,他把車窗打開了,風吹進來,好像聽不到了。 邢愫說:冷。 林孽外套脫給她。 還冷。 林孽把手伸向她。 邢愫握著他的手腕,靠進他的胸膛。 林孽摟緊她,順便握緊她的手。 邢愫這時又問:愿意嗎? 林孽沒答。 外頭真的開始下雨了,雨絲被風吹進車內,他關上了車窗,說:沒有不愿意過。 邢愫也有些開心,她不明白,已經看透這個世界糟糕本質的自己,怎么還會因為這么句算不得情話的回答而愉快,但還是拉了拉林孽的衣襟。 林孽低下頭,忽而被她湊上來吻住他嘴唇。 邢愫告訴他:我讓你自信一點,就是告訴你,別人不行。 只有你啊傻逼。 林孽用手背擋住嘴角,以為能擋住他的笑。 邢愫重新靠在他懷里,就當沒看見他在笑。 * 郭加航剛進家門,他爸一腳踹過來:你特么死哪兒去了?你們老師打電話說你被開除了你知道嗎? 郭加航什么也沒說,只是撣撣褲子上的灰,回了自己房間,把門上了鎖。 他爸在外頭踹門:你特么那是給誰撂臉子呢? 他媽總算舍得從房間出來了,跟他對著嚷:你嚷什么?不知道還有人睡覺呢?真特么自私! 他爸不樂意了:我特么上輩子造什么孽,這輩子養你們這倆敗家玩意,沒一個爭氣的,這個月利息到現在都沒給我湊出來,要特么月底來要賬的,你個死娘兒們就給老子去賣! 他媽有的是話回他:你推牌九把家輸了,欠一屁股債,讓我們給你還?你特么還是個爺們嗎?這家里哪一件東西不是我在家具廠上班的時候拿回來的?你為這家出過一分力嗎?除了賭就像現在這樣,喝得爛醉。我們娘倆現在還沒走,沒讓你郭家門落個妻離子散的話兒,你不感恩還有臉作? 每每提到賭博這茬,他爸說不過了,說不過不是不說了,是開始動手。 郭加航就像失聰了,聽不到外頭的動靜,開除就開除吧,他就聯系朋友為自己找了份工作,在KTV當接待經理。 他還做著早點掙錢,早點娶了奚哆哆的美夢,不知道奚哆哆一家已經在計劃搬離這座城市了。 他沒想過,奚哆哆和她父母早恨透了他,那他的美夢又怎么會實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