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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第一武器公司。 談笑進門跟邢愫說了說總裝備部那邊透出來的消息,還有私人關系進來的技術是放在西北,還是國家拿走,等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聊完,她跟邢愫請假:我下午要送我公婆去體檢,會就不開了。 她并不屬于西北,只是屬于邢愫,因為有保密協議,所以西北相關會議,邢愫都不避著她。 邢愫點頭:嗯。 談笑又說:你聽說林又庭買壽險牌照那事情了嗎?他是不是要轉行了? 邢愫被人告訴了:富安人壽?不是被別家捷足先登了? 談笑應一聲:是,被紫光拿了,但那邊只交了定金,后邊錢拿不出來。不說這個,就說他還有一個目標,中加人壽,但中間人關系不硬,沒什么進展。 他能拿出多少做這個項目? 談笑的消息還是挺準確的:八十。 八十個億,他有?邢愫有點懷疑:他哪兒來這筆錢? 談笑說:不光他們一家,他還有個合作伙伴,在澳洲做直銷的,我得到的信兒是對方有打算跟他一起做這項目,兩個集團合出這個數字還是很輕松的。 邢愫大概能想到他出于什么目的。 自他倆在德撕破臉那次,SL就跟蘇格蘭、北愛爾蘭簽了幾個單。他不夠分量,產品也沒競爭力,那能簽成這單就是有關系。 目前,英國因為多黨執政引起的暴動亂成一鍋粥,幾個蘭字結尾的小國家鬧獨立,各種私人組織蠢蠢欲動,計劃著造反,正是需要儲備家伙什的時期,他要賺這錢,肯定會在英國那邊再添一筆黑歷史。 就他要買壽險牌照這事來看,應該是準備抽身了,但他怎么抽身?跟恐怖分子合作的惡心事做了一堆人家能讓他抽身? 談笑接著說:我們要不要再深入調查一下?他這跑去干人壽很奇怪啊,怎么想都是有陰謀,但要是陰謀,又是什么陰謀呢? 只能先看。邢愫說:看他動向,但也別太關注他了,他不值得我們花費那么多精力去盯著。 談笑點點頭:嗯。 說完,她出去了,行至門口,想起什么來似的轉身:喝不喝咖啡? 邢愫習慣上是拒絕,可張嘴卻答應了:嗯。 談笑還記得她只喝黑咖啡:還是黑咖啡?那我不確定公司里那個會煮咖啡的小姑娘在不在,我煮得你別嫌棄。 邢愫手翻著文件,眼也看著,說:加點奶吧。 談笑聞言停住推門的手,第二次轉回身來:你再說一遍。 邢愫抬起頭來:怎么? 談笑走回來,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驚訝問道:要奶?你什么時候開始吃奶了? 邢愫被她說得也怔了怔,她并沒注意,是談笑的問題讓她發現了問題,她想了想,以為自己想到了答案,說:你看出來過心碎嗎? 什么叫看出過心碎嗎? 就是,rou眼看到。 你是說心碎綜合征嗎?胸悶氣短,呼吸急促? 邢愫合上文件,說:那你能區分心碎綜合征和血壓高、心臟病嗎? 啊這 就你說的胸悶氣短、呼吸急促,好多病都有這個病癥。邢愫說:所以一個胸悶氣短的人可能是有心臟病,而不是心碎。 我沒聽明白。談笑不知道邢愫要說什么,這跟加不加奶有關系? 邢愫說:我看出過,我很明確地看出過一個人的心碎。 這跟你突然改口味有因果關系嗎? 我之前看不出來,也不在意,后來看到了,也在意了。人都是會變的。 談笑第一次從邢愫嘴里聽到這么類似于廢話的言論,以前她的話干凈利索,表達不用很多,意思從來明確:改變你的是誰? 邢愫目光向下,眼皮也落下,帶著纖長睫毛,掃動一片溫柔:有那么一個人。 談笑聽出來了:我說呢,你說一堆廢話,詞不達意的,你想說他的名字,但又不好意思,可又忍不住,對嗎? 邢愫沒承認,但也沒否認。 談笑太懂了,愛情是這樣的,當一個人變了口味,不面對這件事,而是欲蓋彌彰地說廢話,那就是愛情。 但看邢愫的樣子,她還不想承認這件事,也或許是還沒開竅。但有這種可能性嗎?她頓時有些疑惑,邢愫都結過一回婚了,別說她才開始體會愛情的滋味,賀晏己這么差勁?她不信。 這時,她眼前突然閃現一個畫面,便向邢愫求證:早前在夜場當眾把你帶走那個? 邢愫手指向門,下逐客令了。 那應該就是了,談笑記得那個男孩看著年齡不大。 她站起來,邊往外走,邊給她豎大拇指:還得說你,睡就睡最年輕的。 邢愫沒搭茬,門關上后,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拿起手機,開屏還是跟林孽的聊天記錄,最后一條消息是他發的,他說:我下禮拜籃球賽。 這話沒有明確的邀請,但邀請的意思不言而喻。 邢愫裝看不懂,漂亮的眼睛微微一轉,給他回了個:加油。 林孽秒回:沒了? 邢愫知道他等什么,可她喜歡極了他炸毛的樣子,就不想說他想聽的話:那我給你買球鞋?你把喜歡的牌子發我,給你買兩雙,你可以換著穿。 林孽沒再回。 邢愫把手機扣放,想象了一下林孽炸毛的樣子,肯定很像一只小獅子狗。 對于昨天去找他,對他說那番話,她自己也沒想通,也許是林孽的神情太讓人心碎了,那份惻隱之心,純粹是被他那可憐樣兒硬逼出來的。 邢愫這個人呢,身邊最多的關系就是沒有關系,她會把每個人貼上標簽,工作的,生活的,唯獨不會貼一個可以靠近她的。 他們都不能靠近她,她嫌麻煩。 對林孽,起初她也是那樣,不用很近,也沒有很遠。他有時候把握不好這個距離,她就拉遠一點,看他心灰意冷了,她再適當靠近一點。 這是她所認為,成人關系里最舒服又長久的一種。 本來挺好,結果事情發展始料不及,那就算了,對林孽,她就不必要去刻意維持這個準則了。 這一次她竟然意外地想要順其自然了。 林孽還不知道,他打破了邢愫的規矩,成為了她眼里一個特別的存在,甚至會讓她有所改變。 他以后也不會知道。 他永遠都不會知道。 * 江弱陰陽人的事到底在學校傳開了,起初鐘成蹊還妄圖堵住那幫人的嘴,但一個人的力量太微小了。 課下最多的聲音不再是誰誰誰喜歡誰,誰誰誰考了第一,而是江弱陰陽人爛屁股。 幾乎沒有人為他難過。 鐘成蹊是個線條粗沒什么腦子的人,所以他會被一點小事煽動、影響,加入欺負江弱的行列,但他還算善良,所以在知情后,覺得抱歉,想彌補。 學校組織捐錢給江弱做手術,鐘成蹊一口氣捐了五千。 當然,錢是騙他爸的,不過事后他爸知道了也沒怪他。 郭加航一分錢都沒捐,甚至反饋給老師一句:我連飯都吃不上,你先給我捐點。 中午飯過后,鐘成蹊在林孽跟前罵他:你說郭加航是不是狗日出來的玩意兒?這種話也說得出來? 林孽還在想邢愫,憑什么她妥協一回就又把主動權拿走了?憑什么他老被她牽著鼻子走?他不干,對話框不斷編輯,刪掉,編輯,刪掉 反復多次,越搞越煩。 鐘成蹊看他一直盯著手機:怎么?手機里有你新婚媳婦啊?你老看。 林孽正在打字,腦袋一片空白,正好鐘成蹊說了這么句話,他就鬼使神差地編輯了媳婦兩個字,發了過去。 反應過來的一瞬間,他漲紅了臉,立即撤回了。 邢愫從不秒回,應該沒看到吧? 肯定沒看到,她看手機的頻率一直很低,他今天發的消息她明天看到就很難得了。 嗯,沒看到。 她肯定沒看到。 誰知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邢愫竟然秒回了:哪有你媳婦? 林孽看見那句話,不光脖子,耳朵也紅了,手忙腳亂地鎖屏,假裝什么也沒發生。 鐘成蹊沒看懂他的行為:怎么了?抽筋了? 都是他閑得慌瞎幾把廢話,林孽把氣撒在他身上,一腳踹了過去,差點沒把他踹個跟頭:滾蛋! * 晚自習結束,放了學,鐘成蹊幾個人勾肩搭背地往外校門口走。 這幾天白天演練場又在試驗武器了,中午和傍晚那一會兒,轟隆轟隆,打雷一樣,幾個小混蛋被吵得睡不著覺,只能認真聽講。 剛認真聽了一天,他們就想犒勞自己,準備通宵打游戲。 林孽走在最后頭,又在刷朋友圈。他根本沒加幾個人,所以是想刷到誰的消息不言而喻,只不過大家打不過他,就都沒拆穿他。 這時,附近學校幾個女生走了過來,想約林孽他們幾個去酒吧,說是卡座定了,酒也定了,就差他們人了。 幾個女生里,有公開喜歡林孽的,也有公開喜歡另一個男生的。鐘成蹊幾個沒有追求者的,想喝白送的酒,就對林孽幾個生拉硬拽,硬是改了道,走向網吧的相反方向。 幾個女生不斷往林孽和他另一個很帥的同伴跟前湊,帶香味的頭發蹭著他們的衣裳,他們都有點煩,尤其林孽,剛想翻臉走人,路邊遠光燈投射過來,照得他們下意識瞇起了眼。 幾個人開罵:cao!誰啊!開尼瑪的遠光燈呢? 邢愫從車上下來,深色的風衣下是一雙裸腿,腳上是一雙黑色細跟鞋,卷發沒散,挽了一個髻,很松,耳朵邊上隨意躺著幾綹。美人的美并不在于發型這件事,照進現實。 祿安是靠近西北的城市,氣候干燥,晝夜溫差大,但勝在有山有水,故而發展得還不錯。 也是因為這一點,西北的軍工廠建立在了這里,山的那一邊,巨大的演練場,偶爾出現些炮轟聲,祿安的人都成了習慣。但他們都不了解這個行業,也無法想象,此刻這個更適合流連于宴會、品牌活動的漂亮女人,其實是來自山那一邊,統領著巨大的聲浪。 幾個男生看傻了眼,尤其燈光投在她身上,她性感的曲線被勾勒出來,讓人忍不住慨嘆,這樣的身材同齡女孩子還要在社會磨礪多少年才能有。 她靠在車前,摸了根煙出來,問他們幾個:有火嗎? 鐘成蹊看清來人,慫了,往后退出好幾步,跟那幾人說:走了走了。 他們當中有人沒見過邢愫,就沒走,想看看她要干什么,也醞釀著過去給她點著那根煙的舉動。 那幾個女生更不動彈了,她們這個年紀正是張揚傲氣的時候,加上本來就有點小漂亮、小聰明,向來互相看不起。 這不速之客縱使外貌驚人,但也上歲數了,比嫩她輸太多了。有這個想法做前提,她們對她吸引了這么多目光的結果就顯得有些不屑。 林孽摸了摸口袋,找到火機,走過去,捂著火給她點著。 邢愫看一眼那幾個meimei:我沒告訴你嗎? 什么? 我要過來。 沒有。 那我現在告訴你。 我跟他們約好了。 所以他們比你媳婦重要。 林孽聽到自己腦袋里轟地一聲,這是山那頭的大炮轟到他身上了。看來邢愫是準備拿這件事揶揄他到死了,他抗議:有意思嗎? 邢愫多無辜:我怎么了?不是你叫的? 那是發錯了!這個稱呼太尷尬了,別說他沒喊過,生活中也沒聽到過幾聲,他懶得跟她說話了,扭頭回到他的開黑小隊。 邢愫看他是不想跟她走了,沒勉強,上了車。她不是不能接受被拒絕,所以并不尷尬。 剛上車,副駕駛車門被打開了,林孽進來了。 邢愫摸了下嘴唇,悠然問道:你不是跟他們約好了? 林孽不說話。 我可不干截胡的事。 林孽真得要別扭死了,幾乎是硬著頭皮說出這句話的:我媳婦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