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再嫁
第四十六章 再嫁
第二天一大早,薛鳳前腳剛走,屋子里涌進來了許多丫環,此時婠婠已經醒來,早就穿好了衣服,屋里歡愛過后的氣息卻沒散盡,丫環紅著臉伺候她梳妝打扮。 婠婠根本沒有拒絕的力氣,被按在梳妝臺前,看著鏡中的自己被迫穿上鳳冠霞帔,嘴上抹了紅紅的胭脂。 就算她百般激怒薛鳳,甚至中傷,薛鳳還是不改主意,堅決要娶她。 今天是他們成親的日子,婠婠不僅沒有半分喜悅,反而心中充滿了麻木,宋懷玉死了,仿佛也將她的靈魂抽干。 薛鳳怕她做傻事,特地把柳金叫過來,讓柳金陪著她。 柳金有一陣子沒見婠婠,看到她氣色蒼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頭,默默流了會兒眼淚,當著婠婠的面仍歡歡喜喜的,給她戴上一頂鳳冠,一起照著鏡子,笑著贊嘆道:婠婠,你真好看。 婠婠睜著一雙眼兒看她,柳金眼淚莫名流下來,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哀求道:婠婠,別這樣看我,是我把事情辦砸了。 婠婠輕柔地拉下她的手,朝她一笑,反過來安慰道:不管你的事,柳jiejie,我希望你能嫁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柳jiejie有意中人了嗎? 臭男人罷了,柳金掩住眉間的低落,那個顧長陵不識好歹,心里只裝著他那位主子,哪怕她已經不是薛家人了,他還守著倫理常綱,為了避嫌,不肯再和她見一面。又不是人人都愛的寶貝,不見就不見,她也沒那么上趕著下賤,柳金握住婠婠的手,你的福氣還在后頭。 時辰已到,喜婆進屋,婠婠不想讓別人碰她,只肯蘭九近身,最后出大門也是讓蘭九扶著出去,上了花轎,穿街走巷,鑼鼓齊天,來到薛家門口,這次掀開花轎簾子的人不是蘭九,換成了薛鳳。 隔著薄薄的喜帕,婠婠看到一身朱紅喜服的薛鳳,他戴著紅玉冠,胸前別一朵大綢紅,從頭到腳無不血紅,是踏著宋懷玉的鮮血來的。 婠婠暗暗將手藏進袖子,薛鳳卻將手掌伸進花轎,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出花轎,抱在背上,一起跨過花盆,周圍賓客如云,在一片祝賀的笑聲下,他們一起走進喜堂,對著早亡的薛家父母,拜了天地,之后婠婠被送進洞房,薛鳳繼續留下來,同賓客敬酒。 天很快就黑了,前院還在熱鬧,婠婠枯坐在床邊,不知坐了多久,忽然聽到前院嘈雜,有急促的腳步聲,似乎一大群人涌過來,嘴里還叫嚷著,三爺,您不能擅闖進去,這里是新娘子的房間。 那道男聲笑道:我要尋的正是新娘子。 隨著話落,眾人阻攔不住,風塵仆仆的薛紹一腳踢開新房門扇,抬腳跨入。 在這一瞬間,婠婠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危險和殺意,捏緊帕子,緊繃住了身子,還未等她有所反應,就聽得眾人尖叫,竟是薛紹一進屋門,就提起手中雪亮滲人的劍,朝著婠婠的方向刺去,這事兒發生在眨眼之間,眾人還未來得及阻攔,劍已刺出去,刺中婠婠頭頂的鳳冠,深深釘死在墻上。 婠婠就感覺頭上一陣扯痛,鳳冠生生被劍刺下來,連帶著喜帕也扯了下來,她總算看清楚了薛紹的真面目,只可惜,薛紹憎恨她入骨,見她沒死,更不屑看,背過身丟下一句,二哥娶你,遲早后悔。拂袖離去。 眾人見薛紹走了,這才遲遲回過神,驚得涌進屋里,安撫婠婠。 婠婠倒沒怎么受驚,只叫人把釘在墻上的鳳冠取下來,重新戴上,手撫摸著鳳冠上明顯的裂痕,心底竄過了一股難明的寒意。 她到底是怕死的。 薛紹從院子里離開,一路往外走,迎面就撞上薛鳳,兄弟倆有一陣子沒見面,沒想到再相見,竟是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 薛紹看著眼前的親二哥,不敢相信這就是薛家的少東家,面龐蒼白,雙眼又黑又紅,眼波流動,黑霧叢生,竟透著幾分赤紅之色。 這是著魔了的征兆。 他被女人迷得失了神智。 薛紹古怪笑了聲,二哥成親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賀禮也來不及準備,隨便從庫房里拿了一樣,前朝皇帝的寶劍,斬過忠臣,飲過自己妻兒的鮮血,留在新娘子屋里,興許哪天二哥用得上。 薛鳳來的路上就知道他擅闖新娘子房間,還妄想刺殺,早已是面沉如水,今天是自己的大喜日子,不想鬧得兄弟反目離心,薛鳳壓制住怒氣,冷聲道:我是你二哥,別一股子陰陽怪氣說話,之前的事我不追究,來都來了,喝杯喜酒再走。 薛紹懶懶地一笑,眉骨凸起,大紅燈籠里火光燒得暖暖艷紅,照得他們兄弟倆眉骨十分相似,薛紹眼底的森意卻溢了出來,噙在唇角上,要我喝了這杯喜酒,那就免了,我怕晚上做夢,夢到咱們老娘是怎么氣死的。先頭咱們老爹招來一個狐貍精,把我害得不淺,現在又來一個,二哥想被禍害,沒人攔你。 要說薛紹骨子里憎恨女人,打小就有這么個毛病,不怪他,誰讓薛老爺寵起滅妾,還讓小妾叫人牙子抱走了他,那時候的薛紹年紀小,但也記事了,被拐走后,薛家沒一個人找上門,沒一個人惦念著他,他也愣是一個字不提自己的身世,直到薛老夫人身子骨不行,他才自己上門,認祖歸宗。 原本薛紹是收了心,真要侍奉薛老夫人,哪曉得薛老夫人人老了,心思也糊涂,學著給二哥薛鳳屋里塞丫頭的法子,照樣往他身上使,但她忘了,他不是孝順當當的二哥,他也有自己的脾氣,冷眼瞧著藏在被子里脫光衣服的丫環,和粘膩害人的毒蛇沒什么兩樣。 他討厭女人,尤其是勾引人的狐貍精,你這么做,大哥他知道嗎? 雖然薛家父母早已去了,沒人再壓制薛鳳,但薛紹知道清楚,自己這位二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遠在京里的大哥,既是出于對長兄的尊敬,也是忌憚長兄手里的權勢,不是僅僅一個綿州首富能抵擋的,他要逃到天涯海角,擅自撇了擔子,看薛家大爺饒不饒得了他。 他猜中了薛鳳的忌憚,今日成親宴上,宴請眾人,獨獨沒有薛家大爺在場,只怕此刻還蒙在鼓里。 薛鳳道:大哥日理萬機,你就非要去給他添堵?我不攔你,只讓你想清楚后果。大哥一旦對我失望,就要掌控你,你和沈家meimei的事,也就瞞不下去了。 薛紹越聽越一頭霧水,他把沈連枝當親meimei,容不得人污蔑這份僅有的親情,哪怕這人是他親哥,薛紹忍著怒氣,冷冷道:別血口噴人,你要往火坑里跳,隨你,我沒這個閑工夫。